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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巨匠:于非闇筆下「富麗堂皇」的工筆花鳥

非闇 牡丹雙鴿 1959年 162cm×81cm 北京畫院藏

開宗立派:于非闇

文丨介子平

1955年在瀋陽東北博物館臨摹時攝

于非闇,初名魁照。1889年3月22日生於北京。辛亥革命後改姓於名照,字非廠以字行。閑人、仰樞、非閣、聞人,皆其別署。其原籍山東蓬萊,其父屬內務府正白旗漢軍,母旗人。

于非闇 梅鵲圖 1938年 113cm×46cm 北京畫院藏

于非闇祖宗三代皆清朝舉人,均以教書為生,於非閭幼年在家隨曾祖父於明保,童年隨祖父於鍾英,少年隨父親於文森識字讀書習畫,後在家讀私塾。晚年他在《自我紹介》一文中回憶:「我本來在十七八歲的時候,學習些工筆花卉,五六年的光景,只學會了怎樣調製顏色,怎麼配合襯托,不過在那時,我對宋人的畫,已有相當的認識。」其母其妻皆愛新覺羅氏,乃宗室後裔。於家書香門第,富於收藏,且偏重法帖書畫、印譜拓片、筆墨紙硯。於非閣自幼受此熏染,之後研習書畫,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1956年在作畫時留影 新華社牛畏予(女)攝

他於1908年入滿蒙高等學堂,隨日籍教員學過素描水彩等泰西畫法。1912年入北京師範學校學習。1913年隨民間畫師王潤喧習繪畫,制顏色。1931年師從齊白石習山水、篆刻。

於早期多畫意筆山水,與張大幹合作畫甚多,後聽從大幹建議,於1 935年起專攻工筆花鳥。此時的于非闇已46歲,起步雖晚,成就卻大,所繪工筆花鳥,雕青嵌綠,富麗絢彩,而白描蘭竹水仙,亦清逸絕倫。到了20世紀40年代,其名聲竟可與張大幹同相輝映。這與之自幼沉浸家藏,耳聞目染,且學過園藝學、鳥類學有關。於非閭在生命的最後一年,掙扎疾病,題《喜鵲柳樹圖》跋云:「從五代兩宋到陳老蓮是我學習傳統第一階段,專學趙佶是第二階段,自後就自己的栽花養鳥的一些知識從事寫生,兼汲取民間畫法,但文入畫之經營位置亦未嘗忽視。如此用功直到今天,深深體會到生活是創作的泉源,濃妝艷抹、淡妝素服以及一切表現技巧均以此出也。」

非闇 心裡美 1941年 67.5cm×36cm 北京畫院藏

1936年5月,于非闇在中山公園「來今雨軒」東南側的排房舉辦「張大幹、于非闇書畫聯展」,張大幹與於非闈合作一畫參展,此圖由於非闈畫一粉蝶,張大幹補繪一執扇著裙的淑女,並題詩曰:「非闇畫蝴蝶,不減馬江香。大幹補仕女,自比郭清狂。若令徐娘見,吹牛兩大王。」展廳中,有人對畫家徐燕蓀道:「你看這幅畫,是存心同你開玩笑,這徐娘就是你徐燕蓀也。」本就脾氣不小的徐燕蓀聽言起怒,拂袖而去。不久,二次返回,以相機攝得此圖,竟請了律師,打起了官司。冤有頭債有主,徐燕蓀的敏感自有其來意。

非闇 三折瀑 1947年 82cm×39.5cm 北京畫院藏

1935年春,張大幹與兄張善孖在中山公園水榭舉辦「張善孖、張大幹昆仲聯合畫展」,由於大幹的仿石濤之作擾亂過收藏市場,北平文化界對其頗為不屑。年輕氣盛的張大幹對此憤憤然:「老生腹中容有物,蜉蝣撼樹笑兒曹。」而于非闇卻以「閑人」筆名,撰文《晨報》副刊,對張大幹的畫筆及用紙大加稱譽,用詞揄揚有溢,引得藝苑嘩然。不久,山水畫家謝勾均結婚,畫友贈畫,以示祝賀。徐燕蓀也送了一幅仕女圖,上題:「比翼人兮,姍姍來遲,亦為子衡弟催裝,此種畫法,余合目可為之,而蜀客張某且以知之。玄乎,高人見之豈不冷齒乎。」中含貶義,溢於言表。雙方的官司轟動北平各界,傅增湘委託王森然出面斡旋調停,雙方同就席於前門外煤市街的致美樓飯莊。席間齊白石等人陪坐,卻不歡而散,散後再戰。後于右任出面干預,此事才算了結。同年12月,於張二人又舉辦「救濟赤貧——張大幹、於非閭合作畫展」,可見友情之深。

于非闇畫案

1937年,于非闇受聘擔任第二屆全國美術展覽審閱委員,並於同年起任故宮古物陳列所附設之國畫研究室導師至1945年。在古物陳列所期間,其更是接觸了大量古畫,且時常出沒於古董店,借畫臨摹,汲取營養。其作畫主張師古而不泥古,不墨守成規,重師法造化,構圖打破成規,用筆剛柔相濟,著色求艷麗而不俗,在勾線用筆上吸收了書法的方法,填色上主張柔婉鮮華,表現出形象的氣骨。他反對過於工巧細密,而失筆墨高韻和整體精神。

非闇 臘梅山禽 1949年 93cm×33cm 北京畫院藏

于非闇注重於師法自然,即便晚年名聲日隆,仍時刻留意百卉蟲鳥,以求精確。每逢公園牡丹盛開,或聞某處菊花展覽,必去詳為賞覽,勾畫底稿數幅。為掌握物象特點,其善於蒔花養鳥,俱為觀察實物,轉而運用於繪畫。

他觀察過鴿子,對鴿子的各式姿態瞭然於衷。一次,友乃求之作大幅的翔鴿圖,他為之犯難。平日放鴿,只是仰觀,從未俯視過鴿子如何飛翔。於是,登城樓俯視鴿群起落,而後動筆描畫。他無意於養鴿,卻成了專家,且著有專著,還精於鑒賞古器,眼光獨到,卻名被畫掩。

非闇 畫眾生黑 1949年 89.5cm×52cm 北京畫院藏

于非闇幼學書法,自晉唐楷帖入手,上溯秦漢篆隸,中年後改學虞(世南)褚(遂良),後專攻瘦金,為近代瘦金體首屈一指的大師。運筆寓勁健於柔媚,輕重滑澀,耐人尋味,偶作小篆,亦勁利圓潤,為李陽冰一路。對於工筆畫家而言,瘦金體不僅能夠鍛煉筆力,且書風與畫幅相得益彰。

授課中的于非闇

書法之外,兼善治印。治印承自乃師齊白石,卻無大刀闊斧途轍痕迹,風格趨西泠一路。所作深得其奧,饒有古璽意趣,非局守一派一家可比肩。他曾於1927年《晨報》副刊發表《治印余談》一文,其中有云:「是以為合明清以來諸譜錄,如秦漢印譜,特不過為治印之標,而本端賴擬乎為學以養之,其直接關於治印者曰小學、曰書法、曰金石碑版。通小學,諳書法,學之本以立,游心於碑版,以極其變。而畫之理與法,亦關於治印焉。能如是,取秦漢諸璽印,博觀而約取之,則所為印,均為吾之印,非摹甲仿乙之印也。夫而後文何諸說,棄之可也。浙徽諸派,不觀可也。」壽石工《雜憶當代印人》錄詠于非闇治印詩:「石濤畫格瘦金書,金石淵源信不虛。別署無心疑益甫,多能天縱不關渠。」

非闇 雙飛喜鵲 1954年 112cm×63cm 北京畫院藏

吳冠中曾言:「美術界大部分畫家的文化水平都不高,因此他們的作品情懷和境界上不來。」此現象自近代以來便成頑疾,這是多數畫家止於進步的主要原因。于非闇中年學畫,而能脫穎而出,實在於其詩外功夫。1930年至1934年,他曾於《晨報》文藝副刊「藝圃版」任編輯,以「非廠閑人」和「非闔漫墨」為筆名,在京津滬等地報刊連載文章,為當時知名專欄作家。1928年5月,出版《都門釣魚記》《都門藝蘭記》《都門豢鴒記》,後者且有英譯本問世。

非闇 御鷹圖 1954年 164cm×80cm 北京畫院藏

齊白石《畫語題記雜抄蘭石》云:「為門人於照扇上畫獨蝦:衰老恥知煤米價,兒時樂事可重誇。釣魚憐你曾編記,何若先生舊釣蝦。余小詩,嘗以棉花為餌釣大蝦,蝦足鉗其餌,釣絲起,蝦隨釣絲出水,鉗猶不解,忘其登彼岸矣。」所云「釣魚憐你曾編記」,即指《都門釣魚記》。其善詩跋,與之文學功力有關,自幼沉浸古典文學,獨好《左傳》《史記》。其先後任教於北京市第二小學、市立師範學校、私立華北大學美術系、私立京華美術專科學校、北平國立藝術專科學校,均得益於「詩外功夫」。

非闇 梅竹雙鳩 1957年 155cm×95cm 北京畫院藏

于非闇天賦優越,辛勤有加,每日必書畫,至老不懈。晚年雖只住3間小屋,仍不因環境局促而稍弛怠,費日課。

1949年新中國成立後,任北京市新國畫研究會常務理事、副會長。1954年起,任北京市第一、二、三屆人大代表,中央美術學院民族美術研究所研究員,北京市文聯常務理事,北京中國畫院副院長等職。1955年,參加「第二屆全國美術展覽會」,6月14日,與齊白石、陳半丁、何香凝等13人集體創作大幅作品《和平頌》,呈送世界和平大會。1 957年2月,舉辦「於非閤、張其翼、段履青、田世光、俞致貞寫生花鳥畫展」。嘗以數十年深切體會著成的《中國畫顏色的研究》於1955年出版,《我怎樣畫工筆花烏畫》於1957年10月出版。

非闇 丹柿 1959年 95cm×58cm 北京畫院藏

工筆花鳥畫界有「南陳北於」之謂,「南陳」為陳之佛。兩位大師的開宗立派,改變了工筆花鳥畫的式微局面。於非閤對北方工筆花烏畫的影響甚深,田世光、俞致貞、金鴻鈞等名家均出其門。

1959年7月3日,于非闇歿於北京,葬於京郊丰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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