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基督徒,先出櫃還是先原諒?
「六年前,她來密支那讀書,九年級,寄宿親戚家。她的親戚是基督徒,有一次教會活動,她跟了親戚一起來。我們便是在教堂里認識的。」
Moon出生在克欽邦首府密支那,24歲,景頗族,又自稱克欽人,自從父親去世後,她便搬來與奶奶同住在Sitapu區一間老宅里。她每天行色匆匆,騎著摩托穿行在密支那市區,身兼好幾 份工。△ 和許多女孩一樣,Moon追星,房間里貼滿了偶像的海報和照片Sitapu區又被俗稱「景頗區」,因為這裡居住的大多是景頗族。
基督教傳到克欽邦已有一百多年——如今99%的景頗族都是基督徒——景頗族在宗教上徹底區別於緬甸主體民族的佛教信仰,也為今天的克欽基督教團體高度社區化塑了型,宗教領袖們也常會出現在政治、社會等領域。△ 密支那一間浸禮會教堂 Moon人緣好,學業出眾,遊學日本,今年剛讀完研究生。可能因為又瘦又活躍,有朋友就管她叫「猴子」。她生於知識分子家庭,家中長輩多是牧師、教師或軍官,於是她從小在基督教環境長大,至今依然每周去主日學校。Nan不是基督徒,她家在撣邦,是信仰佛教的撣族。
「認識不久我們就在一起了,和她的感覺,跟其他人不一樣。但是很快,她母親就把她接回了撣邦。我沒去送她,據說她在火車站哭了很久,到家以後,又整整哭了三天。從那以後我們再也沒見過。」
撣邦和克欽邦都處在中緬邊境,距離並不遠,然而因為持續多年的內戰,兩地沒有直接通車,須以曼德勒作中轉。
「我希望她也可以去天堂」
2010年的緬甸,手機還不普及,一張SIM卡可以賣到上百美金。三年後,Facebook在緬甸解禁,2014年開始,緬甸通訊業巨大飛躍——SIM卡價格低廉甚至免費,國外手機廠商大量進駐,人人都能夠用手機了,包括老人、小孩。Moon自從開始用Facebook,就一直在找Nan。
「六年過去了,我知道她在撣邦,但我就是找不到她。我也不能去她親戚家裡問,因為我害怕引起他們懷疑。今年我在Facebook遇到她的一位親戚,就加了好友,但一直沒說話。
有一天,這個親戚在我的頭像照片下回復了一句『good』,我想,機會來了,於是跟她搭訕。我假裝忘了Nan的名字,只是說:『那個,以前來密支那讀書那個,叫什麼來著?她現在在哪裡?她現在好嗎?』這個親戚就告訴我,Nan現在在曼德勒。」Moon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給了那位親戚,計划過段時間再假裝不經意地問一下Nan的電話號碼。「我很善於演戲的。」她說。
然而第二天清早,她接到一個電話,是Nan打來的。起初,兩個人都很驚詫,怕對方不記得自己,不知過了多久,才又告訴對方,我還愛你。
「我總算找到她了,六年後。」Moon說。
每天她們會互相通許多電話,有時候說很久,有時候只是三言兩語。身邊的朋友知道她們在戀愛,但不能讓家人知道,她們都掐算著時間,避免對方和家人在一起時打電話過去。
Nan晚上常打電話來,Moon就躲到陽台上聽,這個陽台本來是堆雜物的地方,久而久之,這裡成了Moon 的秘密基地。從這裡望下去,除了大片荒林和一間廁所,什麼也看不見。
△ 在陽台上和Nan通電話的Moon 有一天奶奶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戀愛了嗎?為什麼每晚在陽台上講電話?」Moon大聲抗議:「不可能,誰會喜歡我?!」
她毫不猶豫,鐵了心要瞞天過海。
Nan比Moon小三歲,常常哭,然後撒嬌地問:「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在一起呢?」
Moon的回答也總很理性,有過深思熟慮:「再等五年。」
在這五年里她要做很多事情,攢足夠的錢,去泰國曼谷買一間公寓。
「我知道去曼谷很困難,但那對我們都有好處,我聽說那裡的房價比仰光便宜,重要的是那裡對同性戀人會更包容。我們只有離開這裡,才能真正住在一起。」她說。
Nan突然就語氣絕決:「好,我可以等。所有的困難我們都一起面對。」
△ 找到Nan以後,Moon為她寫了一首歌,歌詞大意:我們會跨越所有障礙,我們會悉心照顧彼此,這個世界是由真愛構成的,我願停留在這樣的世界,我願總能躺在你的懷裡。 雨季已經結束,但這天下午又下起了零星小雨,不遠處有閃電。Moon還坐在陽台上,埋著頭和Nan通話。她大概已經習慣在陽台上打電話了,即使奶奶並不在家。有趣的是,我請她講Nan的故事,她也堅持要到陽台上來才講。 等她通完電話,我問:「為什麼一定要離開呢?」 她輕鬆地回答:「因為,留在這裡的話,教會裡的所有人都不可能理解我們。我當然也希望他們能理解啦,但我才不會去爭取。如果有誰想讓教會理解同志,就讓他們去爭取吧,反正我不會。」「為什麼?」
「這裡的教會和社會環境都很保守,我認為,要等教會理解,就意味著,這一生我們都不能在一起,只能一直等到死。相比之下,搬去曼谷其實更容易,是更現實的選擇。」
雖然計劃著離開,但Moon不認為上帝會拋棄自己。《哥林多前書》,第十三章13節寫道:
「信心,盼望,愛,這三樣是永存的,而其中最重要的是愛。」
六年來從未消失的感情,讓她相信這是「真愛」。
她又對我說:「其實我心裡暗暗希望,有一天Nan也會信仰上帝。因為我希望她將來也可以去天堂。也許,以後她會聽我跟她講《聖經》,因為我知道她非常愛我,勝過我愛她。」
一年前我認識Moon,是在一個戲劇培訓班裡。眼前的她,和我一起坐在陽台上——這個她每天偷偷和Nan通電話的小角落,也像演戲一般,幻想自己將來動身離開的那一刻,向全部人宣布——「我是同志,怎麼樣?Bye-Bye!」
她故意把「Bye-Bye」說得輕浮,一副揚眉吐氣的模樣,像個齊天大聖。
並沒得意很久。她看著表,驚呼:「奶奶要回來了!」我們趕緊撤離陽台,回到客廳里。彷彿離開陽台,她就做了另一個人。
Moon的奶奶留著灰白短髮,在父親留下的老宅獨居多年,她的父親曾作為英國部隊的軍官參與第一次世界大戰及第二次世界大戰,因此她眉眼之間也存有軍人的英氣。
老宅客廳掛著Moon的畢業照,照片上奶奶端坐,Moon戴著學士帽,身穿鮮艷的景頗女孩傳統裙子,微笑著站在旁邊。
一家人,兩種心愿
阿K今年24歲,自稱是跨性別者。他在Top Center工作,談話時,總是正襟危坐,兩手對稱地搭在膝蓋上,喜歡抿嘴笑,不作媚態,一臉純真,齊肩的短髮,染成了酒紅色。
像Top Center這樣的地方,密支那一共有五家——政府開辦的救助醫療站。專門防治艾滋病,免費驗血,發放安全套以及治療艾滋病的藥品ART。
△ Top Center的客廳,就像一個錄像廳,終日播放著印度電影從外面看去,這是一處普通住宅,木質結構,上下兩層,門楣掛著「聖誕快樂」的彩紙,應該是去年留下的。第一層是客廳,有一台小彩電,終日放著配緬文字幕的印度電影。 看上去,這裡就像一個錄像廳,零星幾個觀眾,男男女女,或坐或卧,有的人大熱天還裹著被子。他們也許是患者,也許是工作人員,也許只是無業游民,望著屏幕打發時間。一個青年接完電話,不情願地往外走去,一個緬甸姑娘用河南口音的漢語對我說:「他以前也是人妖呢,最近不知在哪裡找來個女孩結了婚。你看,她來接他了。」我卻驚訝於她的口音,才知道她曾被拐賣到河南十三年,現在回來,並不工作,只是偶爾幫Top Center去酒店發放安全套。△ Top Center辦公室里的安全套盒子
Top Center有十五個工作人員,常規患者二十人左右,大多都是跨性別者。他們在密支那組織了一個LGBT(Lesbian, Gay, Bisexal,Transgender)協會,平時與緬甸其他省市的LGBT組織合作,互助,也辦一些活動。協會有五十個成員,來自不同民族和宗教團體,其中基督徒佔60%,還有一些從緬甸南部來的跨性別者,他們大多是不堪故鄉的親友指責,沒有固定居所,一路北上,逃到密支那街頭成為性工作者,隨時提防警察和惡徒。阿K也是密支那LGBT協會的成員。他夢想著開一間「超大型」的美容院,憧憬著賺許多錢,攢夠一百萬緬幣就去泰國做變性手術。但目前他只是在Top Center工作,給來檢查的人驗血,或者送一些HIV感染者去其他醫療機構,偶爾還會奔走於醫院與非政府組織之間,採購藥物。
Top Center的人都是他的朋友。
「我想幫助他們,因為我們有著相似的經歷。」他說。
念初中的時候,阿K發現自己喜歡穿女生的衣服,描眉畫眼,塗口紅,平常在街上,也總是注意看走過的男生。
△ 在朋友開的化妝店,朋友為阿K扎了俏皮的辮子阿K是傈僳族,和景頗族一樣,緬甸的傈僳族,大多居住在克欽邦,99%都是基督徒。大約是十四歲,周圍的人開始對他的著裝和舉止指指點點,這時候,一位牧師對他伸出了「援助」之手。「所有人都說,像我這樣的人,罪孽深重,神是不喜歡的。於是那位牧師開始幫助我。後來,我想他是愛上我了,那時候我還是學生嘛,他就常常塞給我零花錢,每天放學以後,他都會帶我去他家裡,教我讀聖經,然後我們會一起吃晚飯,一起睡覺。我也喜歡他,也很願意和他睡在一起。那是我第一次和一個男人一起睡覺。」阿K越說越羞澀,因為身邊的朋友都擺出一張張意味深長的笑臉來。
「一起睡覺?」
我覺得「睡覺」可以理解成很多種意思,只好厚著臉皮追問,「沒有做別的吧?」聽我這句話,大家再也忍不住,鬨笑起來。 「不是只睡覺,也有其他的。」他更加羞澀,臉通紅,就捂起臉笑,不說下去。
那位牧師後來結了婚,阿K從沒對教會的人說過他們的秘密,包括家人。
阿K在家裡排行老六,父親在他五歲時便過世了,最年長的哥哥也已經過世。其他哥哥則相繼結婚,組成了新的家庭,但他們似乎還是逃不開「Ah Chao」的陰影。「Ah Chao」是緬語,意指那些像女性一樣活著的男性,或者跨性別者。而「假小子」,就叫做「Ah Chao Ma」。這兩個詞在緬語中都帶有貶義。每當哥哥們在外面聽見別人議議論阿K,便會回家來對他悉心教導。
於是阿K承認——「是的,我罪很重,我也很害怕。你知道,夜裡下暴雨的時候,密支那就會大片大片地停電,電閃雷鳴,我就特別恐懼。我想,是上帝要懲罰我了嗎?因為我是男孩的身體,卻像女孩那樣活著。」
我問他:「你害怕的時候,怎麼辦呢?」
「去媽媽的房間,挨著她睡。有時候她會很傷心,也勸我——快改變這樣的生活方式吧,因為神不喜歡這樣的人。她說的我都知道,如果我繼續這樣下去,死後是無法進天堂的。」他說,「可是她不知道,我試過了,我也想改變啊,但是我做不到。我不能欺騙自己。」
母親祈禱神改變他的性傾向,而他則向神祈求改變自己的生理性別。一家人,兩種心愿。
如今他交了一個關係固定的男朋友,景頗族,也是基督徒,沒有跟家人「出櫃」。兩個人偶爾也會去教會,當佈道者提到聖經中譴責同性戀的章節時,人們會齊刷刷地望過來,望得兩人不好意思。
這樣或許已經很幸福了,儘管這個幸福沒有辦法和家人分享,阿K從不抱怨。因為他見過一些來Top Center治療艾滋病的穆斯林「Ah Chao」,總會被清真寺趕出來,他們死後,也沒有人去給他們辦葬禮。
「我們教會不會這樣。大家總在為我祈禱,希望我能改變性取向。」他說。
先「出櫃」,還是先「原諒」?「這個話題太臟,許多牧師甚至都不會想提及。」
Peter牧師是傈僳族,早年曾在印度金奈學習聖經,眼下在一間神學院任教,他約莫四十齣頭,是兩個孩子的父親。
在他所服務的教堂里,男性和女性應分開坐,女性進教堂須穿籠箕、戴頭巾才顯得恭敬。
我曾在這間教堂里見過一位女孩,教會每周有三次禮拜,她從不缺席。但她永遠留著超短髮,不戴頭巾,也幾乎不穿籠箕,即使穿,也是以男孩的方式穿戴(緬甸男女都穿籠箕,但穿法很不同)。她的哥哥滿腔熱血要獻身於神,從事傳道工作,村人卻對他始終隔閡,他曾對我說:「我的心已經布滿了傷痕,人們認為我連自己的妹妹都沒教導好,所以他們不會真的聽信於我。」
於是,我請Peter牧師談談在基督教會中存在的LGBT群體,而他把眼睛眯成了縫兒,很慈祥地笑:「嘿嘿,我沒在教會見過那樣的人呢」。
然後他把「問題」歸結於「後現代哲學」搗的鬼。
他認為在後現代世界,出現了對《聖經》文本的解構,以至於有了不同角度的讀經方式,可以是女性主義讀經,同性戀讀經,甚至無神論讀經。以至於人們迷失在神的法則之外,有的國家才會出現同性戀婚姻合法化這種事。
因此他堅信,雖然一百多年前,是由西方人傳教到這裡,但現在,「是時候讓我們向西方人傳教了。」
在他眼裡,那個「西方」已經墮落。
「過去在美國的法院里,人們會按著《聖經》宣誓,但現在,奧巴馬居然讓他們在法院里擺上《可蘭經》。所以也不奇怪他會允許同性婚姻合法化。」
聽到奧巴馬的「墮落」,我有些措手不及。
在Peter牧師看來,最不可忍受的是:「同性性行為是將生殖器官用於錯誤的位置,和錯誤的用途。」我疑惑起來——人的嘴生來也不僅是為了說話,大家還要用它吃飯喝水、歌唱上帝,既然如此,為什麼生殖器官卻只應用來繁衍後代呢?
他再次給出慈祥的笑,不想繼續談下去。
Saulang,勒期族,自稱克欽人。也是24歲,也來自「不想提及骯髒話題」的牧師群體。
卻是他主動聯繫我,想討論這個話題。
他也曾在印度學習神學,記憶中唯一接觸過的LGBT群體是印度火車上化緣的跨性別者。2016年初他回到密支那,開始服務於克欽浸禮會(簡稱KBC)青年團契,同時也是該教會教育項目負責人。
我們約在咖啡館,一碰面他就問:「基督教團體是憎惡LGBT群體的嗎?」
像在問我,又像在問他自己。
他非常認真,措辭嚴謹:「在我個人看來,克欽邦的教會很有必要去了解LGBT群體。因為,據我所知,LGBT組織已經出現在曼德勒了,我想他們很快將抵達密支那,那些過去生活在陰影里的人,可能會有勇氣『出櫃』。」
他認為,在克欽浸禮會的語境中,有兩個基本秩序:一個是宗教秩序,一個是世俗秩序,也就是社會和文化。這兩個秩序的並行使得克欽基督教會往往存在很強的社區感。
於是他回答了自己的提問:「在克欽邦,我不認為教會是憎惡LGBT群體的。只是在本土社會文化中,同性戀是個新概念,大家以前從來沒接觸過這樣的事。所以我認為人們對LGBT的不理解僅僅是出自世俗層面。相反,在基督教語境里,《聖經》早就提到過同性戀的現象。」
談話中,Saulang不斷強調應該將行為和主體分別對待:「我認為,根據《聖經》,我們應該譴責同性戀行為,而不是譴責同性戀者。他們也是上帝創造的人。基督徒相信,世上每一個人都是上帝創造的。而上帝創造『性行為』的原因,在《創世紀》已經表達得很清楚,『性』的目的在於『繁衍』。同性性行為無法達到這個目的,因此是不自然的。」
那麼作為一位牧師,應該如何面對LGBT群體呢?
「原諒。」
「《新約·馬太福音》提到,面對那些折磨耶穌的人,耶穌卻只是說:『父親,請原諒他們。』至此,神的原諒已經昭示,信者已經蒙恩。所以,我認為我們應該開始在教會裡公開討論LGBT問題,LGBT群體也可以在教會『出櫃』,如果教會排斥他們,那麼這將是教會的錯。但目前為止,沒有人敢於『出櫃』,儘管他們的行為有時候已經非常明顯了。」Saulang認為,只有這些人先『出櫃』,教會才能有機會幫助他們:「第一步,應當愛他們;第二部,應當教給他們《聖經》中的真理。」
Peter牧師也給出了「原諒」這個答案,他說自己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為LGBT群體祈禱,願他們早日「恢復正常」。
我開始覺得「原諒」的含義有些異樣,是否這個「原諒」本身,也是對被原諒對象的一種支配呢?我想起那個下午,在Moon家裡吃晚飯,她出門買菜,只剩下我和她的奶奶,面面相覷。
老人七十多歲,說一口流利英語。和她隨意聊天,故鄉的幾十年動蕩,她都雲淡風輕。最後她說:「作為真正的基督徒,我們應該原諒所有人,儘管有時候這很難。」然後反覆呢喃:「要原諒所有人。」
我猜不出她這樣說,是想原諒誰。
△ Moon 家裡掛的耶穌像,不遠處是她打電話的小陽台等Moon回來,我就迫不及待告訴她:「你奶奶好像很寬容,應該會理解你吧!」 結果她堅決搖頭:「不可能!我們生活在一起,我很了解她。」晚餐吃得很溫馨。Moon和奶奶對話,夾雜著景頗語、緬語、英語。兩人默契地在三種語言中轉換自如。 也許,齊澤克的話在此也適用——我們永遠都無法做到足夠的寬容,或者我們總是已經太過寬容。
世界說 格布
發自 緬甸 密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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