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那晚的星星
9年前,四川,初中,汶川地震,以為下鋪的哥們兒在打飛機,準備罵人的時候發現窗戶也一直晃個不停,屁滾尿流地往外跑。在操場上躺到後半夜才往家裡打通電話,借了老師的手機。聽到我媽哽咽的聲音有些不以為然,因為當時那還不知道也許地殼運動引發的橫波再多三秒鐘,自己就永遠埋在了廢墟裡面,成為了央視新聞里的一串數字,說不定更慘,是在後台被刪掉的數字。
9年後,廣州,剛畢業。九寨溝地震,在朋友圈最先知道,給家裡人馬上打電話,說老家震感很小,茶館裡打麻將的說,「這把完了再走」。心裡安定了下來。
走在回寢室的路上,廣州依舊是如此匆忙,踩著高跟鞋噠噠的漂亮姑娘,繁忙的燈火。我抬頭的時候,很難看到星星。
汶川大地震的那天,班上的留校生那晚都躺在操場上,膽大的男生返回宿舍取了床單,甚至偷偷帶了撲克。我們慌張,害怕,又驚奇。可能是還不知道幾百公里外有多麼慘烈,我們以為第二天跟往常一樣,太陽升起鐘聲響起,我們打著哈欠開始早讀。真實的情況是,那夜之後,有人再也沒見過,且永遠不會再見,也有人那天之後失去嘴重要的親人,從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年成為了嘴角永遠向下的孩子。
在跟外界取得聯繫之前得那一夜,我們所有人都一樣躺在草地上,滿天星斗,十里山風。有人感嘆學生時代跟暗戀對象唯一一次同框就是畢業照,這群人幸運很多,畢竟同床過,躺在草地上,以天為被以地為席。
從2008年至今,9年。跟我當時一起躺在草地上的同學,有幾人依舊保持著相當密切的聯繫,想來真是幸甚至哉。還有那晚一起看星星的姑娘,馬上就要嫁人了。每過七年,人全身的細胞都會更迭代謝一次,何況是身邊的朋友。我看到微博上常有人說這是七年之癢的原因,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講,這是狗屁。因為人體細胞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代謝,衰老,死亡還有新生,從反應平衡上來講,成長就是生長新生的速率大於衰老死亡,平衡向正向移動,衰老剛好相反。這也就是說,一秒後的你就不再是一秒之前的你。(是不是沒有看懂,學學生物 化學就懂了)。這樣看來,現代生物跟古希臘哲學有著高度的統一——人不可能踏入同一條河流兩次。
人在年紀大的時候,會時不時回憶過去,比方年紀大了的我。大地震那年我在一座山上念初中,號稱是全縣最好的初中。我不知道是不是最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是最擁擠的初中。全年級八個班,頂峰的時候大概八百五十人。平均一個班大概一百一十個左右。這讓我在上了大學坐綠皮火車回家的時候,覺得不過爾爾。最誇張的是在地震之後,由於教室已經成了危樓,所以我們在籃球場搭起的板房上課,十張桌子並成一排,只在中間留一個過道。物理老師有句名言——這教室里關了一群密密麻麻的豬。跟現今的生活相比,那時候至少是一群充滿希望又快樂的豬。(我必須說明,這位老師那時候就即將退休,但對自己跟學生要求都很嚴格,為人正派且友善,我複述他的話,不帶任何負面評價)
也許你會好奇,為啥會有這麼多人,其實很簡單,「關係戶」太多。有錢的,有權的,有關係的,還有農村來的遠房親戚。關係戶在這裡並不是一個貶義詞,當時有一個相當操蛋的政策——學區限制。在哪兒讀小學就在哪兒讀初中,農村的全得在農村,城裡的全在城裡。很多農村的孩子為了去到更好的學校,會搞些小動作,比如找找遠房親戚,或者開個城市務工證明。總之,相當具有中國特色。包括我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個。
當時我並沒有意識到這其實已經是一種階級固化的開始,只是陷入跟以前班上最好看的小菁分別的憂傷中。這讓我成為了一個憂鬱的人,為了派遣著不跟年齡相符的憂愁,我把注意力放在了現在班上可愛姑娘們的身上,比方坐我後排,旁邊,甚至是角落的姑娘。她們有的是瓜子臉有的是小圓臉,有高的有矮的,有胖的也有瘦的,像是天上的雲,在暖暖的太陽里飄來盪去,卻沒有一點相同的樣子。你知道的,我一直是個喜歡思考的人,所以我開始想她們的共性是什麼,這真是個深邃的問題,不過後來我發現其實很簡單,她們長得好看,我真膚淺。
我姥爺常說,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學校也是如此,在這裡我見過最勤奮的,熄燈了藏在樓梯間做題的,常年年級一哥,也見過最聰慧的,人長的還賊漂亮,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上大學依舊垂涎於她的美色,見過最有錢的,可惜就是沒見過比我窮的。
人的幸運就在於會遇到不同的人,有的會像是白開水,不溫不火卻溫潤透明,平淡的相識卻成為一生的摯友,有的會在你長夜漫漫里為你點亮溫暖人心的火苗,儘管最終化成一縷縷青煙飄然而去,卻能讓即使是像我這樣尖銳冷漠的人也會有溫暖的記憶。更幸運的是,你會遇到美好的姑娘,她一笑起來,世界就被點亮了。男人改變這個世界,女人改變男人的世界觀。
當我回顧九年前那個地震不斷的夏天,首先想到的,卻是十萬里的星河。
推薦閱讀:
※512地震過去八年了,當年的人現在你在做什麼?
※再過幾個月是512十年了。5月痛徹心扉,8月奧運自豪,一切恍如昨日。在你心底,那年的記憶是什麼?
※汶川地震後,主要震區的地質地形有哪些變化?
※地震怎樣預測?
※如何看待范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