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中人會舉著九齒釘耙來救我(五)
前情提要:
西遊之後五百年,三界再起禍亂,玉帝與黑龍惹腥風血雨,天蓬也捲入災禍之中,本以為在廣寒宮之上孫悟空與玉帝的驚天大戰便是結局,卻不料一切才剛剛開始。
天蓬追尋真相,發現西遊只是一場為了撲殺孫悟空而早就設好的局,如來在背後操縱一切。發現一切的天蓬欲救回孫悟空,遭如來阻攔,金蟬子為救天蓬身死。天蓬與三清聯手,靠女媧補天石復活五百年前在靈山已死的孫悟空,帶大軍前往西天靈山。大雷音寺佛道交戰,復活之後的孫悟空戰力滔天,將如來金身擊碎,方才發現如來早已不是如來,只是西天惡魔的傀儡一具。
如來法身盡碎之時,靈山之上巨大十字架浮現,冥王哈德斯與十六翼天使塞繆爾率領西方大軍來襲,靈寶天尊身死,眾人回守昆崙山。昆崙山上,元始天尊集結三界高手,欲與冥王哈德斯一戰。昆崙山上,天蓬結識凡人道士陸君。
十六翼天使塞繆爾來到昆崙山,與孫悟空一戰,孫悟空敗北,成五彩晶石。天蓬帶著孫悟空與陸君遠遁方寸山,欲尋菩提祖師求助,不料菩提祖師黑化,七星洞成極險之地。三人命懸一線之際,燃燈古佛以空間大造化將三人收入須彌芥子之中。
須彌芥子內,天蓬遇燃燈古佛弟子無念小和尚,並要通過須彌芥子一山一龍一海的試煉,回到三界。須彌芥子中,凶獸橫行,孫悟空與夔牛一戰,便不知去向。天蓬與陸君、無念登須彌山,遇青龍。青龍對陸君十分友好,竟直接放三人下山,並暗中跟隨三人。過須彌山後,三人來到苦海前。
苦海是一滴巨大的圓形水滴,遮天蔽日,懸在平原之上。無念小和尚先進苦海,在他與苦海相接觸的一瞬間,有無數金蟬從他指尖飛出。
他究竟是誰?陸君又暗藏怎樣的玄機?孫悟空身去何方?
三界這場諸神之戰後面,又到底是怎麼樣的陰謀?
一
望著他指尖飛出金蟬的一瞬,我腦袋裡閃過很多畫面。
那隻金蟬像飛越過無數時間歲月,停留在我眼前。
西行萬里,日夜兼程。
那一襲白馬上的袈裟,那一日靈山上的坐化。
世人皆知金蟬子,如今空有金蟬,但他在哪裡?
我是親眼看著師父的魂魄成灰。
而現在無念的指尖佛光如潮海。
金蟬飛舞,是佛法的隱喻,或是輪迴的巧合?
我不知道。
我卻不得不在乎。
我想問他的很多,但那隻金蟬飛出來的一瞬,無念整個人便被吸入了苦海之中。
懸停在地面上的深藍水球一角波紋翻湧了一陣,又終於化成了原有的模樣。
陸君走過來拍了拍我,說豬哥哥你愣什麼呢?
我說我這一愣,穿梭千年。東西太多,不懂別問。
我對他使了個眼色,「你要是想問問題,不如去問那條青龍。」
陸君臉色一變,說我惹不起。
我說那是條龍,又不是姑娘,你哪裡惹不起?
「你記好了,這世上惹不起的只有兩種東西。
一種是戀愛的女人,另一種是失戀的男人。」
我語重心長。
陸君一臉受教了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我跟這小道士說這幹嘛,我說你趕緊去跟那青龍套套話。
青龍看上去似乎沒有敵意,而且對陸君有一種天然的溫和。
說來也怪,青龍是遠古聖獸,沒道理對著一個陰差陽錯才來到這裡的小道士示好。這溫和不知道因何而起,但總歸不是壞事。
陸君點了點頭,又快速地搖頭,「我去問啥?」
我沒好氣地說,你想問啥問啥。
在昆崙山開啟大陣的時候,你不是挺有腦子的嗎?
陸君壯了壯膽,硬著頭皮走到他身後那條龍身邊。
「那個……我想問一下。」
「你……今年多大了?」
我聽到這話,差點沒被這小子氣死。
但沒想到青龍居然開口了,它雪白修長的鬍鬚隨著龍口張合而紛飛。
「我也記不清了。」
陸君似乎平靜了許多,他仰起頭又問,「這苦海之中是什麼?」
青龍沉默了,他的龍眼中清光像火一樣燒起來,直把它雙瞳燒得渾濁。過了一陣,青龍才回答。
「人間」。
二
我是聽不懂,但陸君似乎覺得這個答案很合他意。
很多老傢伙就是這樣,喜歡慢悠悠地說話,但從來都不說清楚具體是什麼。像如來,像菩薩,像佛法經文,它們慢悠悠地說道,說一些幾個字的道理,說你去領悟吧,然後就轉身走了。
領悟個球。
我不喜歡領悟,我領悟不了。
但凡能醍醐灌頂之人,其實都並不需要點撥。
我嘆了口氣,沒想到那青龍又開口說話了,他這次說得倒挺明確的。
它說,「你們該進去了。」
陸君蹭的一下站起來,躍躍欲試,摩拳擦掌。
我說你幹嘛?
裡面是凶是吉都不知道,你連法力都沒有,你進去幹什麼?
陸君笑了。他每每笑起來,都像星月浩瀚,這比喻有些奇怪,但給我感覺便像是如此。
陸君說,「它不是說了嘛,裡面是人間。」
「人間,我可熟得很。」
說罷,陸君走向前,停在那幽藍水球前面,拿拂塵一碰。
便成了一道流光被吸了進去。
在他進去的那一瞬,青龍忽然也動了,它直接跟隨著陸君,一頭撞進了苦海。
我望著他們一人一龍,就這麼消失在我眼前。
苦海跟之前無二,只是涌動了一下,又重新恢復了原樣。
三
現在好了,這須彌芥子之中,除了我已經沒有正常人了。
苦海之中便是人間,人間即苦海,真像個佛教的可笑隱喻。
我也不是怕水。
我怕獨當一面,我怕大道無邊,但我不怕海。
我怕苦。
我知道猴子就在眼前這方苦海之中,我不過在等他。
就像那時候,師父被各式各樣的妖怪抓走了,我坐在那裡等他,說大師兄,你去把師父救一下。
我其實也很想坐在這裡等他,等一個柳暗花明,等一個水落猴出,等一個金甲聖衣的英雄出世,這樣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對他說,大師兄,你去把三界救一下。
這麼簡簡單單不好嗎?
好得很。
所以我坐在這裡等。
我想這樣的如意算盤,我打了這麼多年,沒有一次失算過。
但後來我才知道,命運會讓你不得不扭曲自己,不得不站起來做一些事,即算你本意並非如此。
不知道端坐了多久,我想這麼等下去,也實在不是個辦法。
我曾經問過猴子,你寂寞嗎?是因為我太知道寂寞是什麼滋味了,人可以庸常,但不能寂寞。
我甚至決定親自去苦海里看一看。
不就是一個大水球嗎?
我站起來,朝那邊走去。
還沒走兩步,整個須彌芥子像是被什麼猛撞了一下,大地與天空都在一起震動。
一下,兩下,三下。
咚,咚,咚。如鬼怪敲門。
忽然。
轟然一聲。
苦海周邊的天穹周邊皸裂開來。
有無盡海水像瀑布般倒灌而下。
在那海水中央,有三柱如峰。
是一把三叉戟。
四
那把三叉戟隨這滔滔海流下墜,越往下進一分,便越大一分。面如亮銀,滴水不沾。
它直衝著苦海而去。
空間裂口越來越大,海水兇猛灌入,竟還探出來一隻碩大魚頭。
是一條青鯨。
鯨上有人,但他並沒有拿那把三叉戟。
三叉戟快接觸到苦海之時,水球頂上燃起來一絲火光。
火光不大,但在滿眼藍色之中很是顯眼,它搖搖擺擺,卻在風中不滅,有佛光又起。
三叉戟便不能再前進分毫。
遠處悠悠傳來一句耳熟的罵聲。
「娘希匹,戳了老子的須彌芥子,算你這老海怪有些本事。」
苦海上那道火光,果然是那盞燃燈。
而拿著三叉戟的人,終於現身。
同樣是一個老人。
他鬚髮皆白,鼻樑高挺,眼如鷹隼,但身體卻壯碩無比。
他的頭髮垂肩,肆意散開,與那不修邊幅的燃燈古佛遙遙對峙,看起來很搭。
像是丐幫長老的幫內對壘。
「我說了,波塞冬,你打不過我,你也殺不來那猴子。」
燃燈古佛一副你不行你是我手下敗將還是省省吧的表情,那三叉戟老人也不作回答,只怒喝一聲,海水便洶湧而至。
佛光海潮,霎時間便纏鬥在一起。
我卻無心看他們打鬥。
因為在場的有四個人,他們兩個在打,剩下的只有我,和另外那一隻鯨魚。
更準確地說,是一個騎鯨人。
所以按理說,我應該要跟他打上一架。
但是我並不想跟他打架。
我感覺我要是被那條青鯨撞上一下,我就得散架。
但是下一秒青鯨便朝我直撞而來,我騰挪之間躲過,卻被那騎鯨人手中一條揮舞的水鞭給抽到,撞在了須彌山上。
似乎是由於我肉體強度在須彌山歷練之後強上了不少,我沒有被這一鞭子直接掄死,正要站起來再打時候,那青鯨卻捨棄了我,直接朝那苦海再次猛撞了過去。
苦海沒有像之前吸陸君那樣把青鯨吸入,而是被撞得劇烈晃動,像一顆隨時要破裂的雞蛋。
我拿起釘耙,飛身到騎鯨人前,釘耙猛砸,與他的水鞭相撞,竟然將他的水鞭砍斷。
我有點不敢置信,最近看神仙打架太多了,不曾想我也能戰上一二?
還沒來得及高興,眼前青鯨已經又撞了過來。
說是排山倒海也不為過。
因為我聽到我骨頭碎裂的聲音。
我被轟到了那水球之上,化為一道流光。
五
我腦袋裡忽然又很多念頭生出來,我想人生本應該是,大起大落實在太刺激了,但沒想到我最近沒起來過一次,都是落落落落,比大起大落還刺激。
給玉帝打,給佛陀打,給這些勞什子怪物打,在靈山上被打,在昆崙山上被打,在須彌芥子里被打,最後這一頭槌,實在是錘得通透。
我有許多怕的東西,但我不知道我怕不怕死。
我以前都是有恃無恐,現在卻是孑然一身。
都說要死的時候,人會將自己的一生回放,我腦袋裡的畫面卻轉得特別慢,都是一些虛無的概念,一些模糊的回憶。久遠到千年之前,那時候我愛談天她愛笑,夢裡桂花知多少,我叫天蓬元帥,統領天河水兵,但再後來都是不堪的記憶,直到那西行幾萬里。
我懶惰、自我放棄,卻沒想到多少程度上還是被那披袈裟給救贖了,我未曾信過佛法,卻還是被佛所渡了,靈山冊封是個笑話,但西遊不是。天下哪有佛法可以渡人,可以降七情六慾,幾行文字不能,幾卷經書不能,但人可以。
我想我要死了,死前都還忘不了的,應該可以稱作信仰。
世人偏愛她那絕美容顏,我卻只想到她揚起銀河的那一瞬。
就拿這一瞬,也足以典當我這一生。
若不是胸口傳來劇痛,我想我還要沉浸在念頭之中。
我睜開眼。
眼前白光一片。
耳畔傳來一句熟悉的聲音。
「豬哥哥?你醒了?」
我掙扎著支起身,望著面前這個帶著關切神情的清秀道士,有些恍惚。
還是陸君。
我說這是哪兒?
他笑了笑,說你是被水嗆傻了嗎?
「這是人間啊。」
六
我發現我居然沒死,只是渾身真的快散架了。
我又昏睡了幾天之後,情況好轉一些,只是我周身法力盡失,甚至連飛都飛不起來了。
我們被衝上岸的地方,是一個荒郊野嶺里的水塘。
對於剛才的浩大場景來說,從這裡出來的確有一點寒摻。
也不知道燃燈古佛那老頭能不能打得過兩個怪物?
無念和猴子,卻都不知去向。
我回想了下,問陸君說,那條跟著你的青龍呢?
陸君一臉無奈,說也不見了。
我說這下好了,我們兩個凡人,行走人世,這算什麼?
你不能打,我不能打,飛也不能飛,怎麼辦?
陸君說,不急,不急。車到山前必有路。
我說,你倒是拿輛車來供著我?
我是真希望他能有輛車來拉我,我走不動。
但我必須走。
荒郊野嶺的,碰到個山賊土匪就完了,以後再記下來,我天蓬,沒死於沒有文化,卻死於了山賊?
那也太丟人了。
不遠處,聽得到人聲,望得到炊煙,太久不食人間煙火,我都快忘了自己還被冊封了個凈壇使者。
前邊是座小城,叫柏山城。
城裡人煙還挺旺盛,小城雖小,該有的都有。
比如陸君問我,那座叫入雲閣的,是什麼東西?
我說你個小孩子,不要問這麼少兒不宜的問題。
你有喜歡過女孩子嗎?
陸君搖搖頭,說我是道士,道士不動凡心。
我說你知道什麼叫做,騎馬倚斜橋,滿城紅袖招嗎?
就是說的你哥哥我。
陸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人間確實好,好在有煙火,有情慾,但我忽然想起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眼巴巴地望著陸君。
「你帶錢了嗎?」
七
陸君說他對人間很熟,此話果然不假。
他有生財之道。
他拂塵一擺,給人看個相,沒什麼問題。
他又生的俊俏,看相也准,生意紅火,我就每天只等著給他收錢。
我說你小子可以啊,除了會看卦象,手相都會看?
他說一本同源,看啥都差不多。
我說錢攢夠了,我們就準備動身。
「去哪裡?」
我想了想說,「崑崙。」
「還看相嗎?」一道聲音從側方傳來,我吃了一驚,剛才這裡並沒有其他人。
是一個黑衣老人,佝僂著背,不知道何時來的。
他對陸君說,「後生,你來給我看看,我這相吉凶如何?」
那黑衣老人坐在陸君前面,他臉上皺紋很深,如同刀刻。
陸君瞳孔微縮,神情忽然變得很凝重。
這種氛圍,跟上一次在方寸山,三星洞里一模一樣。
我心裡一凜,汗毛都豎起來。
我說不看啦,今兒個收攤了。
陸君眼睛甚至都沒有移動一下,他望著老人說,「大凶。」
黑衣老人乾裂的嘴咧開笑了笑。
他開口說,「我也會看相,不如我也給你看一下,如何?」
陸君說,「請賜教。」
黑衣老人望著陸君的眉眼,直勾勾地盯著,倏而說出兩個字。
「大凶。」
說完他起身,往街道盡頭走去,慢悠悠扔下一句話。
「崑崙已經不復存在了,要去,便往長安。」
八
陸君看似沉著,其實後背已經濕透。
「他是無相人。」他忽然甩出這麼句話。
我說你他媽在說啥?
我聽不懂。
陸君說,其實我也不懂,都是師父教的。
你大概理解一下,就是指他這個人,根本沒法算命數。
無命理,無天相,稱為無相人。
我說那你還說他,命里大凶?
他嘿嘿一笑說,我就瞎說的。
我說你牛逼。
真的,你心比唐三藏還大。
你咋不去西天取經呢?
你不怕他一掌拍死你?
那人身手,一看就不是凡人,甚至不是普通仙神。
陸君說,豬哥哥,你想想,我們從須彌芥子之中剛剛來到這座小城,就這樣一座小小人間柏山城,為什麼會有一個無相人?
「他擺明了,就是朝我們來的。」
我沒回答他,我知道他說的有道理。
陸君又說,「他來不是看相的,他來,就是想告訴我們最後那句話。」
「崑崙已覆滅,取道去長安。」
九
我不懂,什麼叫做崑崙已覆滅?
我們從昆崙山上來,那一昆崙山上的仙神,是三界之中集結的一股巨大力量。
元始天尊、濟公、地藏菩薩、苦劍尊者……這些人的能力堪稱通天,如果說就這麼全軍覆沒,這事兒是超過我的接受範圍的,我不能相信。
「如果昆崙山覆滅了,那這無相人又是怎麼知道的?」
「他屬於哪一方?他專程來告訴我們去長安,又是為了什麼?」
我現在的疑問多得比猴子身上的毛還多。
說到猴子,那猴子應當也是進了人間,卻至今杳無音訊。
我只覺得頭痛,在須彌芥子之中碰到的拿著三叉戟的老人和騎鯨人,是在之前的靈山和昆崙山上都沒有見過的西方神,也就是說,現在的局面越來越難以掌控,越來越多的敵人還伏在暗處,也在一一浮出水面,這股力量到底有多強大?
他們從何而來,又為何而來?
我眼前彷彿有一團巨大的迷霧,這迷霧籠罩了三界,我坐在這人間的普通小城裡,想不出個所以然,我現在知道的東西太少了。
更要命的是,我現在的傷勢,甚至連個普通小仙都不如。
陸君這小子不知道是從哪裡弄來的方子,每天把一些奇怪的藥草混在一起煎了餵給我喝,說來也怪,按理說我這好歹是一具仙體,尋常人間草藥是沒什麼法子對付的,陸君煎的葯卻讓我的傷勢一天天變好起來。
結合之前在須彌芥子之中的歷練,我甚至能感覺到體內在涌動新的力量,跟我之前的羸弱身軀相比似是脫胎換骨。
開陣法、算命理、開藥治病,這廝的每一次操作都能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讓我驚喜不斷,又不斷暗自揣度他到底是什麼人,但一問他他也是一臉無辜,說都是他師父教的。
我和陸君終於上路了,我恢復一些法力之後,基本可以帶著他靠飛來趕路,一路上找到能歇腳的城鎮便休息一陣。
越往北邊走,我們發現在客棧中,在茶館裡,人們在茶餘飯後都在不遺餘力地談論兩件事。
這兩件事現在天下百姓都在議論。
一是昆崙山不見了。
「什麼叫昆崙山不見了?」陸君拍了拍那茶館裡在說書的唾沫橫飛的大叔,「那麼大座山怎麼會不見?」
「所以才說是怪事!」那大叔一臉紅潤,聲如洪鐘,「昆崙山本是道家香火聖地,現在可好,那一陣黑雲籠罩過後,崑崙主峰,那一整座入雲山都不見了,憑空消失,你說怪不怪?」
我覺得是扯淡,但周圍所有人都把這消息當做是真的,不像騙人,說是看見那昆崙山現在是一片平地的人大有人在,連衙門都出了告示。
「嘿,你也別說,這天下怪事可不單行。」那茶館說書人快板一打,聲音忽然壓低,「我奉勸各位,最近晚上可最好別出門。」
「地府里的鬼現在全在人間遊盪,我前兩天看到一個從那豐黎城裡跑出來的夥計,被嚇破了膽,嘴裡念叨的全是『鬼……鬼啊』,聽說這豐黎城現在可是萬鬼遊街,活人要麼跑出來,要麼被吸干陽氣。」
我眉頭緊鎖。
地府出事了?
「這天下還真是有怪事就有怪人,這豐黎城按說是活人都不敢接近了,但偏偏聽說,有一個白衣小和尚,要去那豐黎城裡超度幽魂,攔都攔不住,已經進去了,這佛門啊,還是慈悲為懷。」
看著那脖子都紅了的說書人,我瞳孔緊縮,和陸君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一定是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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