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宴山亭》:江山易覆,才情難收

每一個陽光起舞的日子都不該被辜負。臨床而坐,嗅著滿桌子的陽光,這份夏日的美好分享與你。早安,是最好的問候。

宴山亭

北行見杏花

趙佶

裁剪冰綃,輕疊數重,淡著胭脂勻注。新樣靚裝,艷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

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愁苦,問院落凄涼,幾番春暮。

憑寄離恨重重,這雙燕何曾,會人言語?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怎不思量?除夢裡、有時曾去。無據,和夢也新來不做。

清明將至,心裡抖落一陣杜牧的杏花雨。上面這闋詞,是手中這卷《宋詞三百首》的首篇。信手拈來,就著杏花言語,道一段前世今生,你的,我的,他的。

不知為何,從趙佶凄涼院落的杏花里,讀出了李煜的滿江愁緒。江山與才情,不能兼而得之,一次次的叩問後,去江山留才情。當真是:做個才子真絕代,可憐薄命做君王。命薄如斯,又是誰的過錯,選擇而已。坐擁如畫江山,不能在內心深處與自己和解,生亦何歡。浸滿血淚的清詞,訴諸筆端的深情,才是最想擁抱的人生。

江山雖覆,才情難收。李煜如此,趙佶如是。這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好事之徒,穿鑿附會出有板有眼的故事,在這些人的筆下,李煜和趙佶有了深刻的相關。玉砌的雕欄,滿江的春愁,不耐五更寒的羅衾,國破後李煜在月下輕嘆。蕊珠宮女,故宮何處,春初春暮,入夢已是奢望,去國的趙佶對著杏花追憶。

曾幾何時,大宋的金戈鐵馬入駐南唐,李煜率群臣袒臂出降,帶著他的滿腹詩情在不是故國的汴京,吟唱著昨日的舊夢,乞巧之夜,一杯毒酒,了結餘生。在那個沒有征戰殺伐的世界,他不再是階下囚徒,只是峨冠博帶的士子書生。

斗轉星移,大宋王朝由神宗接手。在那個詩文薈萃的朝代,神宗皇帝亦不免附庸風雅,對才學之士亦多有品評。正當其在李煜的畫像前徘徊,趙佶應時而生。巧中生巧,趙佶在人世間覓得滿腹才情,以風流之姿做一個逍遙王爺,也算是得其所哉,陰差陽錯中成了君王。如李煜一般,詩書風流的趙佶做了他人的俘虜。

如此相似的人生,趙佶被說成了李煜的翻版。彼世趙佶的先祖,奪去了李煜的江山。此生,李煜以趙佶之身,斷送了趙家的山河。與其如此,毋寧說是兩位君王隔著時空,在江山與才情面前,做了同樣的選擇。

杏花入眼,開出了隔世的美好。透過飄搖的花瓣雨,趙佶看的是深宮庭院處的靜好歲月。他胸中的筆墨還未潑盡,他腹中的才華尚未用完,一場迅疾的催花雨,澆灌出誰家的凄清院落。滿目皆愁,江山何處。春暮春初又有何干,反正已是曲終人散。

夢醒處,有燕飛過,欲付才情,錦書難托。覆了江山的他,已再無資格,向塗炭的生靈噓寒問暖。罷,罷,罷!才情難收,卻有相思,魂夢飛回時,只願不再是錦衣華服的君王,而是一個筆耕不輟的才子。

夢裡還能曾去,而我卻很久沒再做過有你的夢,想來趙佶也是幸運的。我沒有如畫的江山,卻有比江山還真切的深情。我沒有絕代的才華,卻願為你一世煽情。就是因為還不夠,所以我只能眺望你的背影。

杏花一樣的故事,合歡樹下的你,一併遠去的還有我生機勃勃的青春。現在,我已經想不起你的樣子,卻還保留著想起你時的情緒。

時光彼岸,我懷想著對岸發生過的故事,你的,我的,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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