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

04-29

附近一家我很討厭的快餐店關門了。

大概倒閉或遷店，一星期沒開張。

那家店的燒茄子做得很好，像大學時，我們學校斜對面那家店。

也不知是不是茄子這東西有操控人心的能力。

所有燒茄子做得好的店，幾乎都很操蛋。

要麼打飯時多算你幾塊，要麼打菜時摳門得不肯打滿。

可沒辦法，離校後我沒找到味道這麼好的快餐店。

以前那家快餐店忘了我的雞腿，一年多沒再去。

因為炸雞腿這東西，五塊錢一個。

當時大學一餐飯的定額只有七八元的我來說，算挺奢侈的。

雖然現在也七八元一頓。

窮人總被動戀舊。

總的來說，我們學校斜對面有兩家店是我離開後一直懷念的。

左手邊那家，欠了我一雞腿。

右手邊那家，粉湯做得一絕。

至於學校里的師生情誼恩恩怨怨，算了。

我光記得設計基礎課老師的胸部了。

你知道男人總有些很猥瑣的行為。

喜歡在女生彎腰時窺視胸部，或假裝不經意的站在高處看人胸部。

很低級。

所以那個胸不大的設計基礎老師，在擺弄那些靜物時，身旁一干男人都假裝專註靜物。

其實誰都知道，正方體長方體蘋果有什麼好看。

全他媽在看老師胸罩。

粉色的。

我挺鄙視這種行為。

你說看就看了吧，還非假裝盯著那些石膏，然後不經意轉頭一下。

「啊，看到老師胸了。」

扯淡。

所以我都直接盯著看。

老師也知道我在看她。

但大概老江湖就是不同，早就習慣這些屁孩的色眯眯眼光。

之後便很少彎腰。

索然無味的課堂了。

而那家我很討厭的快餐店，在我離校前也沒再去吃一餐。

我還記著炸雞腿的怨恨。

雖然那家店所有菜都很好吃。

挑剔如我，也沒找到他們店有什麼難以下咽的菜式。

可沒辦法，男人的尊嚴總這麼奇怪。

後來才後悔。

幹嘛這麼倔強不肯低頭？

於是，之後我沒有對哪家飯館或快餐店有怨念了。

除了某家讓我在餛飩里吃出了黑色塑料袋的杭州小籠包店。

就那個全國哪都有的杭州小籠包。

曾經沙縣還沒崛起時，我印象中最深就是小籠包。

那時也還沒沈佳宜什麼事兒。

小籠包就是純粹的一般般，不好吃，膩人。

老闆也很膩人。

我們家隔壁那個小籠包店的老闆是個光頭。

光頭胖子。

綠豆沙是我吃最多的。

那時兩元錢一份？還是兩塊五？

忘了。

就記得第一次看見「冰鎮綠豆湯」時，給我開心的。

遐想連篇。

真是遐想連篇。

什麼是冰鎮綠豆「場」？

跟威利旺卡一樣？

走進店裡，老闆端上一盤子。

盤子里一堆小人辛勤工作，製造綠豆，然後一勺勺餵給我吃。

微縮版巧克力工廠。

但很快我便意識到，吃了沒文化的虧。

老闆給我端來綠豆湯時，也想不通我的神情如此沮喪是為何。

你當然想不通。

你毀了一個男孩的夢。

就那家我一直抱怨多算我錢和菜總打得少的快餐店，關門了。

關門後，我便很難過。

因為附近要找一家飯菜不難吃的店，太難了。

找一家燒茄子好吃的店，更難。

茄子這種食材，不捨得放油的店鋪是難做得好的。

乾巴巴像老人的皮膚。

我曾經以為很討厭那家店，消失之後才追悔莫及。

有沒有同樣的感覺？

一個感覺有點優點，但更多時候你只記起他缺點的人，有天忽然消失了。

你覺得生活少了一部分。

一種無聊的習慣。

越長大，人便越寬容。

對很多錯過，不合適，或糟糕的回憶。

都能一笑而過了。

疲憊。

真是疲憊。

一生匆匆，很多時候我覺得能湊合就湊合了。

小孩才固執，覺得世上什麼都必須順著自己心。

可沒辦法。

活了一世都是放下的過程。

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