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的故事

前言

這個專欄的作者是一群人，有男的，也有女的

老張也不一定是你知道的老張，也許他根本不姓張

故事可能是真的 也可能是假的

THE STORY ABOUT 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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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雪山，很溫暖，是故事開始的地方。

老張就是在這個溫暖的冬天得了感冒。那天下著雪，我和老張正準備去吃燒烤，他沒有徵兆就感冒了。我已經買好了燒烤，但老張說他腦袋裡面都是鼻涕，叫我等等。老張快步走開，走進旁邊的成人用品店，問老闆要了根吸管，他回來的時候我看見他把吸管的一頭插進鼻孔，一頭咬在嘴裡，一直吸吸吸。我正在吃著一塊黏黏的烤糍粑，問他，你他媽為什麼不擤出來，要用吸的？老張說，擤出來看著就噁心。我吃了一口糍粑問他，什麼味道？老張若有所思，黏黏的。我立馬把糍粑扔掉換了一個烤玉米慢慢啃。老張卻迅速吃飽喝足準備上路，走之前又去成人用品店買了一包吸管，跟我作了簡單的道別，換了根吸管便轉身離開。雪越下越大，老張越走越遠，他的身影反而堅定，抬頭撐得住星辰，低頭高過一座山。

事情要從一個月前說起，老張突然跟我說他要出發尋找他的百分百女孩兒。他也不知道他要找個什麼樣的女孩兒，但他相信夢是現實的折射，夢裡見過的一定會在路上碰見。想著想著還自說自話地買了一本周公解夢。結果當天晚上他就夢見了周公。老張跟我說這些事的時候我都覺得特別新奇，我問他，周公長什麼樣子？老張讓我聽他說完，他接著說，他夢見周公之後就問周公，我的百分百女孩兒長什麼樣？周公說，跟我長一樣。老張說他仔細地看了周公一晚上，記住了周公的長相。所以他現在也說不清楚周公長什麼樣，等他找到他的百分百女孩兒我就知道了。

如今老張走了快有一個月，從他到南站坐上火車之後，他會不定期給我寫來郵件，最早通常在凌晨一兩點，後來在早上八九點和晚上六七點。他告訴我那些他在火車上碰見的女孩兒。我有時也會把他寫的郵件隨意翻出來看看。

2014.12.21

今天是我上火車的第一天，我在凌晨一點二十九分寫郵件給你。我現在躺在一號車廂中鋪的床上，忐忑不安，像卧倒在滿是觸手的大海。複雜的情緒在身體里隨著火車晃蕩。明天我要從第一節車廂往前找，一直找到那個女孩兒為止。血液里有停不下來的衝動，我本來很興奮，一想到可能在火車上碰見我的百分百女孩兒，現在也很興奮。可我擔心我找不到她，畢竟長成周公一樣的女孩兒太少見了。為了安定情緒，我這會兒戴上耳機，可能我會整夜失眠。祝晚安。

2014.12.25

今天平安夜，雖然時間已經到了25號的一點四十五，家那邊應該還在下著雪吧？昨天在火車七號車廂碰到了一個和周公有幾分相似的女孩兒。為了不錯過火車上每個角落，我走得很慢。昨天中午我吃過午飯，換了根吸管，從六號車廂穿過去七號，突然，廁所的門開了，一個女孩兒蹲在裡面，抽著煙。她問我，「大兄弟，有紙嗎？」我驚呆了，太像了，太像了，周公那天晚上也是這樣對我說話，一模一樣。回過神來，我說：「沒帶紙，只有吸管，你要嗎？」我遞過去幾根吸管，女孩兒接下。她抬起頭看我，我湊上去仔細看她，發現她和周公長得一點兒不像，只是這個姿勢一樣。那一刻，她看著我的眼睛，我看著她的眼睛，一束光連接著我們，我們透過這束光看彼此，彷彿進入一個情緒化的魔方世界，我在魔方里轉動，整個人快要高潮。我有預感，雖然她長得不像周公，但是再過一秒我會愛上她。「你他媽能不能出去把門關上？！」女孩兒情緒突變。「啊？為什麼？我都要愛上你了。」我問她。「因為我他媽在拉屎！！！」說完她一把將我推出來。於是我找來一個掃帚把門插上。Merry Christmas~~

2015.1.8

今天是我在火車上的第十九天，我想我再也分不清土豆和馬鈴薯了。距離上一次郵件已經有十三天了，我卻剛找到第二個像周公的女孩兒。前天早上，我感冒越來越嚴重，不得不插兩根吸管。我在第三十節車廂看到一個女孩兒，她坐在窗戶邊的座位上對著窗外抽煙，早晨的陽光剛好刺穿她的身體，光線那麼強。然而我還來不及關心這些問題，真正吸引我的，是她嘴唇上那層淺淺的鬍鬚，周公那天晚上就是留著鬍鬚抽著煙。我想有鬍鬚的女孩兒真是太少了，一定不能錯過這個機會。於是我快步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女孩兒把煙丟出窗外，轉過頭來，雙手托著下巴看著我，問：「要說什麼？」我有點緊張，想想，第一次和女孩兒聊天要聊她喜歡的話題，於是我問她：「喜歡看電影嗎？」「喜歡，有些電影確實不錯。」女孩兒臉上露出不經意的喜悅。「知己，知己，我也喜歡看電影，你都喜歡哪些男演員？」我想著喜歡看電影的女孩兒一般都有喜歡的型男，這樣我就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了。女孩兒咬咬嘴唇，說：「男演員還是以前的好，我比較喜歡今井勇太，一頭黃毛，有點胖，也長得丑，但是演技好，有技巧。」我聽得有點蒙，這人沒聽過啊。她可能從我的表情看出來我沒聽明白，繼續說：「今井勇太啊，不知道？哦，不過聽說他後來改名叫中田真了。山形健和東尼大木總聽過吧？」我搖搖頭，還是不知道。於是我改變策略，問她：「那你來說一些你喜歡的女演員吧，這些我熟。」她聽我這麼一說更來勁了，「女演員的話，14年其實就有很多新出道的很不錯，鈴木心春，成海麗，立花美涼整容之後也不錯，畢竟老演員了，演技好。宇都宮本來是我最看好的，結果進錯了公司，作品風格太單一，沒劇情，突不出演技，想想都有點可惜。」「卧槽！你這都在說些什麼。說那麼多，一句話都聽不懂。」果然她不是我要找的百分百女孩兒。我把兩根吸管拍在桌上，起身離開，還沒走遠聽見她罵我一句「神經病」。這種女孩兒真沒勁，你說是吧。

2015.1.14

今天是在火車上的第二十五天，早上很早被下鋪吵醒。我就不明白，下鋪那人特別喜歡伸腿頂我床板是什麼癖好。天天頂，天天頂，哪來那麼多力氣，天天被頂著也很難受的好嗎。今天已經走到火車的第四十七節車廂，這一次碰到的女孩兒一眼就被我辨認出來，她和周公一樣留著爆炸的頭髮，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啫喱水用太多，頭髮硬得跟個刺蝟一樣。我看見她的時候她正坐在下鋪的床上打電話，「我們很快就會在不同的城市生活了，我們的愛情會留在過去，我們即將融入不同的人群和時間裡。你不要再說了，我沒有變，我們都沒有變，是這個世界變了。我的心好痛。ぬ虆，感覺卟噲侢噯ㄋぬ虆，涐想①直頽廢丅呿，①嗰亽。」說完，她開始哭，把自己蜷縮起來，身披窗外的雲霧和彩霞，真他媽把自己當刺蝟了。我想安慰她，可我當心她的劉海會扎到我，反覆的思想鬥爭之後，我還是一把抱住她，將她使勁攬在懷中。對她說：「別怕，有我在。」女孩兒緊緊依偎著我。卧槽，這感覺太棒了，我又對她說了一遍：「寶貝兒，別怕，有我在。」女孩兒靠得更緊了。突然，從上鋪跳下來一個人，把我從床上拽起來，抓住我的頭髮，用手機砸我頭，連著砸了好多下。等我反應過來，真尼瑪疼，我推開那男的，質問他：「上來就動手動腳想打架是嗎？你他媽誰？！」那男的指著女孩兒說：「她男朋友。」女孩兒也站起來，說：「對，這是我男朋友，就是這個鼻子里插吸管的男的剛一直抱我。」我直接怒了：「我尼瑪就艹了，就在上下鋪，打你媽什麼電話？還有，剛抱著你你不挺享受的嗎？現在怪我咯？！」我以為我的氣勢足以嚇倒他們，結果那男的一點兒也不怵我，手機放下拿起床板來砸我。好漢不吃眼前虧，我趕緊找了個廁所躲進去。這會兒我算是在廁所里躲了一天，給你寫郵件報個平安，那劉海給我脖子扎得疼了好久。還有五天火車到站，我的吸管也快不夠用了，下一封郵件可能會慢點，你等得到就等，等不到也就算了吧。

2015.1.19

今天是老張在火車上的第三十天，沒有收到他的郵件。他應該已經下火車了。這會兒我蹲在廁所里抽煙，最近肚子一直不舒服，可能是天氣太冷了，稍微一動就想要上廁所。老張走後，我就經常宅在家裡。很長時間沒有洗過頭，只在要出門的時候噴點啫喱水，頭髮變得越來越硬，亂起來像個刺蝟。鬍子也忘了刮，一個女生這樣子會不會很容易被人當做男孩子了？提起褲子我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的自己，我想起老張。別看我這樣，老張以前是喜歡我的，可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放棄了，出發去找他的百分百女孩兒。其實他給我寫郵件讓我挺意外，可能他都並不在意我到底看沒看，也不關心我現在怎麼樣，他只是在告訴我，過去的就都過去了。曾經，至遠至疏還未至陌路，且把來路做歸途。老張還會走多遠，我不知道，我只能把上一段故事講給你們聽，告訴你們理想和現實，下一段故事，就由老張自己來講吧。我想要對著鏡子里的人，把他當做老張，親吻他，當做告別。這時候，廁所門外響起我媽敲門的聲音，「曾海晏，快出來吃飯了。」嘴唇輕碰一下鏡子後，我向門口走去，再次想起那天老張離開時的身影，有時很遠有時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