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醫 | 昆明有個管腎人：他是如何自救以及救助七千多位腎病患者的

媒體人的職業病，我尋訪的中醫里，只要聽說過某位醫生曾經大病一場，後來不屈不饒英勇無敵拽著自己的頭髮從死人堆里拖回人間的故事，就有一種看《荒野獵人》的興奮。有故事啊，而且我相信，走過一回鬼門關的醫生，對生命的理解和關懷，一定更有深度。

—— 油麻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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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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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昆明，聽說有一位管遵信老中醫，嚴重腎衰竭，大醫院不治，後來自救，不僅治好了自己，還多多少少幫助了七千多位腎病患者，這下我又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上午九點半通過在北京正安醫館工作的管仲潔大夫，約好了在他的父親管遵信老先生醫館見。據說管老爺子自己一大早會在醫館裡做艾灸保健，我很想躲在角落觀察一下，於是提前了十五分鐘抵達。

醫館裡面有點擁擠，是臨街的一層樓兩套住宅打通了做醫館，診室里飄蕩著濃濃的艾灸煙味，一點都不高大上。在這裡求醫的人看上去臉色相對都要灰暗，病得不輕的樣子，不過神情都很平和。醫生護士們忙裡忙外，沒人關注我這個探頭探腦東張西望的傢伙。

在屋子的最角落，一位老人正安安靜靜趴在理療床上艾灸後背，花白頭髮，手邊一副眼鏡，應該是他。老先生78歲了，都還好吧？我很擔心一會兒會出現他顫巍巍爬起來的樣子。

尋訪記錄中醫，總感覺時間不夠，總感覺我來遲了。就像當年我拜訪李可、李少波、郭生白老先生......

二

「你是油麻菜老師吧？」一位白大褂醫生突然停在我面前，笑盈盈地望著我：「我經常看你的中醫文字，很喜歡！」白大褂醫生姓陳，是醫館負責人，管遵信老爺子的弟子、義女，管氏針灸療法的第五代傳人。

記錄中醫七年，我一直試著慢慢了解融入中醫圈子，中醫圈子裡也漸漸有人知道這麼一個叫油麻菜的人了。

在陳醫生辦公桌邊的牆上，貼著管遵信醫館的《館訓》。管老先生在《道德經》的原文做了一點調整，把原文里的「聖人」改成了「聖醫」：

「聖醫常無心，以患者心為心。善者，我善之。不善者，我亦善之......沒有醫不好的病，只有不會治的病......只要有一顆聖醫的心。願天下醫者皆聖醫。」

嘿，你說扁鵲還有「六不治」，說有六種醫生很難治好的病人，這管先生，全然不管病人是何種人，只是誠懇要求自己和醫館的醫生要有一顆聖潔的心。

三

我正看著醫館館訓呢，管老先生出現，西裝筆挺，頭髮一絲不亂。最重要的是，沒有想像中的老拐棍，老人家身手自如。

診室比較擁擠狹小，我們幾乎膝蓋頂膝蓋坐著。

管遵信老師看上去一團和氣，臉上沒有一點全國名老中醫、非物質文化遺產繼承人的驕傲，更沒有某些民間中醫俾倪一切的桀驁，眼裡的他更像是一個科技館的館長，學者風範。

「年紀大啦，我定期給自己做一些調理。」管老先生乾乾淨淨的眼鏡片後面全是笑意。

四

2000年下半年，管遵信老師被診斷為慢性腎衰竭失代償期。住院治療了3個月，腎功不但沒有好轉，體質還急劇下降，住院後期，體力虛弱到走路都困難了，散步三兩百步就走不動了，臉色蠟黃，蒼白。他靠輪椅生活了一年。迫不得已，他決定放手一搏，回家採取中醫治療自救。

「我檢索並看了一千多份文獻，沒有一篇說這個病能治好，都說是慢性不可逆。」管家世代名醫，自己從醫四十年，生命和家族榮譽不能就這樣了結......

最困難的時候，管遵信想起自己十四歲時候也曾經得過腎炎，是自己的父親管正齋醫生用艾灸治好的。於是他開始在管家的葯餅灸基礎上，結合穴位注射、耳針療法、中藥湯劑、心理療法等方式，拯救自己。

經過一年的積極治療，管遵信的腎衰由二期進入一期，可以正常生活工作。

五

雲南管氏針灸至今五代相傳，管氏針灸第三代傳人管正齋，是雲南省名中醫，著名針灸學家。正齋先生出身於中醫世家，北京大學畢業，官費留學日本。回國後，上世紀三十年代曾為「中國針灸學研究社」創建人之一。

作為管氏針灸第四代傳人管遵信，在六十多歲的這場腎衰大病之後，苦盡甘來，終於把管家的醫術大大的提升了一步，他深入研究並開創了中醫治療腎病的生理治療與心理治療相結合的「管遵信腎病五聯療法」，把中醫治療腎病的優勢系統科學地整合起來，形成組合拳。

「很久以前，人們不知道肺結核這個病名，百姓叫它細病、癆病。大家看過《紅樓夢》，林黛玉患的就是肺結核，因為當時醫療能力不足不會醫，再有錢也沒有用，還是病死了。上個世紀四十年代，發明了鏈黴素、異煙肼等治療肺結核的特效藥，現在，肺結核已經是很普通的、而且是可以醫好的病了。」

把自己從死人堆里拯救出來的管老先生，對中醫治療腎衰尿毒症，信心大增。

「腎功能衰竭，全世界都認為是一種慢性、進行性、不可逆疾病，預後嚴重。」在絕境殺出一條生路的管遵信，自救之後決定開始救人。「可見，世上沒有醫不好的病。只要找到治療這種病的方法或藥物，或找到會治療這種病醫生，無論什麼疾病都是可以醫好的。」

我也終於明白，老先生的館訓是這麼來的。

2001年，管遵信在昆明創辦了管遵信醫館，開始主治腎病。

「第一個醫好的病人叫陳高仙（音），肌酐1100多，醫院說肯定不行了，讓家屬料理後事。後來他遇見一個我的學生，通過學生找到了我，那是2002年。治療一個多月之後陳高仙的肌酐指標降下來，到300多......現在他還活著，偶爾還來昆明轉轉。」

說到這的時候，管老先生的臉上，我真的看到一種「以患者心為心」光亮在閃爍，它深深打動了我。

說起治療腎病，78歲的管老爺子開始剎不住了。

「08年，有一個更奇怪的病人，住院腎衰，肺部感染心衰，全身腫，出血二十多次了......醫院勸他別住院了，趕緊料理後事，於是到這裡。進門的時候是兩個人架進來，看情形真難，我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按照中醫理論肺的情況辯證，葶藶大棗瀉肺湯加減，三天之後腫開始消，一個禮拜有一個人扶著就能進來，半個月後腫就消了。他就住在附近潘家灣，八年過去了，現在每周還能去釣魚，現在很壯實。你要是見到他一定不相信他曾經病成那樣......」

類似這樣的病人很多，老先生指指身邊柜子里的醫案說，到今年腎病病人已經七千多人，病歷上萬份。

他非常自豪地說：「在我們這裡，西醫判死刑的腎衰病人，成功治癒的就有近百個。」

六

「我的第一篇關於中醫治療腎病的論文是2007年寫的，那時候治癒率百分之八點幾，自己感覺已經是很大的突破。2011年我再寫論文時候，治癒率已經達到九點六，顯效率很高，51%，有效率85%......顯效，指正常生活，八小時工作，肌酐三、四百以下。」

管老先生嚴謹的學者的嚴謹開始體現，「有效的，我們指可以正常生活但是工作還困難......」

2007年，管老先生根據自己臨床治療腎病經驗，寫了論文《腎衰能治癒，腎單位可以再生》後，寄了好幾個雜誌社，都石沉大海。沒有人相信一個中醫能治好這個病。最後是湖南的一個雜誌，有一位管醫生認識很久的編輯，幫助他在一個全國雜誌上發表了文章。

「原以為文章發布，會有一些積極的反響，得到更多的支持和研討。沒想到結果招來的是無數的謾罵和攻擊。他們說美國幾百篇論文和醫院都說腎單位不可再生…...」

老先生搖搖他的一頭白髮，苦笑一聲：「那時候不管中國還是美國的西醫，都認為是腎衰不能逆轉不可活的，唯一的出路時透析、換腎......一旦病了，醫院腎病科還會專門交代病人，不準看中醫，中藥對腎有傷害！」

七

2011年4月8~12日，世界腎臟病大會（WCN）上，義大利學者雷蒙茨（Giuseppe Remuzzi）教授在斑馬魚中開展的最新研究已證實腎臟幹細胞能再生腎單位，該發現推翻了多年來腎單位一旦損害無法再生的觀點。

2013年，美國科學家在實驗室最新培育老鼠腎臟器官，細胞腳手架在培養液中滋養12天，具有腎臟器官的功能，可以過濾血液產生尿液。

2014年11月，日本科學家首次用成體幹細胞培養出腎臟組織......

現代科學快速發展，關於腎的最新研究不斷傳來驚喜，總是讓管遵信醫生振奮不已，為他堅守管遵信腎病五聯療法之路，不斷增加信心。到今天為止，他已經出版了14本醫書，599篇博客文字......

「我最近開始學習量子力學，發現裡面很多觀點和中醫非常接近！」

「老先生老中醫老爺子，您已經78歲啦，還在自學量子力學？」不會真的吧，太讓人詫異了！

「量子力學是一門以數學方式描述和解釋微觀粒子領域運動的科學。是一門很有說服力、邏輯推理很嚴謹的科學。現有的實驗和統計資料證明，中醫的經絡是向大腦傳輸信息的量子通道，傳輸特點是量子態在經絡通道中傳輸，量子態為信息的載體。這個傳遞系統即經絡—大腦量子信息傳輸控制系統。量子力學中的「量子糾纏」理論，能很好解釋中醫的『陰陽』、『表裡』、『寒熱』、『虛實』，並且可以幫助人們理解和應用這些理論，提高臨床療效......」

我說的沒錯吧？那個科技館館長又來了。

八

「腎衰的患者，只要肌酐指標還在四百以下的，成活率都非常高，大家不要失去信心，要相信中醫！」

採訪就要結束，老先生拉著我的手，很誠懇地說：「我現在生活上什麼也不缺了，就想力所能及用我們中醫治療手段幫助一些腎病患者，因為自己病過、苦過、痛過......」

都要出門了，管老爺子忽然想起來一件更重要的事，再次拉住我：「我還有一個心愿未了！這些年，我非常期待找更多的好徒弟，那些真正熱愛中醫，能把我所學所悟所傳，尤其是在腎病治療的心得薪火相傳的弟子......」

（正安中醫人文記錄作者：油麻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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