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總在歷史中演繹不同劇本

04-30

每遇到一個全民狂歡的日子，我總會覺得虧欠父母，虧欠家庭，虧欠初心。有愛的人本該偉大，在生活里自信滿滿，光彩照人，能夠解決任何困難。我卻在這樣的日子，沉默再沉默。路走得如此坎坷崎嶇，要說對社會一點埋怨沒有，那是偽善的欺騙。大概是在這種埋怨中，自己的世界便暗了。罪惡的枯藤在心裡織得密密麻麻，僅透進細微的亮光。大概童年是有陰影的，從未想起，也從未忘記。

往日時光已遠，再回首，記不得幾件瑣碎。但我想經歷過的情愫都會內化成一個人以後的言行，形成一種連自己都無法說得太清楚的是非觀。有些事情，你能確切地非對即錯，還有些事情，你只能含糊其辭地模稜兩可。自以為懂得許多道理，實則遠遠沒有搞清楚。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那時候覺得一天過得特別漫長，就像歌詞唱得那樣，等待著下課，等待著放學，等待著遊戲。童年大概除了歡樂還有氣憤，記得自己經常會被氣得喘不上氣。因為玩具，因為佔有慾，總不想吃一點點虧。也和妹妹，鄰居家的孩子鬧過矛盾，打過架。但這大概不至於使我變得沉默寡言。

我從來不會用自己的筆鋒切開內心的愁與煩，剖析自己是如何地討厭一個人，如何地討厭一件事，反思自己的行為。曾與人關於一些問題有過激烈地辯論，即便心裡知道自己錯了，嘴上也不會服輸，而在行動上予以悄悄地改變。自尊心有點太強，不服任何人，課堂上與老師爭高下，較短長。現在想想，實在可笑。年少輕狂，少不經事，自負莽撞，惹下許多禍端。記不得從何時開始，喜歡一個人發獃，獨自憑欄，望月興嘆。而招致這種情況出現有諸多因素，有「貧窮」的因素，有「早熟」的因素。「大年三十還有人到家裡討債」「因為沒錢延期交學費」，這大概是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年幼無知，過了也就忘了，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上高中起，這種昔年的往事又在心裡翻起，生活費得算計著來。加之有了些「蒹葭蒼蒼」的心思，以及對未來的憧憬與惶恐，「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因此大概害了一種病，喚作「白日做夢」之症，然而我不說，也無人知曉，久自成疾，乃心病耳。

行有主，思有神，然亦同走屍耳。懼數理之繁瑣，求藝術之洞天，不見大師之精要，蓋因自家愚鈍。藝考一塌糊塗，高考一塌糊塗，復讀一年，依然一塌糊塗，皆因太過放縱，玩世不恭。未能步入清華北大，便揮師南下，看皖南風光，本欲躲得三年清凈。學得半點皮毛之術，加之孤傲自卑的雙重性格，與社會格格不入，終於一事無成，形單影隻。念過往歲月悠悠，時不我待，總感凄涼。想那夸父逐日千萬里，何其執著，何其堅強，若能以此明志，功成之日指日可待。昔日在帝都，窘迫一年，夢裡花落知多少，夜來風雨聲聲急。想當時情景漸漸明晰，俱往矣，是非不再論。有賢師說:「人生是階段性地調整」，「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大概因此說，便覺得所有的「錯誤」都是合理必然的。一時有一時之情，一地有一地之境，「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沉淪總會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古人云「玩物喪志」，今人說「因材施教」，「玩遊戲都玩出電子競技專業」，許多道理看上去不是道理了，「矛盾」總在歷史中演繹不同的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