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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GBT音樂家介紹(一):來自外星的詭譎高音——Klaus Nomi

大家好,讓你們久等了。過去的一年我逐漸對知乎平台失去了耐心和興趣,這個專欄隨之停更。最近打算重新啟用,畢竟還有不少人關注(感謝你們對我的信任…),不能一直殭屍下去。

最近我想寫寫幾位比較著名的LGBT音樂家。選擇標準有以下幾個:

1.是明確的LGBT。因為搖滾圈子或說音樂產業作風比較混亂,有很多歌手有過同性戀經歷,但性取向不是homo。我只選擇明確的同志來寫。

2.在中國仍然名氣不大,需要更多推介。所以如Troye,Adam Lambert,Queen的Freddie Mercury等比較出名的歌手就不再贅述了。

3.他們的音樂(至少在我看來)非常優秀,能夠在音樂史上留下印記。

更新可能會很慢,因為我挺忙。但不會間斷。再次謝謝大家……


引子

請你閉上眼睛,想像這樣一個歌手:

他形象驚人,以奇裝異服與面部濃妝著稱,自稱「外星人」;

他是男兒身,卻擁有橫跨多個音域的驚人嗓音,高音尤其出色,能夠輕鬆駕馭男高音、女高音兩個角色;

他最熱愛的是歌劇,曾夢想進入古典樂行業,卻憑藉對潮流的敏銳把控力成為了新浪潮(New Wave)這一流派的先驅人物;

他很早就開始混跡在音樂圈,但職業生涯起步很晚,37歲才發行第一張專輯。他一生只發行過兩張錄音室專輯,但每張都是上乘佳作;

他在音樂理念趨於成熟,準備大放異彩的時候英年早逝,生命定格於39歲。死因?艾滋病。

他是誰?

當然,綜合以上的描述,你可以稱他為——天才。

這個天才的名字,只能是Klaus Nomi。

Klaus Nomi是德國人,1944年出生於巴伐利亞州。後來的回憶性文字大多對於他的童年語焉不詳,可以確定的是,他出生在一個不太富裕的普通家庭。很小的時候,他就展現出了對歌劇的濃厚興趣,但始終沒能如願進入音樂學院,進行專業學習。

20歲出頭時,Nomi在柏林德國歌劇院(Deutsche Oper Berlin)找到了一份侍者的工作。他偶爾會忙裡偷閒,向劇組工作人員展示自己出色的歌喉,但在歌劇院這種對專業水準要求極高的地方,他一個非科班出身並沒有獲得什麼機會。

與他年齡相仿的那一批音樂家們,比如Lou Reed和Bob Dylan,大多在20歲上下就發行過唱片,闖出了一番名堂。與他們相比,Klaus Nomi屬於大器晚成的類型。直到1972年,已經28歲的他移居紐約,才真正迎來了自己音樂生涯的轉折點。

在紐約,Nomi一邊在糕點鋪打工,一邊攢錢學習歌劇。他得到了一些零星的表演機會,並慢慢發展出了自己驚世駭俗的舞颱風格。1978年,在一場名為New Wave Vaudeville的音樂會中,Klaus Nomi身穿緊身太空衣,戴著誇張的塑料斗篷閃亮登場,獻唱一首聖·桑《參孫與達麗拉》的歌劇選段Mon c?ur souvre à ta voix後,在一片煙霧、閃光和電子聲效的伴隨下突然消失。演出獲得了震撼效果,他的朋友、合作夥伴Joey Arias後來回憶說:「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是會起一身雞皮疙瘩……好像他是從外星來的,最後又被他的外星同胞接回家了……」

70年代的紐約,藝術、音樂、影劇等文化形式蓬勃發展,主流與亞文化皆天才輩出,是世界矚目的先鋒文化聖地。單就音樂而言,這一階段的紐約就有Ramones、Television領銜的朋克浪潮,有James Chance一班人馬掀起的No Wave扭曲之聲,極簡主義音樂幾位教父La Monte Young、Philip Glass正在大刀闊斧改革原有的樂理體系,而老輩藝術偶像Andy Warhol的工作室「工廠(The Factory)」,成為了Bob Dylan、John Lennon等天才們相互結交的聖地……

Klaus Nomi

David Bowie

Klaus Nomi最早的旨趣是歌劇,但在70年代紐約先鋒實驗的影響下,他很快將目光轉向於搖滾和實驗音樂。1979年,他結識了另一位對他生命影響重大的音樂人David Bowie,並受邀為Bowie在Saturday Night Live的演出擔任和聲。此時的Bowie剛剛走出視覺搖滾階段,並在柏林完成了音樂風格的大轉變,以』』Heroes』』開啟了一代電子之風。演出大獲成功,Bowie非常欣賞這位性別莫辨、扮相和颱風明顯受到自己Ziggy Stardust時期影響的歌伶,表示願意與他繼續合作。

能夠與巨星合作讓Klaus Nomi激動不已,但這次,David Bowie展現了性格中隨性的一面。Klaus Nomi苦等許久,Bowie的電話遲遲不來,兩人的合作成為泡影。不過,Bowie的影響力與他驚人的舞台表現還是為Nomi帶來了RCA唱片公司的一紙合約。

任何對Klaus Nomi的音樂天賦有所懷疑的人,在聽過RCA為他發行的處子專輯《Klaus Nomi》後,都會疑竇全消。從原創性上講,這張專輯也許不夠完美:總共10首曲目除了由Nomi創作的2首、由製作人Kristian Hoffman創作的3首之外,其餘全是翻唱或重唱。但是,不可否認,即使有大量對他人作品的重新演繹夾雜其中,這仍然是一部概念獨特、完成度極高的作品。其詭譎的唱腔,獨特的電子音效,尤其是將歌劇唱法融入搖滾的嘗試,以今天的角度看,仍然不失先鋒。

翻唱想要超越原唱,無疑是非常困難的,而Klaus Nomi翻唱的」Lightenin』 Strikes」,卻將這首60年代泡泡糖歌曲的藝術價值拔高到了新的高度。伴隨著律動感極強的合成器音效,Nomi將原本略顯口水旋律的作了歌劇念白式處理,使其戲劇張力劇增,又分別使用通俗唱法與男高音唱法演繹副歌部分,讓這首歌曲成了自己嗓音的炫技場。

專輯中最具個人特色的主題曲」Nomi Song」則展示了Nomi下里巴人的一面。這首歌中,Nomi拋開一貫的天使或外星人扮相,以他最熟悉的戲劇念白唱腔打底,展示出了自己的普通人身份:「If they saw my face/Could I still take a bow/will they know me, know me...」

另一首出彩的歌曲是」Total Eclipse」。歌曲前30秒,除了Nomi的德國口音為演唱增添了一點趣味,其餘似乎有點平淡無奇。但在副歌段落響起時,Nomi的嗓音猛然直衝雲霄,用對高音段落輕鬆寫意的處理,展示出自己高超的唱功。

當然,歌劇行當出身的Nomi也不忘在專輯最後一首歌曲」Samson and Delilah(Aria)」中回溯自己的音樂本源。這一選段同樣出自聖·桑的歌劇《參孫與達麗拉》,只不過在優美溫潤的唱段之後,Nomi刻意加上了一段模仿外星飛船的詭異電子音效,彷彿帶我們重新回到了那個Nomi在煙與光中驟然消失,「被外星同胞接回家」的晚上……

70年代的紐約以其先鋒藝術氛圍成就了Klaus Nomi,也讓Klaus Nomi的同志身份有了歸屬。那時,同志群體雖然未被主流社會所接納,但已經具有了很強的身份意識,並開始在酒吧、俱樂部等地下場所互相辨認。紐約作為藝術與文化之都,對同性戀持有更加寬容的態度,吸引了世界各地的大批同志前來。

當時,艾滋病剛剛萌發,還沒有引起人們的廣泛重視。與大多數同志一樣,Klaus Nomi對艾滋病缺乏認識,也疏於防範。Nomi是確切什麼時候患上艾滋的,如今已不可考證,但資料顯示,在他38歲時(1982年),身體已經因為艾滋併發症而漸漸變得虛弱,再也支撐不起那些誇張、奇詭的服裝了。最終他死於39歲(1983年),不幸成為了有史可查的最早一批艾滋病死者之一。

在生命最後時刻,Nomi全身心投入了歌劇風格中。他的第二張也是最後一張專輯Simple Man明顯增加了歌劇的比例,相比第一張專輯中2首的分量,Nomi第二張專輯的12首歌曲中有4首是文藝復興作曲家Henry Purcell(珀塞爾)、John Dowland(多蘭德)歌劇的重唱,包括開頭曲」From Beyond」與結尾的」Return」。這張專輯中,Nomi削弱了原創成分,大多數歌曲為流行歌曲或歌劇選段的翻唱。但他強烈的個人風格及對音樂的獨特理解,依然得以在這些重新演繹中完整體現。

專輯主打曲Simple Man的MV中,Nomi脫掉了他熟悉的的三角形塑料戲服,穿上了普通的西裝、領帶、皮鞋,去參加一個地球人的派對。他用濃濃的德國口音唱道:「Yes Im a simple man/Come now and take my hand/Now together, Never to be lonely...」他袒露自己性格中樸素、平易的一面,但因為自己的外星人身份,Nomi總與周遭人群格格不入。他理解不了他們的快樂,也無法在他們的友情中獲得安慰。最終,他還是無可避免地再度穿上了那套誇張的戲裝,回歸真實自我。

歷史記載,35歲的莫扎特是在譜寫《安魂曲》中「Lacimosa dies illa(落淚之日/痛苦之日)」這句時,閉上眼睛溘然長逝的。而英國作曲家珀塞爾的歌劇作品Cold Song,則成為了Klaus Nomi的」lacrimosa」。在他逝世前6個月,Nomi參演珀塞爾的歌劇《亞瑟王》,對這首第一張專輯曾重新演繹的歌曲進行了二度演繹。這是他生前最後一次登台演出。

在第一張專輯中,Nomi與製作人Kristian Hoffman拋棄了傳統的鋼琴、吉他、弦樂,用電子合成器營造出的陰冷、怪異氛圍重塑了Cold Song。Klaus Nomi有意像天使那樣歌唱,儘力讓自己的唱腔變得超然物外、不食煙火,具有後來Ethereal Wave(「仙音」)這一音樂流派的韻味。

而這一次再唱Cold Song,Klaus Nomi回歸了令他最為舒適的古典歌劇。整場演出用大提琴為主的弦樂伴奏,輔以豎琴點綴,Nomi的歌聲在柔和的古典氛圍中上下翻飛,雖然此時已重病纏身,他的嗓音仍然兒童般純凈、美好,不含一點雜質。只不過,Cold Song中的最後幾句歌詞,絕望、冰冷,不幸成為了Nomi短暫生命的輓歌:

I can scarcely move

Or draw my breath

Let me, let me,

Let me freeze again

Let me, let me

Freeze again to death

Klaus Nomi, 1944-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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