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的青山」深陷爭議背後：這麼多年，旅遊KOL和地接社終於撕起來了

「中國獅子王」，這是媒體報道給予陳見星的評價，他在網路上更為人熟知的名字是「非洲的青山」——以外交官身份被派往坦尚尼亞，辭職後在坦桑國家公園工作，熱衷於動物攝影與研究，在東非大草原生活長達十餘年。

他的故事，在當下很容易受到崇尚詩與遠方的網路群眾的膜拜，在3月17日的綜藝節目《奇葩大會》上，陳見星關於自己在東非草原上與動物相處與觀察的經歷，受到不少網友喜愛。

而更早以前，如果你有混跡窮游網、駐足東非論壇，你或許會很熟悉這位大神。在他的個人主頁中，關於東非尤其是坦尚尼亞的帖子，多次被加上精華。不過，查看其個人主頁，文章的更新停止在了2015年6月，具體的原因我們不得而知，或許是沒有精力打理，亦或轉戰了其他平台。

但窮游關於他的傳說，與大眾對於其「人品「的揣測卻從未停止，這要源於窮游上的兩篇帖子：《淚與蜜之歌：東非坦桑青山團8.7-8.15之旅》、《坍塌的「非洲的青山」——坦桑「大冒險」》，兩篇均發表在2015年9月。由於陳見星在節目中的走紅，而他的故事與感悟引發了不少網友的崇敬與感嘆，於是不免有細心者又將多年前的帖子翻出來，並且求「扒皮」。

細讀帖子可以看出，這是兩名2015年自由行去到坦尚尼亞旅遊、並選擇了青山公司服務的遊客，因為對於提供的服務而不滿，於是回國後將完整經歷貼在了網上。從網友的「控訴」中可以看到，青山似乎是個做「倒買倒賣」業務的二道販子，並且對於服務流程與用戶體驗都不專業。

事實真的是這樣嗎？近期，TBO（旅遊商業觀察）聯繫到青山，試圖還原當時與遊客的「糾紛」事件，並就其目前的生活、工作狀態進行了了解。青山表示自2017年起，自己已經在坦桑當地註冊了合法的旅行社，目前年接待量600人次左右，已是坦桑第二大華人地接社，並且自己仍然只將旅行社業務視為反哺自己攝影夢想的生意，並不執著於盈利目標，所以自己不在意外界看法，也不願多說。

但不能說當事人「不在意」，這些帖子對其個人聲譽和業務發展的影響就能忽略不計。實際上，除了一些青山的粉絲在讀完帖子後對於青山真實的」人品「表示懷疑，更重要的是這些帖子也成為同行質疑青山這樣的一個跨界者能否做好旅遊業務的「把柄」。

據 TBO了解，上個月底，青山就曾與肯亞的一家地接社發生過較為激烈的爭執——青山不滿於同行對其公司資質的懷疑，而部分地接社則表示，青山長期對於肯亞的「貶低」與抬高坦尚尼亞讓人不爽。

於是時隔近三年，就當年帖子的內容，青山委託TBO發表如下聲明：

聲明

之前我在坦桑聽說過此事，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並不在意，我每天依然在草原上繼續我忙碌的工作。最近因為我在《奇葩大會》上做了一個獅子情感的講演，受到很多朋友的關注和讚許。然後似乎又有人在四處傳播這個帖子。我才注意到這個帖子是2015年發的，而且在窮游論壇上置頂三年了。受到如此的關照，真讓我受寵若驚。

這個帖子里所說的情況是值得商榷的，我做一個簡短的回應。

第一，坦尚尼亞國家公園給我的委任狀，我已經上傳了。這個委任狀的原件在國家公園保存，這個任何人都可以按照委任狀的編號去阿魯沙的國家公園總部查實。甚至找國家公園的一把手Kijazi先生核實，他的辦公室是16號房間，在二樓；

第二，這個是我們在坦桑旅行社的營業執照，也已經上傳，任何人也可以去坦桑旅遊協會和坦桑工商局去核查；

第三，關於這個帖子里所說的遊覽情況，我感到非常遺憾，首先我對我團隊工作人員沒能讓客戶滿意表示歉意，管理和運營旅遊產品確實不是我的所長。另外就其中一些細節在此做一個澄清。馬尼亞拉湖騎馬沒有看到獅子。大家都知道《水滸》中楊志的刀可以殺人不粘血，有人鑽牛角尖，說你去殺一個人試試。馬尼亞拉湖開放騎馬的區域在Manyara Ranch，這是連接馬尼亞拉國家公園和塔蘭積雷國家公園的一個綠色走廊，上述兩個國家公園都是有獅子生活的，而且我們也多次在這裡拍到了獅子行蹤，那麼騎馬時遇到獅子是可能的。

第四，坦桑的旅遊景區，並不像中國到處都會豎立景點說明牌。東非大裂谷貫穿整個坦桑境內，這個帖子經過的馬尼亞拉湖、恩戈羅恩戈羅保護、納特龍湖都能見到明顯的東非大裂谷斷裂層，可以說全程幾乎都在大裂谷中遊玩。如果對東非地理做了一番了解的人，都不會說沒有見到東非大裂谷。

第五，遊覽時間短的問題。因為選擇是自助游的方式，遊玩時間應該是遊客和司機嚮導商量而定，如果司機要提前回到營地，應該有天氣或國家公園特別規定的原因，此時遊客可以質疑司機，我相信沒有哪個司機非要違背客戶的意願行事。我們遠在阿魯沙的後方，是不可能時刻監督司機是否按時出發和返回的，尤其在塞倫蓋蒂和納特龍湖，大部分區域沒有網路和電話信號。

第六，帳篷酒店用水的問題。塞倫蓋蒂內所有的臨時帳篷，用水都得靠人工手提，並不像城市裡的酒店，打開水龍頭就有水，這個應該屬於對帳篷的不適應。

第七，我主要工作是在國家公園內拍攝野生動物和做野生動物行為研究，過去如此，目前也如此。為了生存，我們也註冊了自己的旅行社。但我們的旅行社主要為朋友和粉絲安排，不以追求特別利潤為目的，只要能滿足我們的基本生活即可，所以我們沒有四處做廣告。帖子里說我們收取了誇張的費用，這點我確實不能認同。這位遊客可以公示一下銀行付款單，了解坦桑旅遊的人自然會明白我們絕沒誇張的收費情況。

在過去10年里，我一直在塞盧斯和塞倫蓋蒂草原上工作生活，遇到了各種各樣的人，結交了許多朋友，但我不可能讓所有的人都滿意。蘇東坡說「雲散月明誰點綴，天容海色本澄清」，我並不在乎外界的議論甚至中傷，只求保持本色和初心。今後，我也不會有什麼改變，還是繼續從事野生動物拍攝和救助工作。我在很多場合都說過，我只想和獅子們安靜地呆在一起，這就是我這麼多年所作所為的根本原因。

青山

2018年4月10日

由於時隔較久，關於當年的糾紛也難以進行完整的還原，對於青山的聲明是否能夠解釋清楚網友原帖中的批評，我們也無意追究。

有意思的是，遊客與同行質疑青山的旅遊跨界及「操作不規範」，也或多或少能反映出旅行市場裂變前進中從業門檻和競爭勢力的漸變，在當下旅遊與生活方式的跨界融合中，這或許是另一個值得關注的話題。

以東非國家坦尚尼亞為實際案例，從旅遊現有格局來講，由於高額的旅遊成本、以及在國內不夠廣泛的認知度，坦尚尼亞的華人旅遊市場註定較為小眾，在旅行社市場中不會是炙手可熱的目的地。而由於高客單價的篩選和早期產品的稀缺、以及遠程目的地需要較長的決策期，可以說有能力去坦尚尼亞旅遊的遊客在願意自己查找信息、做攻略的比例上似乎要大於其他目的地。

加上青山本人鮮明的個人特質以故事性經歷，其又有寫博客、分享觀點的習慣，在國內網路中坦桑旅遊信息本就貧乏的情況下，很容易脫穎而出。

種種因素都給了青山跨界旅遊業務的機會，從青山的窮游帖子和微博中可以看到，詢問他旅遊信息或讓青山推薦行程的網友不在少數。青山也向TBO表示，自己只需要接待粉絲和朋友就足以維持業務不錯的發展，不用去做廣告。

毫無意外，這會觸動傳統旅遊業者的利益蛋糕，事實上，東非旅遊在國內市場雖然起步較晚，但整體成長脈絡與其他目的地的發展並無二致—— 肯亞中非旅行社國內負責人Sandy告訴TBO，2012年以前，基本都是團隊找到他們，而且業務結構中以公務團佔比居多，而在之後，公務團縮水，普通遊客增多也迫使他們去改變市場策略。

這點也得到了坦尚尼亞當地規模最大的華人地接社發現旅行社的認同，發現旅行社負責人潘磊告訴TBO，他們以公務團起家，而在近幾年，公務和純遊客結構已經由調整到了4：6。

同時，在國內主題游、定製游轟轟烈烈發展的大潮下，以及信息的愈來愈透明，靠傳統B2B與國內組團社合作的地接，也「眼紅」能直接觸達散客的力量，而這也是依靠知識、人設起家的網紅跨界旅遊的主要競爭力，對於他們，旅遊只是流量變現的業務，從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在非洲某地接社總監看來，作為一個有增長潛力的目的地，網紅的帶動效果總體還是益處居多。

但專業地接們對TBO反映的問題也很現實，不是專做旅遊的從業者，可能自己玩會很專業，但在服務和體驗上卻無法保障到位，窮游兩篇帖子的「控訴」就是最直觀的證據。有意思的是，在TBO詢問坦尚尼亞當地某地接社對於青山的看法時，對方不願多說，僅表示「我們是踏實做旅遊的，和青山不是一路人。「

不過，有貶亦有褒，遊學圈CEO楊巍就告訴TBO，自己和青山從2016年合作至今都很順利，更重要的是雙方的專長十分互補——「我們會更完善他忽略的一些關於客戶體驗感的問題，並且我們致力於遊學而非傳統旅遊，青山則有優質的內容，實質這樣的合作比青山針對傳統旅遊的合作更暢快。」

從這個角度看，在內容和服務標準都同樣重要的條件下，或許確定嚴格的分工、發揮旅遊業務中各環節的長處是保證優質的體驗的竅門。

總而言之，新的跨界者們還在虎視眈眈，他們能夠分到新旅遊的哪塊蛋糕，而傳統旅遊又將如何變革迎新，這仍然是一個有趣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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