噴垃圾話，講藝術更要講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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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可阻擋！——馬克·傑克遜

這句聽起來氣勢磅礴彰顯王霸之心的宣言，來自於尼克斯對小牛比賽的最後時刻。新秀馬克·傑克遜投進兩分，在回防的路上，朝板凳上的對手發出這句怒吼。

當時比賽已進入垃圾時間，馬克·傑克遜的紐約落後對手29分。

這種霸氣十足的垃圾話，在垃圾時間的最後時刻，從一個球隊落後29分的新秀口裡說出，所形成的反差萌效果，堪比黑道老大在打群架的時候掏出巴啦啦魔法棒，讓德里克·哈珀等一干老球痞在替補席笑得前仰後合，簡直是教科書一般的NBA垃圾話反面典型。

在NBA這樣一個雄性荷爾蒙滿溢出球館、黑粗硬的肌肉大漢們體液橫飛地互相摩擦的地方，垃圾話是再自然不過的產物。就像黑道老大在打架之前，總會飆幾句問候家人的狠話；就像兩軍對壘的時候，總要來幾句粗鄙之語。不求罵死對面，也要壯一壯自家軍威，就算球隊落後29分，也要求得一點心理優勢。

「說垃圾話是為了讓對手難受，打擊他們的心理，讓他們的心思不在比賽上。」奇才後衛布拉德利·比爾深諳賽場垃圾話的最終目標，不管場上的氛圍再怎麼激烈地刺激荷爾蒙和腎上腺素，比賽的目標還是為了勝利，熟練運用垃圾話來取得心理優勢，同時打擊對手的內心，一里一外就是巨大的利好。

在感性因素之外，垃圾話的盛行還有這一層理性考量。

在馬克·傑克遜那個時代，社交媒體還沒有現在這麼發達，球員們說一句話也不會被人們拿著放大鏡研究，更不用擔心被吹技犯被罰款，所以那時候的球員們一個個都是真正的「真性情」。從喬丹、皮蓬、伯德、巴克利到馬克·傑克遜，都不是什麼嘴巴乾淨的主兒，一個個都敢在場上噴一口垃圾話。

那是真正的垃圾話盛世。「你差點就防住我了」不過是喬丹的信手拈來，皮蓬那句「郵差星期天不上班」直接左右了比賽的結果，巴克利的嘴巴和他的屁股一樣大，更不用說逼王伯德了——你們都是來爭第二的嗎？我等下就要在這裡絕殺你。祝你特么的聖誕節快樂！——在他這史詩級消防水龍大噴子面前，那幾位都只是會呲水的小水槍。

也難怪威斯布魯克對現在的垃圾話嗤之以鼻：「現在的這些可不是垃圾話，真正的垃圾話存活於八九十年代。」

但垃圾話也是有講究的，就算在八九十年代，垃圾話的攻擊範圍也僅限於球場，你不能說「MF」之類的髒話，也不能變著法地問候家人。加內特被憤怒的安東尼一路追上客隊大巴，阿里扎公開指責梅傑里侮辱他的家人（不過梅傑里否認了這一指控），他們就是這一類的反面典型。

與此同時，也不是誰都能說垃圾話的。

在板凳上的人就沒資格說。老文斯·卡特說得好：「除非你被球隊激活，上場參賽，否則就閉上你的嘴。」

新秀菜鳥沒資格說。年輕的雷吉·米勒挑釁喬丹的慘案還歷歷在目，新秀布克被威少一句「我不知道你是誰」懟得話都說不出來。

總結下來還是哈登那句話：「如果你是個辣雞，那就別說垃圾話，我們不會尊重你的。顯然，你得做出點什麼來，你得有個名號。不是每個人都能說垃圾話的。」

最重要的，垃圾話就好比理論體系，如果沒有實際成果作支撐，就會顯得太過無力。老一輩的垃圾話大王們都有硬實力撐腰，恩比德敢懟唐斯懟追夢格林也是因為他有場均24+11的能力——就算恩比德在全明星賽上和追夢成了隊友，但這位NBA當代杠精依然不放過每一個對著追夢噴垃圾話的機會。

我們有必要好好聊聊這位「和獅子搏鬥過」的喀麥隆大男孩，在這個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聯盟，他可以說是國寶級的職業噴子。庄神就曾表示：恩比德是如今NBA最會說垃圾話的人。

在戰勝森林狼之後，恩比德在網上曬出自己的扣籃照，唐斯評論道：「這個動作就和這照片的像素一樣渣。」恩比德隨即反詰：「比你的防守要好。」

這才是人們懷念的，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old school版垃圾話，雙方靈活運用了比喻、誇張和對比的修辭手法，靈活地把自己對另一方的評價融入到垃圾話中，字裡行間鋒芒畢露，卻顯得並不突兀低俗。唐斯的先手進攻已經相當不俗，恩比德的反擊卻直接升華成了垃圾話的藝術——唐斯就是恩比德那張扣籃照的背景板。

所以，垃圾話說得再好，還是得由實力和戰果撐腰。恩比德懟唐斯的防守，是因為自己扣進了。皮蓬說郵差星期天不上班，卡爾·馬龍就真的罰丟了。伯德說要在那裡絕殺，就真的在那裡絕殺對手了。馬克-傑克遜說我們不可阻擋，尼克斯就真的不可阻擋了。

在30年後的重建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