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朋友

自從工作以後,我認識的人很多,但可以稱得上朋友的卻很少。一來我這個人不喜歡拉拉扯扯,二來我似乎對朋友的要求比較高。

從小到大的教育,使我不能和現在有的人一樣,素昧平生,交談不過片刻,完全不知道對方根底,便視之為「知心」朋友;或飯局上相識,酒杯一端,醉意朦朧之中,便稱之為「莫逆之交」,或旅途聚首,乍感氣味相投,憑一時高興,便說成是「兩肋插刀」-------這樣交朋友,實在是比到商場里買個小刀鉛筆還隨便,而且我實在是鄙視這種人的。這種所謂的朋友,正如前人所說,乃是「世人片言合,杯酒盟新歡,生死輕相許,酒寒盟亦寒",是經不起時間檢驗,絕難長久的。

就我個人的理解,真正的好朋友不是一時衝動的產物,它應該是建立在道義的基礎之上,經歷了時間和事實考驗的人。好的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不會考慮任何的利益關係,能夠坦然地敞開心扉,了無掛礙。一壺燒酒,幾碟小菜,便可以海闊天空。 時事雜感,逸聞趣事,現代掌故,甚至是一兩個笑話,都可以信手拈來,皆可下酒。

台灣詩人余光中曾經把朋友分成四種類型:「高級而有趣,高級而無趣,低級而有趣,低級而無趣。」這說明朋友是有優劣平俗之別的。 朋友有各種檔次並不為怪,但無論什麼時候,人們的交往只要含了功利心在裡面,就不能稱之為朋友了。最多也只能算得上是互相利用的人。這種人,如古人所說:「利盡而愛疏」,是擔不起朋友兩個字的。

滾滾紅塵中,芸芸眾生里,兩個人能夠見面就已經是一種機緣了,倘若能夠相遇相知,則更是一種難得的緣分。如果為了外物而影響了心靈上的契合,則是愚不可及。正因為如此,古人把「君子之交淡如水」做為交朋友的格言。其實,這裡的淡並不是目的,而是一種手段,是將雙方的情誼看得象和風細雨,潤物無聲;象清澈山泉,一塵不染。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淡就是大濃,類似於大音稀聲,大象無形。

在所有的朋友之中,最難得的是「畏友」。明代文學家蘇峻也把朋友分成四種類型:「道義相砥,過失相規,畏友也;緩急可共,死生可托,密友也;甘言如飴,遊戲徵逐,昵友也;和則相攘,患則相傾,賊友也。」蘇峻把「道義相砥,過失相規」列在了做朋友的最高層次,可以說是對朋友的理解達到了相當的境界。作為知心朋友,一方面是在學問上相互切磋,另一方面還應該在你犯錯誤的時候,給你指出來,這樣才可以稱之為「知心」,否則,跟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

正因為將「朋友」看得如此,所以當有的人在我的面前,說某某是自己的朋友,鐵哥們兒,而尤其是對方現在已經有權有勢的時候,我就會在心裡給這個人悄悄地打個問號:「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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