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火絨馬剛：倔強獨角獸不想跪下賺錢

文|曾憲勇

坐在星巴克的外間，在兩杯咖啡擺在面前之後，我和馬剛繼續開始今天的對話。

作為火絨安全的聯合創始人，不久前，馬剛曾高調宣布，火絨從此將關停流量業務，「永不作惡」。

馬剛：我們不做流量江湖的「流氓首領」。

互聯網就是一個流量的江湖。曾經有人將這個世界比作互聯網巨頭們的「流量牧場」。所有的用戶和企業都是這座牧場上的「牛羊」，隨時將被巨頭「收割」。

對於世上絕大多數的互聯網公司而言，流量是它們的命脈，是它們的根基。

而如今，火絨突然不玩流量了，他們還要玩什麼？

不做流量江湖的「流氓首領」

「似乎全世界的軟體公司都可以依靠流量安然無事地生存和繁衍，但是在中國，這種生存方式卻演變為一種相互間的明爭暗鬥。」馬剛的話像是諷刺，也像自嘲。

馬剛所提及的「明爭暗鬥」實際上發生在互聯網流量交易背後的灰色鏈條上。大量黑道、白道上的軟體都普遍存在著藉助植入木馬、搶佔用戶瀏覽器主頁，或者捆綁下載軟體等手段來完成流量劫持的勾當。

或許是行業生態的不規範，或許是企業急功近利的心態使然，行業中沿襲多年的流氓行徑至今沒有絲毫的改變。

「也許世上有一種方法，讓軟體廠商既可以盈利，又可以不傷害友商和用戶，但我們作為經歷過風雨的局內人，不方便、也沒有興趣站出來過多指點同行的做法。或許我們比較笨，我們至今還找不到這種『不作惡』的平衡點。」馬剛攤攤手，他目前只能這樣詮釋火絨放棄流量的理由。

馬剛把這根複雜的流量鏈條分成幾個梯度，彼此之間環環相扣。

首先，互聯網掮客們藉助客戶端軟體完成初級的流量引導和獲取。

然後，通過百度、360、hao123等搜索引擎和導航站統一對來自用戶客戶端的流量進行收集匯總，再源源不斷地輸送到京東、淘寶等流量平台和分類網站。

最終，靜靜等候在那裡的是遍布網頁的廣告節點，它們會把引導到這裡的流量奉獻給藏匿其後的真正金主……

這一套流量引導機制經過多年的南征北戰，已經趨於成熟，其最終的目的便是促成用戶和廣告主之間的各類交易。

馬剛：習慣跟風跑的玩家，最終會把自己累傻。

從當年360與瑞星的對壘並最終擊潰後者開始，給用戶訂製「全家桶」的市場打法在行業中日臻成熟，繼而演變成為一種「互聯網盈利模式」。

顧客在吃漢堡的同時自然需要來杯可樂，乖巧的肯德基可以順便推給顧客一小碗土豆泥，進行關聯銷售。在暗灰色的互聯網江湖，也同樣遍布著或明或暗的「流量鉤子」，這讓用戶防不勝防。

看似簡單合理的流量鏈條本是一根功德圓滿的盈利閉環，其本身並無錯失，而之所以在中國被標註為灰色，主要是因為逐利的商人將其中每一節的流量鏈條都布設成廝殺的戰場，這裡充斥著用戶挾持和流量綁架的伎倆。

當年的3Q大戰便是一次流量灰色鏈條上的集中性爆發，不少因此受傷的用戶至今不會原諒參與戰團的任何一方。

坦率地說，即使在這根灰色流量鏈條上，火絨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因為安全攻防本就是火絨的老本行，用馬剛的話說，「我們可以按這種行業老套路賺錢，而且可以確保每年都賺到2000萬，但是我們為此賺到的錢，或許永遠都只有2000萬。」

原因何在?

本來軟體商安裝一個軟體的成本只是幾毛錢，但經過流量利益鏈條一級級的放大之後，最終這款軟體的安裝成本可以攀升至3元錢，甚至其間負責幫火絨進行軟體分發的同黨有可能就是當初與馬剛對壘的木馬病毒團伙。走這條路，火絨的確有些尷尬。

同時，為了賺到預期中的2000萬，火絨就必須要加入這一戰團，放棄自己的品牌信仰，與戰場中的每一個對手放手一搏。對攻中必不可少地會傷害一些茫然不知的用戶。只有這樣，火絨才能讓自己的生意維持在一個生存的水準。

好在很多情況下，病毒木馬還是敵不過安全軟體的，安全軟體在這場廝殺中有著自己獨到的優勢，它面前的敵人包括病毒、木馬，還有一些表面上活得「堂堂正正」的友商。

誠然，按這個套路出牌的安全軟體，手腳麻利些的話，完全可以成為流量灰色渠道站崗接活兒、負責管理和壓制其他「小流氓」的「流氓首領」。

然而，和流氓一起鬥毆分贓的名聲，終究不會太好。

於是，火絨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這個不是很光彩的套路，哪怕同時也會放棄掉那部分自己一伸手便可輕易攫取到的灰色利益。

在火絨的邏輯里，在這個世界賺錢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只不過，他們不想跪下。

有失，也必有得。

火絨公開宣布停止流量業務，著實對一些友商產生很大刺激。業內終於第一次有人站出來宣布這樣做，這引起了越來越多媒體的關注。

更重要的是，如果火絨此役一戰成功，研究出自己獨特的「去流量打法」，舊有的流量分發模式便會受到空前的質疑，甚至會被顛覆。業內仍然在沿用「流氓打法」的友商們就會面臨巨大壓力。

對於這一點，馬剛自然心中有數。

追趕時髦的「火絨」將失去自我

從2011年創建至今，火絨已經度過了七個春秋。對於一日千里的互聯網行業而言，行業演變可謂滄海桑田。

這期間業內曾經湧現出太多時髦的技術和應用，而「守拙」的火絨還在耐心地在底層安全領域耕種貧瘠的一畝三分地，希望能從這方古老的土地上收穫自己的未來。

我曾經問馬剛，為什麼火絨沒有考慮在日漸火爆的區塊鏈話題上做些文章。日進斗金的鏈圈和幣圈近期多次遭受過黑客的戲弄和盜竊，為什麼不可以為那些奔波於區塊鏈生意、一擲千金的富豪們做些定製化的產品，撈出來的幾桶金至少可以讓火絨數年酒肉無憂。

然而，我的建議遭到了馬剛強烈的「抗議」。

馬剛仍然是倔強的馬剛。有時候，他像一頭公牛。

在馬剛的邏輯里，無論是虛擬幣、區塊鏈還是傳統互聯網業務，安全的實質和原理都是完全一樣的，根本並不存在某種特殊性讓他們取巧。火絨的技術與區塊鏈生意之間本來沒有任何關係，因此，火絨不屑、也不打算做任何與區塊鏈相關的產品。

「那些跟風做潮流產品的企業，都是在趕時髦。業內所謂的『行業專用版』實際上都是在忽悠客戶，它們在原理上和普通版是完全一樣的產品，只是在經過包裝之後會讓客戶感覺爽一些，以便能夠從對方口袋裡掏出更多的銀子。」馬剛說。

馬剛：火絨的精髓就是要追求本質。

很多廠商為了趕時髦而不能專註地做一件事情，繼而丟掉自己的技術和產品的精髓，這些便是它們為趕時髦付出的代價。火絨看到的教訓太多了。

火絨的精髓就是要追求本質，無論是做產品、做技術、做銷售還是做市場，甚至包括融資。

「習慣於跟風跑的玩家，最終早晚會把自己累傻。」馬剛說，火絨從來不願意藉助所謂的「話題營銷」來獲得成功，因為對於火絨來說，追求本質是一個底線，哪怕他們為此放慢自己的步伐。

「一方面，我們認為那樣做事會有失尊嚴。另一方面，在這個行業做了這麼久，我們發現始終跟風做事的企業都長不大，或者遲早都會遇到一些問題。」馬剛固執地認為，做安全生意的火絨必須專註，一旦他們跟風離開了自己的本質，就永遠回不來了。即使成功了，那也將不再是「火絨」自己。

不喜歡作秀的火絨早就使用機器進行輔助查殺，但馬剛卻不將之稱為「AI高科技」。他認為，AI的作用是一定是輔助性的，它只是放大人類的能力，而不是自己去完成一切。

「你還會希望AI成為藝術家嗎?不可能的。因為機器沒有生活，沒有情感，沒有親情愛情，更沒有生離死別的痛苦。如果我們指望AI去創造未來，那還要人類幹什麼呢?」馬剛說。

和AI在自動駕駛方面的應用場景不同，安全行業沒有很容易成型的軌道和「套路」。如果警察認識每一個犯罪分子，知道他們的住處、犯罪風格和經常出現的地方，所有的犯罪就會消亡。即便當真正的新威脅站在AI的面前，它也不會知道對面竟是自己的剋星。

代碼安全的特性便是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再發現問題，再解決問題。火絨與對手之間進行的永遠是道和魔之間的博弈。

我詢問馬剛為什麼不學學某些上市公司，通過A業務起家，卻藉助B業務完成IPO。至少也可以暫時利用其他業務對主營業務進行暫時的「反哺」。

但，馬剛不幹。

他認定了，火絨就是這樣一家本性安分的安全公司，不是善於炒作的互聯網公司，也不是處處取巧的營銷公司。火絨從出生那天開始，就是一家以產品為媒介向自己的用戶提供安全服務的技術型公司。

不錯，每家公司的基因決定了它未來最可能行進的道路。一家互聯網公司或許只需要擁有好的運營模式和炒作出好的品牌，貿易公司則需要擁有雄厚的資本和把握住好的時代機會，但是對於火絨這家以「追求本質」為信仰的安全公司，則需要超強的技術實力和長期的技術積累，他們根本不考慮、也沒有其他選擇的餘地。

火絨團隊始終認為安全行業的未來有著很好的發展前景，寧願為此承受眼下的艱辛。

「我們現在連別人揣著現金登門送上來的外包訂單都不做，就是因為擔心分散我們的精力。」馬剛說。「這些外包訂單在短期內或許能幫我們賺到一些錢，但是從長遠來看，它只能讓我們賺到有限的錢，而自己核心技術的發展則會被耽誤掉。對於安全行業而言，長期穩定專註是必須的，這就好像自己的孩子在讀書的時候，我們不會讓他去打工賺錢一樣。」

在火絨四兄弟看來，接單活命是在做一筆買櫝還珠的生意。

「靠A賺錢，靠B上市，對於股東來說，可以，但是對於火絨而言，做A就一定要做A。我是司機，不能看廚子賺錢了，就去改行炒菜。」馬剛說。

固執的馬剛，和同樣倔強的火絨。

為火絨起了一個牛逼的名字

「火絨」這個名字，最初竟出自於馬剛的手筆。

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正式加盟火絨。

或許正因為此，他對火絨有著一種特殊的情感。

2011年，火絨創始人劉剛與一起從瑞星離職的周軍、毛鈞開始琢磨創業的事情。日常與馬剛始終保持著緊密聯繫的他找到了馬剛。

劉剛當時想先從做核心技術做起，但是當時甚至還沒有想好未來究竟要做什麼產品，但一個宗旨已然確立——既然要做，就一定要做當今最核心的技術。

2011年的一個晚上，劉剛約馬剛在一間經常吃飯喝茶的茶館見面，希望請擅長策劃的馬剛幫忙為他們的新公司起一個響亮的名字。

火絨四兄弟合影（右一為馬剛）

「因為當時我特別喜歡戶外活動，就即興說出了『火絨』這個名字。」馬剛回憶道，「『火絨』便是戶外活動中被火石引燃的火絨草。我當時的念頭是，『火絨』代表了『點燃』這一核心動作，至於它會點燃什麼，其實並不重要。」

為火絨命名是馬剛認為特別幸運的事情，他認為一個牛逼的公司就應該擁有像火絨這樣的名字，讓別人聽起來容易理解，容易記憶，關鍵是這名字平時被使用的頻率很低，人們一年中也聽不到一兩次，不會受到其他類似品牌的影響。

「牛逼的品牌就是要用這樣的名字，不LOW，有深意。就和算命一樣，我覺得一旦用了這名字，這公司應該有前途。」言罷，馬剛又習慣性地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熟悉馬剛的兄弟們都會很熟悉這種笑容，這是一種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才能得以彰顯的放鬆姿態，它來自一種內心的綻放。

「火絨需要檢討的是自己的發展速度非常慢，紮實歸紮實，但是能不能速度更快一點，效率能不能再高一些。我經常問自己。」馬剛說。

獨角獸的初衷

其實，火絨初創三兄弟對馬剛的邀請從多年前就陸陸續續地進行著，那時馬剛正在汽車之家操盤整體市場工作。汽車之家在馬剛的心目中是一個非常好的事業節點，也是他個人學習和積累經驗非常好的一個階段。

隨性的馬剛也懂得珍惜。

汽車之家上市之際的合影（右一為馬剛）。

2015年7月，汽車之家成功上市，功成名就的馬剛決定從汽車之家副總裁的位子上離開，開啟自己的創業之旅。

此時，從擺在自己面前的若干選擇機會中，馬剛認定了火絨是最有可能成長為獨角獸的一家公司。看好火絨商業前景的他決定加入火絨。

2015年10月，火絨安全成立了。它的前身便是2011年馬剛曾經為其起過牛逼名字的 「火絨實驗室」，一個自我定位為「專註、純粹的安全公司」。

馬剛認為火絨最終打動他的主要有三點。

第一，火絨未來會擁有豐富的應用場景。安全永遠是剛需，基於反病毒的代碼對抗更是剛需，未來無論在哪個行業都會有應用場景。打一個比方，火絨生產的是糧食，無論它們最終被做成麵條還是米飯，都是有營養價值的。

第二，火絨團隊最擅長的便是安全，而且是現今國內最強的一支團隊。

第三，劉剛他們三個哥們兒對安全行業特別專註，甚至想幹上一輩子。這些年，他們除了安全就沒從來做過別的事情。

就是這三條原因，讓馬剛認定了火絨最靠譜，他要賭一把!

讓馬剛覺得幸運的是，幾位兄弟的堅持讓此前設定的很多目標都一一應驗，火絨成為目前國內最大的PC殺毒引擎開發商，天融信、深信服、綠盟以及聯想都在自有產品中使用火絨的引擎和功能模塊。火絨開始變得牛逼起來。

死得滑稽的「創業公司」

用馬剛的話說，在生意場上，火絨難得會有朋友，一是不講情面，二是沒錢。

2017年3月，火絨曾經通過安全報告，曝光百度旗下skycn、hao123提供下載的軟體捆綁惡意代碼，後來百度為此致歉。

2017年12月，火絨官方發布了《關於火絨攔截騰訊產品的說明》，稱「火絨產品之所以攔截騰訊相關產品安裝，並且將其中某個模塊當病毒處理。馬化騰命令自查，後發現騰訊管家團隊確有違規，並做整改和道歉。

馬剛對騰訊誠懇道歉的微博回復。

火絨日常也很少與下載站合作，不但如此，也很少獲得任何的網站推薦和搜索收錄，因為他們沒有太多的錢搞付費合作，又不肯答應下載站進行捆綁流量劫持軟體類的合作。

倔強的火絨走著一條異常孤獨的路，用戶增長速度發展緩慢。但也正因為此，火絨的數百萬粉絲用戶非常健壯，他們全部來自火絨自己的官網，火絨根本不用像其他友商那樣需要分散精力應付日常的攻防。

「如果我們是通過下載渠道推廣我們的產品，用流氓軟體捆綁的方式把火絨的終端安裝到用戶電腦中的話，對手要通過攻防來幹掉我們，用戶也不會有什麼意見。都是搶地盤的勾當，沒有什麼可以不可以的。」馬剛說。

火絨沒有朋友，因為它要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風度。

在非常長的時期內，火絨始終沒有融資，因為馬剛他們不希望讓不懂技術的投資人來左右自己的方向，同時火絨「追求本質」的性格也讓自身缺少VC們更感興趣的「雲」、「人工智慧」、「區塊鏈」等時髦光環。

2017年10月，火絨獲得了有史以來的第一筆融資。天融信向火絨注資1500萬元資金，按照協議，火絨將利用技術幫天融信打造終端安全產品，為後者完善下一代網路安全架構體系。

融資後的火絨終於擁有了更為寬敞的創業空間。

天融信承諾將給予火絨最大的自主權，不會幹預後者的技術方向、銷售體系搭建等業務。

「火絨終於到了一個需要通過融資來加快發展的階段，但我們不會像一些創業公司一樣，以融資作為公司發展的主要目標。

在馬剛看來，安全行業很奇葩，這些年有太多的創業公司死掉，而且大部分死得都很蹊蹺。

不僅如此，其中很多公司都死得很滑稽，它們的死亡理由是「沒有產品」。

比如，一個創業團隊找到一位投資人，聲稱他們正在關注移動互聯網的雲安全，在成功地取得投資人的投資後，這個團隊才開始圍在一起商量，「我們究竟要做什麼產品?」

很顯然，這是一個沒有掌握核心產品和技術的團隊，於是擺在他們面前的無非只有兩條路，一條路是繼續依靠概念和承諾去騙取投資人的投資，仍然不做任何有競爭力的產品，另外一條路則是在用概念騙到投資人的投資之後，再用這些錢去做別的業務盈利。

走第一條路的創業公司往往在最後將所有的融資燒完之際，也沒有想明白自己究竟要做什麼樣的產品。這類公司其實並不是被對手殺死，也不是因為自己的產品賣不掉而餓死，而是因為根本沒有自己的產品而困死。

於是乎，為了炒作概念和品牌，這類「殼公司」只能將投資人的錢在市場上一點點燒掉，慢慢迎接公司倒閉那一天的到來。

走第二條路的公司在現實中也大量存在，甚至其中活得舒服者也不在少數。這類公司藉助自己特殊的行業關係和人脈，可以通過對別人的產品進行包裝之後，推給自己的關係客戶牟利。雖然行為虛偽，但這個路子至少不會讓投資人的錢血本無歸。

而這些，都不是火絨的選擇。

君子引而不發

對於移動端殺毒軟體，火絨曾經有過考慮，但鑒於目前並沒有過多的應用場景，火絨還是保持緘默，君子引而不發。

火絨目前已經掌握了很多手機病毒的樣本，但相比PC端病毒而言，其規模根本不值一提。

首先，安卓系統的安全性要遠遠高於Windows系統，同時由於手機廠商提前關閉了手機中的安全埠，提升了黑客破解難度，所以反而相對比較安全。

其次，移動端黑客圈子不像PC行業那樣已經形成了完整的利益鏈條。即使從手機上劫持流量，黑客們也無法直接賣給導航站從中牟利，這使得行業缺乏犯罪動機。如果黑客們發覺從手機病毒的生意上賺不到錢的話，他們自然不會在病毒製造上煞費苦心。

「針對安卓病毒，火絨已經研究了很久，吃得很透。我們只是在考慮這個行業的產品有沒有應用場景，能不能賺到錢。」 對於移動端安全產品的推出時間，馬剛有自己的判斷。

關於其他友商推出的各類「手機端安全工具」，馬剛有自己的理解。

「火絨強在專註，我們聚焦於病毒安全，所以我們不會將清理手機垃圾和清理內存的產品作為自己產品的主要功能。在現在的火絨單機版產品中，垃圾清理功能也只是被放置在『附屬工具』中隱藏起來，不會出現在主界面上。」

馬剛認為，這就是一家專業公司應該彰顯的職業素養。附屬的東西永遠只是錦上添花。如果一家公司在主業沒有做好的前提下，先做花。他會認為這家公司長不大，沒出息。

不過，馬剛透露火絨今年可能會考慮做手機端產品，因為某些應用場景已經開始閃現。

「這個計劃目前沒有準確的時間表，甚至可能根據市場情況隨時取消，但如果我們一旦決定要做，一定要做業內最好的產品。「馬剛說。

同時，今年火絨也將正式發布他們的企業版產品。這將是他們今年的重中之重。

商業的運營成功，第一要有廣闊的應用場景，第二要有特殊的獨佔性的技術或產品。

火絨如果要做大，就不能做邊邊角角的事情，核心技術才是它要攫取的目標。

「火絨並不是擁有什麼別人做不出來的東西，而是火絨做了，別人沒有做，或者他們沒有一直堅持做下去。」馬剛說。

火絨已經在安全行業耐心地做了七年，在安全行業，有時候並不是砸多少錢和用多少人的問題，哪怕一家互聯網巨頭擁有比火絨聰明一倍的團隊，也需要至少做上三四年才能進襲這一領域。三四年時間雖然不長，但對於火絨而言，卻已經是一條相當寬的「行業護城河」。

之前經常會有安全友商在與火絨進行殺毒引擎OEM合作之前，用自有病毒樣本來測試火絨的殺毒引擎，現在卻是倒過來，合作者會將自己的樣本庫放置在火絨的殺毒引擎中進行測試，火絨可以詳細地告知對方樣本庫的質量水準，並對樣本庫進行病毒分類。

「我們有自己獨特的情報系統，準確地了解互聯網上哪些病毒流行，哪些已經不流行。這才是我們的核心能力，它來自於我們在安全行業的多年積累。未來只要某個市場需求出現，我們就能隨時上路。」馬剛說。

火絨四兄弟的「獨角獸情懷」

投身火絨已有三年歷程，在馬剛看來，在這段時期中出現的幾個節點讓他終生難忘。

2016年 上線

2016年年底，在火絨單機版4.0版本發布之後，火絨四兄弟決定開始著手研發企業版產品，一方面，經過此前幾輪產品迭代，單機版產品已經日臻成熟，未來基本上無需再投入過多精力去做深層開發和升級，火絨的技術儲備也足以開啟新的企業級產品研發進程。

用馬剛的話來講，「此前的問題不是我們是否可以做企業版，而是我們能不能做出牛逼的企業版。這個時間點上，我們可以放手一搏了。」

2017 融資

火絨發展史上的第二個節點，被設置為火絨與天融信簽署戰略投資合作協議這一天。

2017年5月的一個中午，當馬剛正在與神碼的朋友談合作的當口，突然接到劉剛打來的電話，劉剛興奮地告訴馬剛，「天融信的預付款已經到了!」馬剛的心裡一動，豁然開朗，他明白，火絨死不了了!

馬剛：獨角獸路途漫漫，我們不絕望，不輕狂。

天融信預付火絨的250萬元商務款項並非屬於1500萬戰略投資範疇，而僅僅是一個普通的採購款項，雖然款項並不大，但這卻是火絨成立以來最大的一筆收入，代表著火絨的存在對於行業是有價值和意義的，它也讓馬剛他們感受到了行業對自己的認可。

「有時候，你的實力是需要別人告訴你的，需要讓別人來替你證明。」從那個時候起，馬剛終於不用再擔心火絨的未來。

不過，雖然火絨公司上下都異常興奮，當天卻沒有做任何的慶祝，沒有聚餐，沒有香檳，大家平靜地度過了這個特殊的日子。

火絨暫時擺脫了生存的危機。馬剛本人從此也終於可以用自己的錢買房子了。此前，他一直把自己的錢作為火絨的戰略儲備金。

2017 內測

2017年8月，火絨按計劃做出了自己的企業級產品，並順利拿到了銷售許可證，開始通過互聯網公開邀請用戶進行內測。

當第一家內測用戶的整個安全部署順利完成的時候，火絨團隊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因為這意味著「火絨牌」小汽車終於可以正式上路了。

「起初，我們預估有2～3家企業級用戶願意幫我們完成內測，就已經很幸運了。想不到後來陸陸續續來了100多家。目前有數百家家政府、企業正式部署試用火絨的產品，這是火絨真正的希望所在。」馬剛說。

內測階段就得到了這麼多用戶的青睞，這是中國安全行業中絕無僅有的事情，對於火絨而言，這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2017 成單

在2018年春節前，火絨終於賣出了自己的第一單。

坦率地講，這個單很小。它來自寧波一家只有100台電腦的醫療機構。這家用戶非常信任火絨，對火絨產品做了短暫的內測之後就當即決定拍板採購火絨尚沒有正式發布的企業級產品。15000元為客戶布設100個點，而且火絨承諾為其提供三年的安全服務。

這個小單子卻讓火絨上下特別興奮，火絨終於賺錢了。

馬剛：我們都是對目標很「貪婪」的人。

在馬剛十多年的職業生涯中，經他之手花掉的市場費用大約20多億元，但是今天當輪到自己的企業第一次賺到區區1.5萬的時候，馬剛反倒是異常興奮。

「之前，我們知道它早晚肯定會出現，但是當它真的來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卻想不到自己竟會如此激動。」馬剛回憶說，「在這個行業跌爬滾打了這麼久，我們不是那種輕易絕望的人，同時也不會輕易欣喜若狂。」

在那一天，他們沒有搞任何的慶祝儀式，因為這些自認為對目標很「貪婪」的人，當他們達到一個中途目標的時候，快樂的感覺也會消失得很快。

「成為獨角獸的路途漫漫，這一次成功算不上是一個里程碑。但在那個成為獨角獸的時刻，說不定我們真的會租上一條遊艇，到外面好好玩玩。」 馬剛說。

馬剛率性，可以和玩車的兄弟們一起嬉笑怒罵，喝酒扯淡，但骨子裡卻永遠是那份真誠和簡單。

在馬剛前不久起草的關停流量業務的新聞稿中，我無意中再次看到了結尾的那句話，「但願從這個春天開始，火絨逐漸獲得穩健的收入，以後再也不用考慮什麼流量業務。」

不願意隨波逐流是火絨四兄弟的情懷。

對於有些人而言，情懷無價。(曾憲勇)

本文轉載於微信公眾號：阿桶觀察 作者：曾憲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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