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呦-轉張若昀

2010年的秋天，在工作的間隙時我住在京郊一處不大不小的四合院。這年我22歲，正走在通往未來的路上，也走在與過去和解的路上。就在北京的秋天我休息的時候，就在我醒來看到透過窗帘的陽光和落葉的銀杏時，忽然意識到這可能是我生命中最好的時光，並為此感動。 在這個秋天，外面的世界有著足夠的美景，京郊的秋天總會在你早以為已經飽覽過它的美麗之後再次讓人驚艷。這時節，說冷不冷，說暖不暖，銀杏的葉子每天都在落。加上足夠明媚的陽光，把樹梢，街邊，風中，甚至我的肩膀上全部染上一片金黃。還有湖水再度因微風而變得清澈的羅馬湖，此刻在陽光下好像一面模糊的古鏡，她靜靜地躺在我的門口，靜靜地映出人們虛妄張狂的樣子。我想我是無盡虛空中自作聰明的孔雀，驕傲又無知，在對著湖水梳洗羽毛的時候，竟渾然不知羽翎終有一日會如秋葉凋落，竟渾然不知有開屏的美麗就有鐵籠的無情。在裡面的世界，我有足夠的茶葉，煙草，咖啡和紅白葡萄酒，還有一個用來做早餐的電磁爐，一堆豆子罐頭，一本厚厚的佛教史，一台用於打發時間的PS3，和一些畫著註解的劇本。這些東西圍繞著我這兩天的生活，有時候我花一個下午的時間給自己泡茶一言不發，有時候我立在院門口看外面我最愛的竹子和柳樹，有時候我舉著高腳杯自斟自飲祈禱無夢睡眠，有時候我覺得思念一個人很好，生命就應該是用來流浪，遺忘，相愛，歌唱，而有的時候，我看到空。半個月前，我在四川康區的海螺溝登上觀景台，想去看貢嘎雪山，恰逢大霧朦朦，伸手不見五指。那時候，在那條分不清哪邊是上山哪邊是下山的山間小徑上，我以為我看到了寒山子。有時候，人一定要到處走走才能發現身邊的美好，如果你看多了美的東西，那並不會讓你變得對身邊一切平凡的事物嗤之以鼻，也許反而會讓你更熱愛這世界眾生的一切渺小與偉大。走過從麗江到海螺溝的那條充滿著放浪與禪定的道路後，我再次遭遇了北京最美的秋天，這讓我感動，不管能不能做到，我知道我應該愛這世界上所有的詩人和老人，姑娘和孩子，酒精和尼古丁，咖啡因和茶多酚，富人和窮人，流氓和紳士，少女和主婦，浪漫和現實，別人和自己，生命和死亡，因為它們全都是一種東西，它們全都本來無一物。秋天裡，我總是以為我看到了里爾克。「誰此時沒有房子，就不必建造。誰此時孤獨，就永遠孤獨。就醒來，讀書，寫長長的信。在林蔭路上不停地徘徊，落葉紛飛。」 --------------里爾克 《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