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與神

那一年,我還是國投新疆羅布泊鉀鹽有限責任公司的一名技術員。

那一天我獨自一人在羅布泊那曠野里行走,來到一小片胡楊林旁,那下面有個小小的水潭,我就在那潭裡喝了清澈無比的一口水。

風起了。

頓時天昏地暗,飛沙走石,狂風怒吼,滿天黃沙沙石狂舞在蒼穹,狂舞在曠野上。

一開始我屏住呼吸,雙手死死抓住那棵小小的胡楊木,身體趴在地上。

但我突然想起了我這次的目的,我鬆開雙手。

我是為了死亡才來的。

為了能夠去到那一個世界,再度見到我的母親。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塵土的空氣湧入我的鼻囊。我那細小的身體,被狂風連同黃沙卷上了天。

在空中,隱隱約約,我身後出現一個巨大的紅色的怪物,她張開大嘴,向我撲了過來。

我知道,這是世界的喰煞,她將會把弱小又可憐的我一口吞下,帶我離開這個世界。

我閉上了眼睛。

腦海里浮現出母親的形象。

我是一個孤兒,當年我在醫院垃圾房被拋棄,僥倖被偶然經過的她收養,才勉強活了下來。

她那一頭金色的秀髮散發著芬香,讓我安然入睡。

那兩個碩大的乳房裡面流出的乳汁讓我存活於世界。

我們兩個一同居住在高級公寓。她舉止優雅,雖然嚴厲,但也無時無刻地慈愛,無時無刻地溺愛著我。

然而,在我成年的那一天晚上。

她永遠離開了我—她的存在,連同一切,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但如今,我終於可以再次見到她了。

彼時彼刻,就在這個得天獨厚的地方,結束我自己的「life game」,那我一定可以再次見到她的。

至少那隻白絨絨的,自稱是渚的傢伙是這樣說的。

「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巴啦啦。」

聽不明白的一串咒文傳入我的耳朵,隨後便是巨大的爆炸聲。

「轟—」

一朵巨大的蘑菇騰空而起,巨大的熱浪讓沙塵暴停止了。我背後那隻巨大的,渾身通紅的世界的喰煞也消失無蹤。

即使如此,我依舊毫髮無損,整個人輕飄飄地落到地上。

一個歐美白人出現在我面前,他手裡握著一本羊皮封面的書籍,典型的神父打扮,只是沒有穿長袍,而是穿著爆破工程服。

他是誰?

我在我腦海里迅速檢索著。

最後,我這個航天院校出身的機械狗,終於明白了來者何人—當年和錢學森先生一起共事的黑魔法師同事帕森斯。

「Are you all right?」

「ok。Do you speak Chinese? 」

「當然。」

我不明白,這位早已逝去的物理學的老前輩,為什麼會在這裡。但聯想起剛才那場核爆,我毫髮無損,不僅懷疑我現在是不是已經是靈魂了。

但往地面一看,影子還在。

「帕森斯前輩,我們是不是已經死了?」

「這點我可不知道。」

「那帕森斯前輩,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因為五十年前有人在這個地方念咒語,把我召喚到此處。」

他用手指指了一下遠處——那裡有一個小小的牌子寫著:核爆試驗場,禁止入內。

「不知道誰在試驗時候,把我當年在加州沙漠中詠頌的咒語在這裡重念了一次。」

「話說,你為什麼來這裡?」

「為了尋找我的母親。」

「尋母?」

帕森斯摸了摸自己那短小的鬍子,疑惑起來。

「按照弗洛伊德先生的理論,你應該想......」

「前輩,你別說了,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年輕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根據物理學來講,無論是做愛還是戀愛都是一件很無聊的事。原因很簡單。

這是因為,蛋白質的聚合,角質化,形成了我們的皮膚。皮膚之間,最近的距離,哪怕貼在一起,都要幾十微米以上,比一個細胞還要大。我們所謂肌膚相親,其實根本無法把兩個人的皮膚貼在一起。末端神經因為受到壓力,產生電信號,傳到脊髓的一些部位。再反饋,再繼續運動、壓迫,產生電信號。進而促進各種腺體分泌,打開一通電路,大腦隨之產生幻覺,諸如舒服、快樂、忘我、極端的體驗、飛,以至於恍惚、需要結合,愛、永恆、意義這些抽象的情感也浮現。」

「當年我也是年少輕狂,在實驗室,我一個人再次舉行了一場46年那樣召喚古巴比倫「月童」的性力儀式。結果什麼都沒召喚出來,反倒把自己炸飛了。要不是這裡有人再度吟唱當年的咒語,再加上原子核的能量,我估計也不會在這裡。」

「感情這玩意是不存在的,無論是愛情,還是你對你母親的愛。」

「前輩,你說錯了。柏拉圖的弟子,亞里士多德在《蒂邁歐篇》里講述事物的內在結構是事物的本質,宇宙生成是必然作用和理性作用的結果。必然作用即是載體概念和理型幾何化的過程,而理性的承載者,即人類的感情生成,是理性「說服」了必然而產生的結果。因此,人類感情的出現意味著宇宙演化的最終實現,造物者在自己的創造物中實現了自身:宇宙本身就是活生生的神自身。而感情這超越物質存在的意識,則是其衍生。」

「所以,我相信這份感情是真實的,我對我母親的愛也是真實的。」

「你錯了,感情是個狗屁,真正主導世界的是意志力。意念力是人類命運、內心真實信仰的集合,意念力無所不在,可以使鳥鳴唱,花開放。更重要的是其與量子物理的理論是共同的共通的,是未來人類文明的發展方向。」

「前輩,你錯了。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就讓我教教你什麼叫做「愛」吧」

我摩拳擦掌。

「瞧,我教你們超人!人類完成了由蟲到時人的過程,你們身上許多東西仍然是蟲。如果不把感情拋棄,你們永遠變不了超人。」

前輩也毫不示弱,他翻開了手裡的書。

我這個時候才注意到,這書是克勞利的《法之書》。

「吃我核爆!」

他身後出現巨大的日輪。

我趕緊向他沖了過去。

腦海里飛速計算著裂變鏈式反應的速度。

「裂變碎片數量確定,熱能區確定,中能區確定。235u核的裂變截面出現共振峰,共振能去延伸至千電子伏。」

「時機已到。吃我控制棒。」

我抽出腰間的甩棍,扔了過去。

這甩棍是當年一位名叫柏崎刈羽的小姐姐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我知道只要這甩棍擊中帕森斯前輩,就會使得中子漫化,到時候我再衝上去來一套王者之技,這場決鬥就結束了。

「你們兩個別給老娘在這裡胡鬧!」

一道巨大的牆壁從我們兩個中間拔地而起。

「拍—」

「疼.....」

甩棍已經擊中了帕森斯前輩,但我也被牆壁攔著,沒辦法衝上去來一套王者之技結束戰鬥了。

「這個讓你們兩個懺悔和祈禱的—告解的壁障,你們兩個都給老娘安分點。」

一個留著緋紅色的長髮、扎著黑色蝴蝶結、中分劉海、赤紅色的眼睛、外披赤色連衣裙、裙邊為荷花碎、裡面穿著緊身衣和粉色短裙、黑色絲襪、紅色靴子的惡魔來到我面前。

「你這傢伙來這地方幹什麼。」

「我想找到我母親......」

我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給她說了一次。

她聽完以後直搖頭。

「想不到除了藍發的,連金髮的也一樣是傻瓜。明明許的願望是獨活,當她有了孩子的時候就註定了死亡,所以她才保持那麼多年處女之身,整天neet著,想不到還是,怎麼跟藍頭髮的一樣蠢呢。明明看到藍發的當年許的願望是奉獻,有私心的時候就註定了撲街的經歷,居然還是這樣幹了。」

「那我該怎麼才能讓母親復活呢?」

「許願吧。」她指了指那壁障。

「雖然第二次見瀧原裁決後,就不知道有沒有效了。但也值得試一試吧。但你要知道,奇蹟和魔法都不是免費的。」

「我明白。」

我跪在地面上,雙手合十。默默地向天空許下願望,向大地許下願望,向世界許下願望,向生命許下願望。

當第二天清晨降臨的時候,這願望的力量,終於降臨於這片荒涼的沙漠上。

小草閃爍,水滴躍動,蟲兒吟唱,樹木舞蹈。

看來我昨日的眼淚和對母親的思念已歸還向天空,降臨於一切生靈之上,在著大地之上化作及時雨,注入思念,喚起仍在沉睡的嫩芽。

然而,我還是沒看到我母親。

惡魔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要傷感,如果你還在傷感,只是因為還不夠墮落。」

「你母親,應該有和你說過魔與神的故事吧。」

我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

「母親她是說過:魔愛神,神愛世人,神拯救世人,魔為神毀滅一切。」

「但她沒告訴你全部,其實,魔也不愛神,魔愛變成神的那個人。故,魔掠奪神力,焚毀世界。」

「看來魔,終究是走出那一步。在第二次見瀧原裁決中,她沒有選擇用以你母親換取水名,再與那黑夜和解。」

「你要打破她那溯時的回願。你就需要走上這條道路。」

她用拿紅搶指了指遠方。

那是一條由黃色的織縷一直延伸到遠方的道路。

「這是由你對你織疊的羈絆——你和你母親羈絆所織疊出來的道路。」

「但我建議你,在走這條路之前,先讓你隔壁的那個叫帕,叫什麼來著?」

「帕森斯。」

「哦,你先跟那個帕森斯學會超人吧。」

「你們人類社會有兩種人,一種是凡人,一種是非凡的人。凡人可以跨越某條界限可以變成非凡的人。而你面前這條織疊的羈絆,我感覺,哪怕是非凡的人都會走得很艱難。」

「畢竟,你面對的對手,不是人,而是魔。」

「我明白,但我無論如何都要找到我母親。」

離別的時候,那紅色的惡魔送給我兩個刻著神與魔的八卦盤。

「要像與惡魔對弈,就必須先成為惡魔。」

這是她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我明白,沿著我和母親的織疊的羈絆,新的征程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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