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崖上的椅子，遠比它的主人更尊貴

一

日月神教最盛大的節日是哪一天？

相信哪怕很熟悉《笑傲江湖》的朋友也沒有太深的印象，答案是端午節。對於日月神教的教眾們來說，端午節就像普通人的春節，是他們一年中最重要最盛大的日子。

普通人過年講究闔家團聚，日月神教的教眾們則在端午節這天聚在一起。教眾們聚在一起幹什麼？這一天事情很多，比如向任教主述職，接受神教的考核，領取「三屍腦神丹」的解藥，甚至還會有類似宗教式的大型祈禱活動。

忙活一整天，到了晚上神教的首腦們團團圍坐，盛大的晚宴開始了。就是在這樣的一個端午晚宴上，七歲的任盈盈發現了一個不能說出的秘密。

二

在任教主一期的時候，東方教主後來搞的那套還不流行。首腦們兄弟相稱，任教主、東方左使、向右使和十長老們自然坐在一起喝酒。

這十三張椅子，代表的是日月神教的最高層。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椅子，每張椅子都有自己的主人。然而，椅子上的主人是會變的，被殺的，被逐的，被圍攻而死的。只有椅子是永恆存在的，哪怕暫時空著，也只是等待它新的主人。

關於黑木崖上的那些椅子和椅子主人的變化，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切盡在不言中。可惜童言無忌，七歲的任大小姐說：「爹爹，怎麼咱們每年端午節喝酒，一年總是少一個人？」

在《皇帝的新裝》的童話中，說出真相的是個孩子，一句話便擊穿了國王、大臣、騙子和看客們精心構築的謊言。

在《笑傲江湖》的故事裡，同樣是孩子的任盈盈打破了任教主、東方左使、向右使和十長老們竭力維持的微妙平衡。

三

平衡一旦被打破，不決出雌雄是無法停止的。

椅子遠比它的主人們尊貴，是黑木崖上最不能忽視的事實。文、丘、郝三位長老的椅子還在，人卻早被遺忘。教主的椅子還在，只不過換了新的主人：東方左使榮升教主，任教主不知所蹤又有什麼相干？

與任教主相比，東方教主對椅子的認識更清醒：黑木崖上的十三張椅子太多了，其實一張便夠了。在日月神教這種人支配人的偽宗教體制下，權力高度集中於一張椅子是必然的，選擇東方不敗還是西方不敗並不重要。

好了，現在椅子只剩一張，自是無限膨脹。這種膨脹會帶來什麼呢？教主越來越光輝偉岸、英明神武，關於教主的一切愈發神秘甚至神化，不打開上帝視角，根本沒人知道他甘為妾婦、閨房繡花。

四

與之對應的是，教眾們的生活愈發透明。

他們將直接墜入了福柯所說的「圓形監獄」：感覺自己無時無刻不處於被監視狀態，在這種被監視的壓力下，每個人都逐漸自覺地變成自己的監視者，最終實現了自我監禁。

這，恰是東方教主比任教主更聰明的地方。

有人說，第三流的統治人物，使天下不敢言而敢怒；第二流的統治人物，使天下不敢怒而敢言；第一流的統治人物，使天下既不敢言更不敢怒。

在笑傲世界，東方教主正是第一流的人物。在他的統治下，日月神教教眾們既不敢言更不敢怒，所以迎來了他們的盛世。遺憾的是，黑木崖上的那把椅子在不久的將來又換了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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