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原創:打動人心的美國大學申請文書這麼寫
樸實無華的文書
最近一位叫Cassandra Hsiao的美國亞裔女孩被八所常春藤大學和斯坦福等14所大學錄取的消息在中國美國強勢刷屏。但是幾乎所有報道都僅僅是羅列了這個女孩的經歷。黃博士的這篇原創文章為大家抽絲剝繭逐一說明Cassandra文書的巧妙之處。知道差別,才算學到,學到才能做到。黃博士通過文字和錄音跟大家娓娓道來,錄音最後還有文書的英文版朗讀。
開掛的經歷,讓我彷彿看到了又一個優秀如扎克伯格華裔太太的「別人家的孩子」橫空出世。仔細分析了Cassandra的背景資料後,最吸引我的是她的那篇無論是語言還是立意都樸實無華的文書。而她的文書出彩,是因為她通過幽默的方式和惟妙惟肖的細節描述,將一個二代移民的家庭背景、母女情深、社會責任、個性夢想躍然紙上。
大家紛紛感覺她的文書寫得好,那麼到底好在哪裡?有什麼借鑒作用?優你教育創始人黃兆旦博士對她的文書進行了深入細緻的分析,分享給大家。
凸顯個性又不落俗套
一般來說,招生官對於苦情故事、移民背景、寵物情緣、傷痛勵志、家人變故、社區服務等矯情題材都不太感冒。如何把一個老故事說的有新意需要很好的構思。最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矯揉造作,或者不遺餘力的自誇,又或者小題大做的悲天憫人。
you will like me, please pick me
首先,我們得明白一篇文書扭轉不了乾坤,但是可以「錦上添花」。大學申請文書的終極目的是「營銷自己」。你的字裡行間,你的文字、故事、信息都應該不露聲色,四兩撥千斤的告訴招生官「you will like me, please pick me」。
指導了成百的學生構思文書,好的文書在我看來都具備以下幾個特質,我以Cassandra的文書為例,說明我的觀點。
積極正面的主題(positive)
雖然在陽光的主旋律背後可以飄過幾朵烏雲,但是最終都要撥得雲開見日出。
Cassandra的母親是馬來人,爸爸是台灣人,早年移民美國。移民的故事不外乎文化差異、語言不通、身份認同、無親無故、生活貧困,被冷落,被嘲笑,孤獨寂寞,無所依靠。從這個角度看,似乎Cassandra的故事容易落入俗套。但是她巧妙的選取了用語言為弱勢群體發聲的社會責任感這個點來進行闡述。她用具體例子講述了自己家庭語言不倫不類,snake(蛇)發音發成snack(零食),語言專家專門為她開小灶,在教堂被人嘲笑把「驅逐心魔「(casting out demons)說成」買斷魔鬼「(cashing out demons)。這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例子為Cassandra排斥媽媽的英語水平做好鋪墊。
然而,當語言不再拉她後腿之後,這個交流的工具變成了強有力的武器。讓她可以用語言去說故事,用語言去捍衛權益,用語言去展示才藝,用語言去幫助別人。她把立意提升到了一個不一樣的高度。如果她的文書只是這樣的正能量,似乎也還沒有那麼特別。Cassandra的高明之處,在於她的收放自如,在結尾處她又回到了親情和家庭。語言固然重要,但是家庭的溫暖和愛是超越語言文字的,再殘破斷篇、凌亂不堪都不妨礙一家人在陋室中的其樂融融。這樣起承轉合的主題設計,把Cassandra和家人都刻畫的樸實真誠。
引人入勝的故事(authentic)
好的故事需要有三方面要素
a)時間,地點,背景
b)有導火線,有問題、矛盾或衝突。沒有矛盾的故事平淡無奇,讀起來味同嚼蠟
c)為什麼這個故事值得一說
好的故事還得激活讀者的三種感官,聽到、看到、感覺到。Cassandra的文書里埋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故事,有的濃墨重彩,有的一筆帶過。
這篇文書中一號女配角是媽媽。當女主人開始嫌棄媽媽發音的時候,媽媽攤開被太陽浸染的雙手,說出了她當年從鄉下進城學習英語被老師和同學取笑的故事。班長一句「夠了」,拍案而起。一個仗義執言的榜樣,激勵著Cassandra在今後的日子裡要「be like the class president」(要像班長一樣)。也奠定了文章的主旋律和立意「stood up for the weak and used her words to fight back.」(為弱勢群體挺身而出,用語言捍衛權益。)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兩段,這個故事很有畫面感,讀者彷彿能看到媽媽的無助,班長的大義凌然,母女的淚眼婆娑。我們確實聽到、看到而且感覺到了在馬來西亞小城鎮的課堂上發生的那一幕。
於是就有了Cassandra,為無家可歸的人(homeless)、為難民(refugee)、為紐約地鐵站里的亞裔街頭表演藝人(street performer)、為新移民的孩子(ESL children)、為被邊緣化的人(ignored)發出他們應有的聲音。這些一句帶過的故事,把一個勇敢正義的「鬥士「形象(fight against)呈現在招生官面前。
層層遞進的結構(evolving)
開篇引人入勝,有代入;中間充滿細節和故事性,絲絲入扣;結尾處,立意拔高,神不散。
開篇的一句「English is not English」馬上讓讀者心裡咯噔一下,有故事,怎麼會?於是她給了具體的例子,為什麼在他們家英文不像英文呢。原來,舌頭捋不直,發音成問題,以至於詞不達意(words failed me)。開頭一兩段,有例子,有細節,有笑點,為後面的矛盾埋下伏筆。
矛盾是把故事推向高潮的燃料
為什麼別人家的父母說話聽起來有文化有知識,像是大學博士和教授,而自家媽媽卻如此不堪呢?於是媽媽的故事就自然帶入,從一個不理解的女兒,變成媽媽的英文老師,邊學邊教,教學相長。Cassandra可以在3000多人面前演講,可以採訪社會各界名流。注意,這裡Cassandra沒有把她採訪的名人的名字列出來顯擺,而僅僅是說自己採訪了三教九流(all walks of life)。為什麼這麼處理呢?因為在文書中,最好不要重複在申請材料中其他地方已經呈現的內容,也最好不要刷名人的名字。
Cassandra結尾的處理很巧妙,我在第一條已經說了,真正做到形散神不散。
賞心悅目的文字(engaging)
簡單,流暢,細節,筆觸細膩
整篇文書用詞簡單,但是鏗鏘有力(simple yet powerful),形象生動。當說到自己的英文和課堂英文差別很大的時候,她用了glaring difference(明晃晃的差異)。當她教媽媽提高她的broken English的時候,她說「sew words together」(把詞縫合起來)。她「stand against, fight against」(對抗)歧視。當她為還無法用語言有效表達意思的新移民的孩子發聲的時候,她用了一個簡單的比喻,把文字語言比喻成針和線,把觀點比喻成一幅手工藝感十足的掛毯(I fill them with words as they take needle and thread to make a tapestry.)。
一天要讀幾個小時文書的招生官最喜歡的就是有笑點有幽默感的文章。Cassandra的文書充滿笑點,除了不少單詞念得亂七八糟,最後一段她又重新提到了文書開頭說到家裡人把「蛇」和「零食」念混了。「柜子里的蛇」和「水缸里的零食」,雖然聽起來很滑稽,但是完全不妨礙一家人完美的交流。有愛的家庭,發音不標準那都不是個事兒。
說了這麼多,那麼到底如何寫出獨具一格的文書呢?
五要
1) 主題立意:你想通過這篇文書傳遞什麼信息給招生官?文書是整個申請材料中展現隱藏在數字背後的這個有血有肉的申請人的最佳時機,內容不要重複其他材料已經體現的特質。
2) 故事構思:好的文書一定是有故事感和畫面感的。像畫漫畫一樣,寫出一個故事片段,以及故事間的過渡。
3) 寫作創作:把故事寫得劇情化,有矛盾,有衝突,有化解,有升華。
4) 反饋修改:把初稿給家人、朋友、老師、升學顧問看,收集閱讀反饋。不同的閱讀人,側重不同的關注點,比如說家人朋友,就問故事是否讓他們認識了不一樣的你,或者更深刻地認識你。老師的話,是否看起來真實可信。顧問的話,就是整個文書的邏輯性合理性可信性是否到位。
5) 字斟句酌:最後一步可以在文字、語法和標點符號上進行修改。低級的語法錯誤和錯別字必須不遺餘力的消滅。
五不要
1) 意料之中(Predictability):沒有新意的故事,要麼不講,要麼就換種方式換個角度講。最怕說了第一句,就能猜到結果的文書。
2) 記流水賬(Laundry list):不要堆砌你的活動,羅列你的成就。首先,自賣自誇讓人不舒服;其次,不要平鋪直敘(don』t tell), 要展示刻畫(show),要證明支持(support)你的觀點。
3) 小題大做(Make a big deal out of a little thing): 不要參加一兩個星期的支教,就提升到改變社會,拯救人類。不要把一次體育運動崴了腳了,就提升到意志力的高度。
4) 前後不一致(Inconsistency):如果你的文書刻畫的是一個運動達人,那麼在課外活動一欄,你的體育活動不但要足夠豐富,還要有所建樹,而不是蜻蜓點水。如果你的文書請了高人修改,文筆好到讓人羨慕,那麼你的人文課成績不能是C,或者托福寫作連20都不到。
5) 虛情假意(Pretentious):招生官對於一篇文書真實性的嗅覺還是非常靈敏的。普林斯頓和斯坦福前招生官Fred反覆強調一篇文書的風格、內容、形式都應該是體現你的個性的,要看著像你,聽著像你,整個申請材料聞著就是真實的你。
說了這麼多,想必對大家的文書寫作會有一些啟發!!!文末附上這位女孩的文書,結合黃博士的分析,用心再體會一次!!!
In our house, English is not English. Not in the phonetic sense, like short a is for apple, but rather in the pronunciation – in our house, snake is snack. Words do not roll off our tongues correctly – yet I, who was pulled out of class to meet with language specialists, and my mother from Malaysia, who pronounces film as flim, understand each other perfectly.
在我們家,英語不是英語。不是從語音學意義上來說的(比如a代表apple),而是指發音上的。在我們家,「snake」(蛇)會被讀成「snack」(零食)。英語單詞無法正確地脫口而出。我常被揪出來讓語言專家糾正發音。我那來自馬來西亞的媽媽,總是把「film」說成「flim」。但是我們完全能聽得懂對方。
In our house, there is no difference between cast and cash, which was why at a church retreat, people made fun of me for 「cashing out demons.」 I did not realize the glaring difference between the two Englishes until my teacher corrected my pronunciations of hammock, ladle, and siphon. Classmates laughed because I pronounce accept as except, success as sussess. I was in the Creative Writing conservatory, and yet words failed me when I needed them most.
在我們家,「cast」(拋擲)和「cash」(現金)沒有分別,這就是為什麼在教會聚會時,人們常常取笑我說的買斷魔鬼「cashing out demons」(本應為「casting out demons」,趕鬼)。我一直沒有意識到這兩種英語之間的巨大差異,直到老師糾正了我的hammock、ladle、和siphon的發音。同學們笑我,因為我將accept(接受)讀成except(除外),將success讀成sussess。儘管我參加了創意寫作,但常常詞不達意。
Suddenly, understanding flower is flour wasn』t enough. I rejected the English that had never seemed broken before, a language that had raised me and taught me everything I knew. Everybody else』s parents spoke with accents smarting of Ph.D.s and university teaching positions. So why couldn』t mine?
突然,我明白了,只懂得花「flower」和麵粉「flour」的發音相同是不夠的。我開始逐漸拒絕那個伴隨著我長大、教會了我一切的語言。為什麼其他人的父母都能說一口博士、大學教授般的流利英語,而我的父母不能呢?
My mother spread her sunbaked hands and said, 「This is where I came from,」 spinning a tale with the English she had taught herself.
我的母親攤開她那雙飽經日晒的雙手說:「我就是從這兒來的」,接著用自學的英語講了一個故事。
When my mother moved from her village to a town in Malaysia, she had to learn a brand new language in middle school: English. In a time when humiliation was encouraged, my mother was defenseless against the cruel words spewing from the teacher, who criticized her paper in front of the class. When she began to cry, the class president stood up and said, 「That』s enough.」
當我母親還在馬來西亞的時候,她從一個小村莊搬到了城鎮。在讀初中的她不得不學一門全新的語言:英語。那個年代,羞辱別人大行其道,我母親只能無力地忍受著老師當眾用犀利殘酷的話批評她的作文。當她開始哭泣時,班長站起來說了一句,「夠了」。
「Be like that class president,」 my mother said with tears in her eyes. The class president took her under her wing and patiently mended my mother』s strands of language. 「She stood up for the weak and used her words to fight back.」
媽媽含著淚說:「要像那個班長一樣」。班長處處護著她,還耐心糾正她的語言。「她為弱者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語言捍衛弱者。」
We were both crying now. My mother asked me to teach her proper English so old white ladies at Target wouldn』t laugh at her pronunciation. It has not been easy. There is a measure of guilt when I sew her letters together. Long vowels, double consonants — I am still learning myself. Sometimes I let the brokenness slide to spare her pride but perhaps I have hurt her more to spare mine.
我們母女倆都哭了。母親要我教她正確的英語,這樣Target商場的白人老太太就不會嘲笑她的發音了。這並不容易。當我把她的話拼綴在一起時,會有一種歉疚感。長母音、雙輔音,其實這些我自己也仍在學習。有時,她說得不好,我也裝作不知道,以免挫敗她的自尊心,但這樣反而讓她受到了更多傷害。
As my mother』s vocabulary began to grow, I mended my own English. Through performing poetry in front of 3000 at my school』s Season Finale event, interviewing people from all walks of life, and writing stories for the stage, I stand against ignorance and become a voice for the homeless, the refugees, the ignored.
隨著媽媽英語辭彙量不斷增加,我的英語也在不斷進步。我在學校期末活動中在3000多人面前朗誦詩歌,還採訪了各界人士、寫舞台劇。我挺身對抗無知,為無家可歸者、難民和弱勢群體發聲。
With my words I fight against jeers pelted at an old Asian street performer on a New York subway. My mother』s eyes are reflected in underprivileged ESL children who have so many stories to tell but do not know how. I fill them with words as they take needle and thread to make a tapestry.
我用自己的語言回擊那些嘲笑紐約地鐵里賣藝的亞裔老人。在那些弱勢的、英語非母語的孩子們眼中,我彷彿看見了母親的身影。他們有很多故事要講,卻啞然無聲。我用我的語言把他們想說而說不出來的話表達出來,就像用針和線編織出美麗的掛毯。
In our house, there is beauty in the way we speak to each other. In our house, language is not broken but rather bursting with emotion. We have built a house out of words. There are friendly snakes in the cupboard and snacks in the tank. It is a crooked house. It is a little messy. But this is where we have made our home.
在我們家,家人之間說話的方式自有其美好之處。在我們家,我們的語言不是「破碎的」,而是包含感情的。我們用自己的語言搭建起了一個家。在這個家裡,壁櫥里有不傷人的蛇,水池裡有零食。雖然有些另類,有些亂,但這是我們共同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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