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了100個人99個喊窮,手藝人到底怎麼了?
「您好,請問您是台灣的結晶釉大師彭文雄老師嗎?」
「是的,您是哪位?」
「老師,我是大陸的記者夢路……」
採訪前,我翻牆找了很多資料,無意中發現了一個電話號碼,於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撥通了這個陌生的台灣電話,沒想到,才「嘟」了兩聲就接通了,彭老師的聲音意外的好聽。
做結晶釉這個選題,並不容易,代表人物也不多,網上搜來搜去也就一個吳學賢,一個彭文雄,而且兩人都是台灣的,想要採訪並非易事。
電話接通後,彭文雄老師很是熱情,他說:「你是第一個直接打電話來我工作室採訪的大陸記者,以前的採訪大多是我去大陸參展的時候,那些記者報道的。」
聽他這麼說,我覺得幸運又奇妙,還好我打了,還好電話通了,還好老師接了。
這半年來,我採訪了幾十位非遺人物,大部分匠人的處境都不樂觀,面對大工業生產的影響以及人工智慧的衝擊,傳統手工藝從業者確實走得異常艱難。
但是,近年來,大陸的手藝人搭上了「一帶一路」的順風車,手工藝似乎有了回暖的趨勢。台灣的手藝人現在如何呢?我與彭文雄老師深入地聊了聊。
(台灣結晶釉大師 彭文雄)
一
從阿里山到鶯歌鎮
彭文雄,出生於台灣省嘉義縣,從小在阿里山長大。
台灣結晶釉大師吳學賢是他的姐夫,在他年幼的時候,姐夫在鶯歌鎮開了一家結晶釉陶瓷廠,生意很是紅火。
(台灣鶯歌鎮)
一直以來,鶯歌鎮被人譽為「台灣的景德鎮」,不僅窯土產量大,陶瓷業也很發達。
彭文雄服完兵役之後,就來到了鶯歌鎮,在姐夫的陶瓷廠學習,幫忙研髮結晶釉。
這個學習的過程很是漫長,前面6年,他手中的陶瓷都沒有開花,結晶釉的晶花並不可控,全憑日積月累的點滴經驗來把握。
他說:「要做結晶釉,土質和釉料的膨脹係數很關鍵,這其實是一個化學問題,只是早期的工匠們並沒有發現。」
結晶釉,早在我國宋代就已經發現,不過那時的結晶是屬於鐵的結晶,例如油滴、玳瑁、曜變、兔毫等黑釉器上的斑紋皆是,只是從前的人不了解這種化學物理上的變化,就依花紋的形態而取名了。
後來,彭文雄找到了這些化學元素之間的規律,開始大膽地嘗試和創新。
他的每一件作品都經過繁複的工序,72小時以上的窯燒,1280℃到1286℃間精準的溫度控制,最終在大小、型態、分布的控制下,呈現出無為而為卻又渾然天成的結晶作品。
即使在如此嚴苛的條件下,作品成功率也非常低,每60件作品裡面只有一兩件精品,其餘結晶不完美的,也只能低價出售。
在姐夫的工廠里做了11年,從400元的工資開始,他一步一個腳印,不斷地提升自己的技藝,最終,順利出師。
1995年,彭文雄在鶯歌縣創辦了自己的個人工作室,一轉眼,也做了22年了。
以前一起當兵的朋友常常開玩笑似的問他:「咦,那個在阿里山長大的木訥少年,怎麼就成了結晶釉大師呢?」
回顧這三十多年的職業生涯,他很是感嘆,覺得是命運推著他走到了這裡。
(彭文雄個人工作室內的作品)
二
這麼美,卻沒人肯學
細細觀察彭文雄的作品,結晶的光影反射與色彩轉換在輕瀉流轉的交互輝映下,璀燦耀眼。
他注重在作品中發揮靈感,追求意境,但也無法人為精確把握作品窯變呈現的釉彩與畫面。
他全憑感覺率性施釉與賦彩,任其自然形成一種「窯變的本真」。殊不知,在近1300多度的「浴火」、「窯變」中,有多少偶然與意外在其中?
因此,他的結晶釉作品幾乎都是孤品,獨一無二,無一雷同。
我十分喜歡他那個叫做《蓮開如來》的作品,潔白的圓盤中間,一朵藍蓮花悄然綻放,那麼肆意,那麼傲然,美得張揚,不留一絲遺憾,彷彿在說:「我是要美得轟轟烈烈,與你何干。」
「這麼美好的手藝,肯定有很多人想當您的徒弟吧?」我問。
這一問,似乎打斷了他關於作品的描述。
他沉默數秒後說:「哎,沒人學啊,學手藝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得花上好幾年才能出師,而且學徒期間工資不高,誰願意沉下心來去堅持啊。」
自從傳統手工藝日漸式微以來,鶯歌鎮的生意就大不如前。
彭文雄說:「現在的鶯歌鎮已經今非昔比啦,很多手藝人都改行了,台灣的陶瓷一直在淘汰,現在基本上已經很少有大型的陶瓷廠了,還在堅持的都是像我這樣的個人工作室。」
沒人願意拜師學藝,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子女身上,現在,他的子女常常在工廠里學習。
有一次我打電話過去,剛好是他女兒接到的,她很希望父親的技藝能被更多人知道。
無論是欣賞者、採訪者、收藏者,亦或是簡簡單單的結晶釉愛好者,願意去關注,去了解,他們就很知足了。
三
為何辛苦一輩子卻沒有靠手藝過上體面的生活?
採訪以來,我最關心的就是這些問題:
為何提到非遺,就是沒落和消亡?
為何說起匠人就只能靠情懷苦撐?
這個時代還需要手藝人嗎?
學手藝真的能過上體面的生活嗎?
我跟彭文雄也聊到了這些問題,這些年,他沒有因為「結晶釉大師」這個身份而大富大貴,這一路走來也遇到過很多艱辛和不易,他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他說:「我們手藝人,只懂老老實實在家鑽研作品,蒙頭幹活,不懂得營銷和推廣,就算做再多好東西,也賣不出去。」
的確,絕大部分老一輩的手藝人都面對著這個問題,懂手藝卻不懂銷售,最終在漫長的歲月里,埋沒了自己的才華。
這可能不單單是一個人的境遇,而是整個行業的痛點。
聊到最後,他說:「沒有人的人生是一路向上的,都是起起落落、波瀾不定的,也許一個行業也是這樣,早些年,陶瓷行業很紅火,姐夫的生意很好做,現在大家的生意都不好做了,如果所有人都放棄了,它就再也沒有起來的時候了,這或許就是我們還在堅持的意義吧。」
結晶釉,始於宋代,歷經時代的變遷,幾起幾落,熱愛它的人們從未完全拋棄過它,才流傳至今。
我在想,對於任何一門手藝來說,雖然我們可能沒有通過它過上體面的生活,但總有人可以的,不是嗎?
也許是現在,也許是未來。
(採訪完後,
彭文雄給我發了很多作品的圖片,
最後一張是這四個茶盞,
他說,這叫做「光華射目杯」,
我覺得甚是好看)
文字為文木原創,圖片由彭文雄授權提供,請勿侵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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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
在中國大陸
也有一批民間手藝人在潛心研究這門手藝
這款天藍色的結晶釉陶瓷杯
為大陸民間手藝人所製作
文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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