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風之外，蒙古對日本第一次入侵實錄（2）

博多灣決戰

1274年10月19日，沿路日本島嶼的抵抗已經被蒙古軍掃清，大船隊抵達了博多灣。戰船的望樓之上，已經能清晰看見日本城鎮街道的輪廓。

（圖為復原的蒙古戰艦圖和陶制炸彈，右下為打撈地點。現收藏於溫哥華海事博物館——2003年美國考古學研究所）

日本方面接連收到前線傳來的敗報，每份報告幾乎都是守軍全滅，據點被焚毀，請求增援的內容。無論是駐軍還是海盜，都沒能阻止蒙古船隊，整個九州和幕府高度緊張。為了防止蒙古軍進佔日本本土，他們從各地緊急調集援軍。

就近的九州各封國部隊很快雲集博多和太宰府附近。九州地方實力派少貳家，大友家因為自身利益關係表現十分積極。少貳景資，少貳經資，大友頼泰， 竹崎季長，白石通泰，菊池武房等將領都率軍抵達，一些海盜和寺廟武裝人員也加入進來。

《元史》和《元寇紀要》均記載日軍人數超過10萬。隨著己方變得人多勢眾，日軍士氣開始回升，他們在博多灣多個蒙古軍可能登陸地點設置陣地，部署軍隊。重要的對外貿易港口博多，更是駐紮了大量日軍。

（圖為京都時代祭，各時期武士的裝扮）

蒙古軍並不介意對方的備戰工作，大船隊上攜帶的糧食已經在對馬和壹岐島得到充分補充。之前的戰鬥對見過大場面的蒙古士兵們來說，只是小打小鬧，絲毫不能滿足。這會連高麗士兵和水手也人人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圖為復原的蒙古戰士裝扮）

蒙古軍的行動在19日當天開始。軍中驍將洪茶丘雖然是高麗人，但深受忽必烈喜愛。總帥忻都派他今天帶隊在長濱登陸。雖然此處有部分日軍守備，蒙古軍登陸還是暢通無阻的完成。他們突破了日軍防禦，沿海岸線往東面博多方向前進。蒙古軍在擊潰日軍佔領生松原以後，洪茶丘有些猶豫。他發現這裡往前松林繁茂，道路惡劣，不利於大軍展開。此次行動他用兵不多，本是考慮吸引日軍主力來戰，再尋機殲滅。但日軍在主要指揮官少貳景資的帶領下聚集於博多周圍，並未有所行動。

天色將晚，從生松原出發的話，距離目標太宰府太遠，行軍大致需要一整天路程，到博多也不能算近。考慮之後，洪茶丘便命部隊返回戰船休息，來日再找機會。

（圖為現代依然密布樹木的生松原森林公園，通行不便，不利於大部隊機動作戰。防壘為第二次元日戰爭前所修）

蒙古軍抵達博多灣的第一天稍顯平淡，就在這樣波瀾不驚里過去了。

日軍方面可不敢放鬆半分，每當他們抬頭看見被照亮的夜空，就難免心跳加速。那是蒙古船隊的燈火，猶如巨大火炬映紅了低垂的暗雲。對馬島和壹岐島上兵民慘死的嚎叫似乎就在其中縈繞，那鮮紅的顏色分明是遍地噴洒的鮮血。

10月20日清晨，停泊在今津海域的蒙古軍戰艦全體出動，動真格的來了。航行一段距離後，艦隊分為三路，分別進軍。他們準備分進合擊，一舉消滅九州日軍的抵抗力量。

（對陣雙方對比，紅名為戰場實際指揮者）

主力蒙古軍由左副元帥劉復亨帶領，約11000人，北方漢人，女真人較多。他們調整航向，直取博多海灘。

博多附近聚集了大量日軍，見有蒙古軍船來攻，不少武士希望搶先立功。按照日軍打法，交戰前的「鏑矢」必不可少。意外的是，少貳家一個12，3歲的半大孩子搶先跑出陣去。只見他捻弓搭箭，往蒙古戰船抬手就射。

「嗖！」的一聲響，箭沒飛多遠，軟趴趴落進了海里。

蒙古軍正在麻利的準備下船搶灘，見此情景開始有些不明就裡，繼而忍俊不禁，一片嘻哈鬨笑。孩童弱弓，怎能和蒙古戰士為敵？日軍見狀，也覺得實在丟人現眼，一個個咬牙切齒，他們又恨蒙古軍不按套路出牌，為啥不派人來個痛快單挑？

收起笑臉，蒙古軍大部隊乘坐小船，密密麻麻一艘艘沖向海灘。日軍看到蒙古軍直接進攻，趕忙弓箭齊射，企圖攔阻。這邊日軍箭還沒射出，「轟轟！轟轟！」海上蒙古大戰船上的投石機已經先聲奪人。石彈，火藥彈，一個個砸進日軍陣地，把簡陋的日軍軍陣打得七零八落。幸好是在海灘，沙子吸收了飛來彈藥的部分威力，才不至於一開始日軍就徹底崩潰。

自唐代以後，日本還沒有和東亞大陸的軍隊大規模交戰，哪裡能適應投石機，回回炮這種大殺器？何況蒙古軍隊當時已經橫掃歐亞，學到了中亞地區的大型配重投石機製造法，也學會了宋國的觀測校準投射機制，擁有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遠程攻擊武器。十數斤重的圓滑石彈砸在日軍血肉之軀上，肢體橫飛。一發下去一行日軍就告報銷，只留下一條血路。若是火藥彈反而稍微好些，黑火藥在沙地里爆炸威力減弱，沒有造成一炸一大片的慘狀。

如此打擊之下，日軍原本雄壯的軍勢頓時呼天搶地，亂作一團。不等他們喘息，靠近的蒙古軍船上又飛來箭雨。歷來輕視單兵盾牌的日軍簡直雪上加霜，難以格擋。他們只能往大型陣盾後面躲藏，好不容易拖回來傷員，卻發現箭頭上又有塗毒，輕傷者也痛苦不堪，難以繼續戰鬥。

（圖為多種不同蒙古箭頭，收藏於蒙古國首都烏蘭巴托市國家歷史博物館，圖片來源國家地理中文網）

日軍武士們正在大聲叫喊，控制慌亂的部隊的時候，蒙古大軍處傳來隆隆戰鼓，聲聲鑼鐸，敞亮的聲音響遍海灘，壓過他們一頭。日軍戰馬不曾聽過這樣的動響，受驚亂竄，把很多武士都摔下馬來。原本混亂的布陣如今被搞得更加一團糟。正當日軍焦頭爛額之際，蒙古軍不僅完成了登陸，還集合成十人隊，百人隊隊形，向日軍陣地逼近。

別無他法之際，日軍惱怒不已，吼叫著一個個提刀舞矛沖向蒙古軍。蒙古軍並沒有急於衝鋒，他們聽著戰鼓的節奏，保持密集的隊形。等到日軍雜亂無章的沖近，蒙古軍再用盾牌格擋以後反擊砍殺。隨著登陸的蒙古軍在沙灘上向前推進，投石機的炮火也向前延伸。近處的日軍好不容易脫離了石彈火藥彈的覆蓋，回過了神企圖集體反衝鋒。兩軍白刃戰再度開始。鑒於日軍平日的作戰習慣，他們的單兵作戰能力著實不弱，不少武士都是多年苦練劍術槍術出生。蒙古軍儘管以騎兵弓馬最強，但他們學習了中原各國的步兵戰術，應用自如。在蒙古軍結陣戰術面前，日軍缺乏配合，一波一波亂鬨哄衝到面前，被蒙古軍多人從各方夾攻，即刻殺死。

每當日軍一波攻擊被消滅過後，蒙古軍弓箭手立刻前出，一輪輪不斷射擊前方日軍，配合投石機和震天雷等各種火器給予其重大殺傷。日軍又繼續逞血氣之勇，連續攻擊。這些沒有組織的反撲被遍地屍體證明了不過是飛蛾撲火，徒增傷亡。

（圖為較典型的元日方交戰示意圖）

日軍受挫以後且戰且退，準備在博多周邊繼續抵抗。只見蒙古軍從軍船搬下幾具黑乎乎的大傢伙。點火之後，從圓口噴湧出紅色火焰，轟隆巨響更加令人恐怖，如同響雷一般。日軍人群里火光閃現，黑煙冒起之時，殘缺不全的手腳四處亂飛。他們完全不知道這是何種神物，只有個別在鎮里觀望的宋國商人背心裡滲出冷汗，日軍不可能守得住了。宋國人了解，那是金國和宋國都擁有的秘密殺器——威力巨大的火炮。火炮彈丸不光殺傷日軍，還擊中博多城裡的倉庫，引起大火。

鎮內留下的居民本來還心存幻想，眼見蒙古軍越來越近，趕緊扶老攜幼拚命逃跑，道路上平民和士兵擠作一堆進退兩難。一眼望去，人群擁塞，哭喊震天。

副帥劉復亨信心十足，他乘馬走上一處高地，插上帥旗，讓部下用旗語和戰鼓不斷指揮各隊蒙古軍協同作戰。相比數量雖多但混亂不堪的日軍，蒙古軍一直保持了相對良好的陣型，他們不斷擠壓著日軍防線。

（圖為日軍對登陸蒙古軍發起衝鋒，但在對方遠程炮火和弓矢的交相攻擊下傷亡慘重）

絕望之中，少數勇猛的日本武士不甘心失敗，他們視勝敗如名譽，不肯後退，繼續亡命反攻。他們手持鋒利的武士刀，希望在蒙古軍陣里打開缺口。不少蒙古士兵連人帶武器被斬劈成兩段。但亂軍之中，個人勇武難以力挽狂瀾。雙拳難敵四手，可況刀槍如林，這些日本武士都很快死在亂刀亂槍之下。根據日方記載，一些崇尚薩滿神教的蒙古戰士立刻扒開武士的盔甲，用利刃割開被害人腹腔，迅速掏出肝臟。把熱乎乎不斷滴血的肝臟分而食之，以獲取被害人的勇氣和力量。

蒙古軍經過激戰，沖入博多大街之上。日軍不得不靠路障勉強支撐，想盡辦法延緩己方的失敗。

這時，蒙古西路軍和東路軍也已經投入戰場......

（待續）

參考文獻：

《元史》 明

《高麗史》 朝鮮

《東國通鑒》 朝鮮

《元寇紀要》 日本

《八幡愚童訓》 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