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多葛派哲學如何幫助我們遠離憤怒情緒?

04-29

人們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感到憤怒，小到一些微不足道的細節（比如有人在馬路上撞了我一下），大到一些真正嚴肅的話題（比如敘利亞人民正處於水深火熱中，而卻沒有人努力為之做出改變）。但絕大多數情況下，人們往往是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原因而憤怒，為此，美國心理協會官網上設置了一個專門的情緒管理主頁。有意思的是，網站上面的內容，與公元一世紀斯多葛學派哲學家塞內加（Lucius Annaeus Seneca）在其論著中表達的觀點十分類似。

塞內加認為，憤怒其實是一種短暫的瘋狂，因此即便是有正當理由的氣憤，我們也不應該憑藉著一股怒氣肆意妄為。原因是，「儘管其他負面情緒會影響我們的價值判斷，但憤怒卻會影響我們的身心健康：其他負面情緒是逐漸在我們心中緩慢醞釀而成的，而憤怒確是突如其來襲上我們心頭。而且這種強烈的感受並不受原因限制：即便是最微小的事情，也能引發最強烈的暴怒。」

情緒管理最佳的現代環境即是網路。如果你使用社交媒體，經常書寫、閱讀或者是評論博客文章，你就能明白這些意思。自美國新任總統唐納德·特朗普上任之後，推特上的負面情緒一直都在急劇增加。

我（本文作者 Massimo Pigliucci 是紐約城市大學教授）也經常在網路論壇上發表文章。一方面是因為我從事教育行業，另一方面由於我是一名社會公民。在我與來自世界各地的人的對話中，既有那些良好的互相受用的內容，也有一些令人不悅的情況。一位著名作家最近與我在一個技術話題上意見相左，便急忙給我貼上「垃圾學院人士」的標籤。看到這個，我怎麼可能不生氣呢？尤其是它並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說的，而是出於一個赫赫有名的，網路上有20多萬粉絲的名人之口。但我想到了另一位斯多葛學派哲學家——公元二世紀的奴隸教師愛比克泰德（Epictetus），他曾經向他的學生訓誡道：「記住，能夠折磨和阻礙我們的人只有我們自己——正是如此。舉例來說，侮辱是什麼樣一件事呢？當你站在一塊石頭面前侮辱它，你能成功嗎？如果我們也像石頭那樣回應侮辱，即便對方惡語相向，他又能收穫什麼呢？」

當然了，要學會像石頭那樣對待他人的侮辱。肯定需要時間和練習，但我覺得我已經大概可以把握了。所以我如何對待知名作家的污衊？我像石頭一樣，只是忽略他，把我的精力集中在了回應其他人更為真誠的提問上，以及盡量帶領聽眾進入更具建設意義的對話之中。所以結果就是，這名所謂的知名作家在眾人面前發怒失態，而我則守住了自己心中的和平。

現在也有人表示，憤怒在特定情境下也會有積極影響，比如對待不公，有節制的憤怒就可以轉化為激發行動的動力。但在塞內加看來，說有節制的憤怒就好比說會飛的豬：天底下根本不存在這種東西。至於動力一說，斯多葛學派則認為，我們的行動總是由積極的情緒引發的，比如看到不公後心中油然而生的憤慨之情，或者想要讓世界變得更好的慾望。憤怒則永遠都不是必要的，但往往又是最經常出現的阻礙我們的一種情緒。

哲學家瑪莎·努斯鮑姆在她一篇關於納爾遜·曼德拉的論文中就舉了一個經典的事例：當曼德拉被南非種族隔離政府關進監獄之時（一共被關27年），他十分憤怒，而且他有充足的理由感到憤怒：這是對於他的個人乃至整個民族的雙重惡行，極其不公。然而曼德拉意識到，不管是極力的增長自己的憤怒，還是視政敵為非人的禽獸，都於事無補。他必須首先克服自身毀滅性的負面情緒，然後到達另外一邊，如果建立不了友誼的話，至少要建立起信任。他和監獄裡的守衛成為了朋友，最終他的努力取得了成果：他見證了南非和平轉型，這在現代歷史上都是十分罕見的。

然而有趣的是，曼德拉的關鍵性轉變恰好發生在一位獄友偷偷帶進來另一位斯多葛學派哲學家的著作之時：馬可·奧勒留的《沉思錄》。奧勒留認為，如果有人做了錯事，你需要做的僅僅是「沉著冷靜，以身作則」，而這正是曼德拉所身行力踐的。

所以基於塞內加的理論，我們可以得到以下幾條適用於現代的斯多葛派情緒管理意見：

提前沉思：想一想什麼樣的環境會讓你憤怒，並且提前想好辦法去應對。
當感受到怒火的徵兆時就應該及時抑制住它，別等它爆發出來，到時候就難以掌控了。
儘可能與內心寧靜的人結交，遠離那些暴躁易怒的人群。情緒是可以互相傳染的。
練習一種樂器，或者有意進行一些放鬆大腦的活動。放鬆的大腦不會產生憤怒。
尋找帶有平和色彩的環境，而不是那些色彩刺激的。控制外部環境對於我們的情緒管理是有用的。
當你感到勞累時，就別與人交流了，因為勞累的人更容易被激怒，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也不要在飢餓或口渴的狀態下與人交流，原因同上。
學會自嘲式的幽默，這是我們對抗世界不確定性以及同類惡意中傷的主要武器。
學會釋放認知空間——塞內加稱之為「延緩」你的回應——通過散散步、洗個澡等一切可以讓你從緊張的環境中脫身出來的方式。
用身體行動來控制思想：刻意地放慢步調，降低聲音，讓自己成為一個平靜的人。

最重要的是，對待他人要忠厚仁慈，這是人生得以幸福的要領。塞內加對於控制憤怒的建議禁住了時間的考驗，我們也應該重視這些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