莫要害了「辯證法」

被「辯證法」毒害的中國人

每年高考結束後,高考作文題都會成為人們解讀、議論的焦點。然而人們普遍忽視了高考作文題的最大特點——「辯證」扎堆。今年雖然有所收斂,但「科技的利與弊」、「想著擁有還是想著沒有」等辯證題目仍然不少。

不但高考作文題簡直愛死了辯證,在日常生活中,國人也把「你要辯證的看問題」掛在嘴邊。當代思想家顧准曾總結說:「中國人是天生的辯證法家」。

可是顧准又說「辯證法把中國人坑害苦了」。這是咋回事?

一個無敵句式——你要辯證的看問題

無論你說啥觀點,「辯證看問題」都能將你擊敗。

有個笑話這樣說:

上課時,我放了一個屁——很普通的屁。既不很臭,當然也絕對不香。/可怕的是,教授正在講辯證法。/「請你自己對這個屁作一下判斷,」教授說,「它好還是不好?」/我只得說:「不好。」/「錯了,」教授說,「任何事物都由矛盾組成,有它不好的一面,肯定有它好的一面。」

這個笑話看起來很有趣。然而這真的是個笑話嗎?君不見:

當我們說民主是個好東西時,總有個故作老成的人充滿智力優越感的說:你要辯證的看問題,民主不是萬能的,民主有民主的缺陷……

當我們說強拆是個壞東西時,那個「智者」又跑出來說:你要辯證的看問題,強拆有強拆的作用,不強拆怎麼發展……

當我們批評官員的腐敗風氣時,「智者」又開口了:你要辯證的看問題,官員也很不容易……

當我們……

哦,對了,「你要辯證的看問題」還有個一樣無敵的姊妹句式——「你太偏激了」。

更厲害的是「辯證的看問題」發展到高級階段後,你連發表觀點的必要都沒了

在「方舟子打假唐駿」時,一位叫「李國良」的網友說:「方說非黑即白,看來其完全不懂辯證法。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相對的,黑中有白,白中有黑,方卻一口咬定他就是白,唐就是黑,連對立統一規律都不懂。」

你看看,遇到更大的「智慧」,你發現其實說什麼觀點都是多餘的,反正「黑中有白,白中有黑」,進一步「善中有惡,惡中有善」,最後「是中有非,非中有是」,所以「是非」並不分明,甚至有人直接說本就無所謂「是非」,你還廢什麼話。

辯證法讓我們由不安變得心安

當我們為假醜惡不安時,一「辯證」就釋然了。

生活中每天都發生各種假醜惡,有些假醜惡就發生在我們身邊,或者我們就參與其中。如果我們批評或抵觸假醜惡,可能會對自己不利;而不批評不抵觸,自己內心又不安。

這時候,「辯證法」就派上用場了。只要我們改變思維方式,去「全面的」看待假醜惡,那麼你會發現假中有真、丑中有美、惡中有善。唐駿是造假,可人家畢竟激勵了很多年輕人;貪污讓人痛恨,可貪污也是經濟的潤滑劑;強拆是慘烈,但沒有大拆大建哪來讓我們驕傲的市容市貌……

就這麼一「辯證」,我們發現不但原來認為的假醜惡沒那麼糟糕了,甚至面目可愛起來,簡直能成為真善美了。張藝謀不就在《英雄》中通過「辯證」的思維把暴君捧為英雄了嗎?所以我們還有什麼不能心安理得的

所以「辯證法」是犬儒的最愛

所謂儒,就是知識分子;所謂犬儒,就是像狗一樣的奴才知識分子。知識分子本該是道義的堅守者,無奈上面要指鹿為馬,知識分子該怎麼辦?堅持「鹿不是馬」,要掉腦袋;而難得糊塗,才能明哲保身。

「辯證法」正是一門「糊塗」學問。被譽為「中國古代辯證法」的老莊哲學,有不少這類說法:「物無非彼,物無非是。」「彼出於是,是亦因彼。」「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無彼是乎哉?」「惡乎然?然於然。惡乎不然?不然於不然。……無物不然,無物不可。……恢詭譎怪,道通為一。」(見《莊子·內篇·齊物論》)

在莊子看來,馬亦鹿也,鹿亦馬也,所謂「萬物一齊」也。於是知識分子們釋然了:你指鹿為馬,我難得糊塗,「不譴是非,以與世俗處」。

「辯證法」實力詭辯術與搗糨糊術

「辯證法」作為一個哲學概念,本無害。

儘管辯證法作為一個哲學概念,有豐富的內涵,但公認的辯證法的核心是對立統一論。

教科書上說,對立統一是指世界上一切事物都包含著兩個方面,這兩個方面既相互對立,又相互統一。

事實上,這裡的「一切事物」指的是「一切連續性的概念」,比如高度、數量、面積、價值。拿高度來說,包含高和矮兩個方面,高矮對立,但沒有高就無所謂矮,沒有矮就無所謂高,而且隨著標準的變化,原來高的以後可能變成矮的,反之亦然,這就叫兩個方面的統一性。

如果辯證法僅僅是指上述這樣的哲學概念,那麼無錯,更無害。

但被中國人靈活應用後的「辯證法」成了詭辯術

然而中國人理解的「辯證法」,卻是抓住「一切」、「兩個方面」、「統一性」等字眼大做文章。

比如「唐駿造假了」,這本來是個事實判斷,根本不是個「連續性的概念」,不適用辯證法,更不存在「兩個方面」的問題。

再比如「唐駿造假的價值如何」,這是個價值判斷,對一件事做價值判斷必然可以判斷出好和壞兩個方面,但「唐駿造假的價值如何」同樣不是個「連續性的概念」,也不適用於辯證法。唐駿造假的正麵價值——激勵了年輕人,和負麵價值——損害誠信,二者根本是兩回事,不存在什麼「統一性」。

但是,中國人的「辯證法」卻認為,既然「一切事物」都有「兩個方面」,那麼「唐駿造假了」肯定也有兩個方面,然而這兩個方面是什麼?你總不能說唐駿既造假也沒有造假吧?於是「聰明」的中國人繼續挖掘,發現做價值判斷總是能找到「兩個方面」,於是就以價值判斷的多樣性來混淆事實判斷的單一性,在我們指出唐駿造假這個事實時,在旁邊一個勁說「唐駿造假的積極意義」。

好吧,既然你要做價值判斷,那我們就來談談唐駿造假的負面作用。這時候,「聰明」的中國人又拿出了「統一性」法寶,把兩個邏輯上不相干的事情「統一」到一個邏輯下,以「唐駿激勵了年輕人」來否定「唐駿損害了誠信」,如此「雞同鴨講」(實際上這種「雞同鴨講」普遍的出現在中國的各種辯論比賽中,這種比賽的題目設置往往就是要求選手們「雞同鴨講」)。

好吧,既然你要講「統一」,那麼我們從整體來看,「唐駿損害了誠信」之惡還是超過了「唐駿激勵了年輕人」之善吧?所以唐駿造假的整體價值仍是惡的。

這時候「聰明」的中國人又繞了回去——「你不要太偏激了,畢竟人家唐駿激勵了年輕人,你自己又有什麼貢獻……」。

所以中國人的「辯證法」就是種以價值判斷混淆事實判斷、讓邏輯上不相干的價值左右互搏、以局部的價值否定整體的價值的詭辯術。

更「高級」的「辯證法」乾脆認為不存在是非、善惡,一團糨糊就是最大的「智慧」

更「聰明」的中國人都懶得詭辯了,他們認為既然「兩個方面」有「統一性」,可以「相互轉化」,那麼「兩個方面」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亦是我、我亦是你」嗎?「兩個方面」根本就分不清嘛。明白了「分不清」這個「本質」,才是達到了「手中無劍、心中亦無劍」的最高級「智慧」。「聰明難,糊塗更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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