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老越有故事,你想聽故事嗎?
自己雖然坐過幾次小火車,但都沒有趕上油菜花開的時候。
老鎮
從小生活的小鎮,也是個歷史悠久的古鎮,旅遊開發計劃已經提上日程了,不過現在老街還是當年的原生態,也沒多少人住了,剩下的都是老人們。年後小外甥還沒有走的時候,和爸媽帶著他去古鎮老街轉了轉,時間似乎在這一塊凝固了,我讀幼兒園的時候,彷彿還是我現在看到的樣子。
清代的庭院
老人與老房子
老式路燈原來的供銷社(不知道什麼是供銷社的同學可以查一查)「過時」的標語
老狗
下午去了舅公那裡,幾年沒去了,也是托今年年後假期長的福,原來的泥巴路都變成水泥路了,現在去舅公家比以前快多了。
快走到舅公家時第一眼看到的是他們家的狗,就是普通的鄉村土狗,灰色的皮毛並沒有多少油光,仔細看還有一些傷疤,見到我們來了也沒什麼反應,懶洋洋地用它那並不犀利的眼神瞟了我們一眼,僅此而已。
這隻看上去眼神好像沒精打採的,往下耷拉的狗,叫灰狼,灰是挺灰的,可狼真的是這個樣的嗎?舅公告訴我,它已經12歲了;換做人類的話,正好和我舅公差不多,在它4、5歲的時候,可是這一帶的狗王,方圓幾公里的狗沒有能打贏它的;仔細看它耷拉的眼睛,右眼是渾濁的,當年和另外一條風頭正勝的狗打架,右邊眼睛那塊腫得跟包子一樣,眼睛也被抓瞎了,當然另外一條狗付出的代價是生命。
舅公正給我講故事,突然竄出來一隻貓,還沒反應過來,一塊灰色的沒看清是什麼東西就從我眼前閃過,回過頭看灰狼不見了。舅公繼續講,你別看你們來的時候灰狼那麼老實不搭理你,那是因為我和你舅婆在家,要是我們不在家,你別說進門了,就是碰一下這園子里的板凳,這灰狼都得咬你;有兩次舅公他們不在家,一次是親戚家裡請客過來借椅子,一次是另一個親戚來拿桶,最後都是舅公陪著他們去醫院縫針的,一個咬的虎口,一個咬的屁股,可凶了。
說話間回來繼續懶洋洋趴著的灰狼突然又站起來了,跑到園子門口朝著路口吠了幾聲,第一次聽見灰狼的吼叫,聲音不高,卻很沉穩充滿力量,好像是有陌生人的樣子,那一瞬間,透過它的身影,彷彿可以看到它當年的雄姿。
老人
和老人家聊天其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能夠從當事人的角度一窺當年的歷史。
舅公當了五年兵,都是在十年動亂期間,我問他那十年和前三年的饑荒相比,哪個死人更多,本以為是大饑荒,他卻說是十年動亂。
剛當兵的時候分到重慶,那時的重慶正是武鬥的最厲害的時候,舅公說,除了飛機和導彈,什麼殺人的傢伙什都拿出來了,連水路兩用的坦克都在路上開,被射死的人你要去拉就一塊把你射死,一片混亂。我想起了在清華當講解員的日子,那時候學習清華歷史,一教和二教在文革期間就是兩塊陣地,屋頂上各放置機槍對射,我本以為這已是文革中鬥爭最厲害的程度了,沒想到連坦克都開出來了。
舅公說在當兵期間差點死了三次,第一次就是剛當上兵,去了重慶還是個新兵蛋子,去站崗,老兵剛給他講完怎麼站崗,打水去了留他一個人,老兵沒走幾步舅公站崗的旁邊就被武鬥的炮彈打出臉盆大的窟窿,舅公當時直接嚇得腿軟走不動路,多虧了老兵回身去拉他,不然就完了。
第二次還是在重慶執勤,巡邏的時候去和解兩邊武鬥的人,其中一個拉起手榴彈就要扔,舅公從背後把他撲到,雙手按住對方的雙手,活生生把對方拉環的手指掰斷,才能解下手環,要是再慢一點,不說別人,自己肯定就被炸死了。第三次是一個連坐船執行任務,江上有個老婆婆抱著木頭在求救,舅公發現之後,立馬報告連長就跳下江里救人,舅公的水性還是很好的,水下能憋氣三分鐘;只是當時沒有來得及脫衣服,衣服沾了水就沒有平時靈活了,又很倒霉地被捲入了漩渦,努力游也沒游出去,就活生生被卷進去了,船上的連長都說,自己的兵就這麼沒了,都不抱生的希望了,沒想到被沖走兩公里之後,舅公又浮上來了,也是運氣好旁邊有圓木,這才活過來。
還有很多大躍進時期的經歷,當兵在首都在全國的見聞,講得我是一愣一愣的,我舅公說,要是他有我這樣的文憑,肯定能寫出大拇指那麼厚的書來。
這次寫得很啰嗦呀,篇幅比過去大了不少,沒辦法,見諒,在家的最後一天,不由得想把這些過去的東西記錄下來。這些老東西,或許下次回來就有一些不見了,不記錄的話,就真的成了歷史的塵埃,消散在風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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