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弗洛伊德札記（1）·愛情心理學

包括三篇論文《男性對象選擇的一種特殊類型》、《情慾生活中最普遍的降格》、《處女的禁忌》。

1. 《男性對象選擇的一種特殊類型》

「受傷的第三者」條件：

（1）這類男人在選擇愛戀對象的時候，絕不會考慮單身或是離異獨居的女子，而只會對有婦之夫、已經訂婚的人或者他人的情婦發生興趣；

（2）性生活不檢點、毫無忠誠度可言的女子容易成為追逐的對象。（非蕩婦不愛）

態度：（1）戀愛強迫症，費盡心機維持曖昧，自願對情婦忠誠，卻也經常食言；（2）一廂情願的試圖「拯救」自己的情婦於「墮落」之中，這些人堅信自己的情婦需要自己，否則她們就會自甘墮落，跌入道德的谷底。

總結：這些人喜歡有婦之夫和放蕩的女子，他們的嫉妒亟須釋放，他們自命忠誠，卻又孽緣不斷，還幻想著去拯救自己的情婦。

提出問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什麼？

戀母情結。

對條件（1）對解釋：這些人尚未擺脫戀母情結，情婦是母親的替代物，因此戀愛對象必須身有所屬，「受傷的第三者」是父親的化身；對情人的忠誠、升華源於對母親的親情。

如何解釋一再更換情人的行為與母親的唯一性之間的矛盾？

那些再潛意識中被認定為不可替代的東西，會被人們在現實中一再地追尋，這是因為替代品終究是替代品，不可能與他們所期望得到的東西完全吻合。

對條件（2）的解釋：主要回答兩個問題

蕩婦為何也會與母親的形象聯繫在一起？

在意識中並不一致的兩個事物，在潛意識中可能會合為一體。童年性啟蒙階段，這些男孩發現自己的母親和蕩婦一樣，也存在性生活，這一事實衝擊了男孩對母親純潔形象的幻想，激起了男孩對母親的慾念，使得男孩重新陷入俄狄浦斯情結。

「這戀母和仇父情節的雙重作用下，母親不忠的畫面常常在他們的幻想中出現，而母親出軌的對象往往有著男孩自己的影子，或者更準確地說，就是他們理想中那個長大後能與父親一較高下的人物。」

為何會有拯救愛人的衝動？

回饋父母的願望。

「當一個小孩子聽說，自己的生命是雙親賜予的，是母親將他帶到了人世，在他生性好強、渴望獨立的心中，就會誕生一個願望：用一個等值的禮物去回饋父母的恩情。」潛意識的意義轉換，通過幫她生一個跟自己差不多的孩子（一命換一命）的方式拯救母親，「在這一類救贖幻想中，孩子們完全將自己想像成了自己的父親。所有那些溫柔、感激、渴望、倔強、專橫的情感，都在自己做自己父親這件事情上得到了滿足。」「在男性和女性的潛意識中，報答救命之恩的做法也並不相同。在男性那兒，是讓母親生一個孩子；在女性那兒，則是自己懷一個孩子。」

1. 《情慾生活中最普遍的降格》

問題：探究心理性陽痿的病因，並將其視為所有精神障礙可能的病因。「患者之所以備受折磨，還是因為其原欲在發展的過程中受到阻礙，沒能達到正常的狀態——這很可能也是所有精神障礙的發病之源。」

一個前提：「正常的情慾行為，有賴於兩類情感的結合，我們將這兩種情感稱之為真情和肉慾。」

真情早於肉慾，「真情從誕生起，就含有性衝動和性情趣的成分，這些在孩提時代已經若隱若現，在精神病人身上更是一抓一個準。」真情貫穿孩子的整個童年，會在孩子成長的過程中融入越來越多的肉慾的成分，肉慾對童年時期的性對象會慶祝勝利更多的力比多，但由於亂倫禁忌的存在，他們會發現早期的性對象並不適合自己，這時就需要轉向其他對象，從而得以享有真正的性生活，但新的對象依然會有童年時期性偶像的影子，童年時期對母親和姐妹的情感逐漸會轉移到新的陌生對象身上。

原欲的發展可能受到兩個因素的阻礙，並因此造成精神病：（1）選擇新對象的過程不順利（新對象吸引力不足，而選擇的餘地很小），或者說是青少年時期失敗的性經歷；（2）本應在長大後遭到遺棄的兒時性對象可能仍然有著巨大的吸引力，為此，有些人不免陷入兒時的性吸引中難以自拔，即難以擺脫的兒時亂倫慾望。

「力比多脫離現實，沉浸在幻想之中，這在心理學上被稱為內傾性。在這個過程中，第一批性對象所帶來的印象被加強，使人沉浸其中難以自拔。但迫於亂倫禁忌的壓力，對這些性對象的力比多隻得在潛意識中尋找棲身之所。如果手淫行為使得這般隱藏在潛意識中的肉慾得到滿足，亂倫的原欲就會被掩藏得更深一層。」

一個年輕人的肉慾對象很可能仍和他潛意識中的亂倫對象或亂倫幻想聯繫在一起。「這很可能導致徹底的性無能。」

心理性陽痿病因在於患者的肉慾與真情相背離，

「高亢的肉慾只會尋找那些沒有亂倫之嫌的人作為發泄對象；而一旦他們在心裡對一個人頗為敬重，那個人就不會引起他們的肉慾，而只會觸動他們的一腔柔情，這與性無關。這類人的情慾生活分裂成了兩個極點，這在藝術上被形象地稱之為天國之愛和塵世之愛。他們愛一個人，就不會對她產生邪念；對一個人想入非非，就不會對她動真情。他們的理想對象，是那些既不需要投入太多的情感，又可以將他們的肉慾從最初的性對象身上轉移開來的人……要防止這種愛情分裂症的出現，就必須在心理上人為地壓低性對象的地位，因為這些人往往對自己的性對象估計過高，甚至將她們放到了與自己的亂倫對象及其替代者等同的位置。只要做到了這一點，肉慾也就擺脫了束縛，能夠隨心所欲地轉化為性成果，給人帶來快感。」

結論：情慾生活中真情和肉慾無法結合造成了心理性陽痿。

問題：為什麼並不是所有人會患上心理性陽痿？

對心理性陽痿進行擴大解釋，包括「精神麻醉者」等，認為每個人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心理性陽痿，只有量的區別而沒有質的區別，由此，弗氏將心理性陽痿由一種醫學上的病理現象擴大解釋為一種普遍存在的文化現象，

「心理性陽痿更像是一種普遍存在的文化酷刑……從某種意義上講，它其實是文明人群情慾生活的典型特徵……在我們今天這個文明世界中，男性的情慾行為本質上也是一種心理性陽痿。」

「要想無拘無束地縱情享受性愛的樂趣，就必須克制對女性的崇拜，避免與母親和姐妹亂倫的念頭出現。」再提出一個問題，為什麼性行為往往被看作是低賤和下作的？

問題的癥結在青少年時期：那時，肉慾已經十分旺盛，但還找不到發泄的渠道。引出女性的對應文化病症：性冷淡。

「在我們的這個文明世界中，女性也生活在同樣的陰影之下，甚至還要同時承受男性行為舉止的壓力。男人們要麼在愛情之初將她們奉為天仙，但在佔有了她們之後，卻反而將她們看扁；要麼在她們面前一蹶不振，無法發揮自己的全部性能力——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對她們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在女人身上，我們很少能觀察到打壓其性對象的需求，這其實也很正常，因為她們不像男人一樣會把自己的性對象估計得過高。然而，長期的與性隔絕使得她們的肉慾一直停留在幻想之中，這也導致了另一種嚴重後果。她們始終無法擺脫禁慾念頭的束縛，即使在性行為最終被允許之後，往往也不免患上心理性性無能，也即性冷淡。因此，很多女人即使在合法成婚後，仍然會在一段時間內對性行為感到拘束；而另一些女人只有在偷情中才能獲得快感，因為禁忌之愛的條件重新得到了滿足。她們對自己的丈夫不忠，卻往往能對自己的情人忠貞不貳。在我看來，女性的禁忌之愛，在本質上與男性貶低性對象的需求無異。」

次級結論，

「出於發展文化的考慮，我們的教育在性成熟和性實踐之間設置了很長的一段空白期，從而直接造成了上述後果。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都試圖擺脫這種真情和肉慾無法合而為一所造成的心理性性無能。」

女性和男性在空當期的行為存在差異，女性傾向於安分守己，恪守性行為的底線，在內心中將禁忌和性愛混為一體。男性則總會通過給自己的性對象降格打破禁忌，從而也將這一特徵帶入了今後的性生活中。

主要結論：文化對情慾的約束，導致了性對象的普遍降格。

禁慾的意義及原理：

「如果性慾很容易滿足，那性愛的精神價值很快就會變低了。要使原欲達到高潮，就必須人為地為它設置阻礙，所以當自然條件不再成為性生活的阻礙時，各個時期的人們會自發地達成一些規約，對性行為做出一定限制，從而得以徹頭徹尾地享受愛情。無論是對於個體還是種族來說，這一點都十分重要。當古代文明瀕臨瓦解時，愛欲可以隨意得到釋放，愛情失去了價值，生活也變得空虛，這時就亟需一股反作用力，將愛欲重新束縛起來。從這種意義上看，基督教的禁慾主張的確提升了愛情的精神價值，這是古代的異教徒們所無法企及的。尤其是在那些終身都在與原欲的誘惑做鬥爭的僧侶中，禁慾的意義達到了頂峰。」

提出問題：通常來說，隨著挫折的加劇，本能的精神意義也逐漸增加（挨餓的例子）。但這是不是說一旦滿足了本能的需求，它的精神地位就會急劇下降呢？

答案是否定的（酒鬼的例子）。進而提出問題，為什麼男人和自己的性對象之間不是像酒鬼例子中那樣？

性衝動的滿足並不是件好事（它以犧牲文化為代價），因為「文化成就的取得總是以喪失一部分樂趣為代價，一部分性衝動被認為擱置，使得性行為總是存有遺憾。」

最後的結論：

「在文化的要求下，性衝動的訴求不可能得到徹底的滿足；由於文化的發展，人類難免要做出一些犧牲承受一些苦難，甚至在遙遠的未來面臨滅種的威脅。當然，這種悲觀的預言是基於以下猜測：在文化的壓力下，性衝動無法正常釋放，從而必然導致種種不滿。但換句話說，也恰恰是在文化的要求下無法得到徹底滿足的性衝動，成全了我們最偉大的文化成就。藉助升華作用，許多性衝動的成分不斷發生轉化，成了文明的成果。如果人類的性衝動完全得到了滿足，他們又怎麼會將性動力用作他途呢？那樣的話，他們肯定陷身於性交的樂趣中難以自拔，文明的進步也就無從談起了。所以看來是人類的兩大本能——性本能和自保本能之間難以平衡的差異，驅使著我們在文明的道路上不斷前進，孜孜以求。當然，這樣做的代價，就是人類中的弱者始終面臨著患上精神病的危險。」

1. 《處女的禁忌》

「我們這個社會要求女子在與一個男子步入婚姻的殿堂前，不得有與其他男子發生性行為的經歷，這麼做其實是為了保證男子對自己妻子的排他性占有權，使他們同時得以壟斷妻子的過去，而這恰恰是一夫一妻制的實質。」

性從屬：一個人在與另一個人發生性關係後，對其產生高度依賴性和順從心理的這一事實現象。（原欲對於最初的對象有著強烈的依附心理）

以往學說綜述：（1）原始人對血的畏懼；（2）對新生事物的恐懼；（3）性交、女人本身就是禁忌，「在所有這些禁忌背後，是男人內心中對女性的無比恐懼之情。」

禁忌源於恐懼，「將女性破身，就有招致其仇恨的危險（因為性冷淡的存在？），那麼一個女人未來的丈夫，就完全有理由避免這麼做。」「為失身尋求報復的願望，一直不曾從當代女性的精神世界中徹底消失。」

女性性冷淡的原因：（1）女性的原欲集中在父親或作為父親替身的兄長身上，「丈夫永遠都不是一個女子的意中人。在女人眼裡，父親才是最理想的愛人，丈夫只是父親的替身，充其量也只能排在第二的位置。」原欲對第一次性生活的衝擊會進行反抗；（2）閹割情節，陰莖崇拜，嫉妒。「在陰莖崇拜的背後，是女性對男性的敵視和怨念，這也是兩性關係中永恆的主題之一。」

結論：

「人們之所以設置這樣的規定，就是為了使今後要與妻子朝夕相處的丈夫免遭這種危險。而在較高等級的文明中，出於種種其他的誘惑，同時也考慮到破處對性從屬的促進作用，人們開始忽視這種危險，而將貞操視作一筆任何男子都不願錯過的財富。」

最後的總結：

「破身不只有使女性對自己的丈夫產生依附感的文化作用，它還會觸發女性對男性的由來已久的敵意。這種敵意常常會演變成一種病態，對夫妻雙方的性生活造成阻礙，這也是許多女性的第二次婚姻會比第一次更加美滿的原因。」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