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興損失5000億，中國消費者將蘋果歸零 | 陳經

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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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

美國對中興扔核武器，中國打美國的大豆飛機還擊沒意義，貿易戰和技術戰爭不是一個維度的。這是不對稱作戰，中國在技術戰場上仍無力反擊。但是在商品消費市場上，中美卻也構成了不對稱的關係。中國可以打擊很多美國品牌，美國人卻沒有對應的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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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貿易戰打不過，就對中國發動了「技術戰爭」。風雲學會提出這個名詞後，得到了很多人的贊同，也希望大家多使用這個概念。

風雲學會好友、中科院院士李曙光還特別給袁嵐峰會長來信，擔心中興只是開始，國產大飛機C919等大項目也會出事，希望我們加強對技術戰爭的研究。

在歷史上，應該是沒有中興這樣的大公司被技術戰爭打休克的先例。有的人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以為就是銷售額下降一些的事。例如有人以為是繼續再罰中興3億美元，還有人看了BBC報道的所謂英國投行評估，說2018年中興營業額會降13.5％，2019年就只會減半降7.6％。

實際按4月20日中興新聞發布會總裁殷一民的說法，「這樣的制裁將使公司立即進入休克狀態，將直接影響公司8萬員工的工作權利，直接損害8萬個家庭的利益」。據在中興工作的親朋好友介紹，中興現在確實休克了，供應鏈與研發生產都停了，等待結果。中興8萬員工有6萬研發，一年1000億的生意，就這麼癱瘓了。

立即休克的情況應該是真的，也是可以解釋的。EDA軟體（用來設計晶元的）公司Cadence停止對中興服務，英特爾與博通對中興斷供，這都是已經發生的事。安卓由於是開源代碼，中興手機仍然可以用，並非如有些媒體所述沒法用了，但是安卓手機牌照許可會是個問題。你是中興的國內外供應商，敢發貨給中興么？如果有賬期是延後付款的，基本是不敢了，除非給現錢。中興敢用現錢來訂貨么？訂了貨用來幹什麼？整個供應鏈肯定是全停的。福布斯預計，中興將會在數周內申請破產，確實不能排除這種可能。只有進入破產保護狀態，一些已簽合同才能有說法。

如果中興真的被美國技術戰爭核武器整得破產了，中國損失會多大？我估計直接損失5000億。中興通訊AH股市值加起來約1200億，如果破產市值損失應該在1000億規模，這是虛的市值損失但破產漲不回去就會變成現實損失，再要算其它股跌的就沒邊了。中興一年1000億的營收會基本沒了，政府每年70多億稅費（主要是增值稅）也就沒有了，8萬員工每年兩三百億的收入來源也沒了。還有各種無形資產的損失，商譽損失，各種千幸萬苦才建立的商業渠道、國內外牌照、短名單資格。最大的損失可能是研發經營體系，6萬研發人員能幹出多少事，剛說要在5G時代大幹一場，就這麼休克了，損失無法估算。

這種事如果美國一意孤行，是真的會發生的，美國做過很多霸道的事。如果只是把制裁中興當威懾，回到貿易戰領域，可能感覺還是中國佔優，是不合適的戰場。也許就對中國放個技術戰爭核彈，把中興炸死，不搞貿易戰了，直接開打技術戰，這美國自信有絕對優勢。如果美國真這麼幹了，中美技術戰爭以一個核彈攻擊開場，中國有什麼辦法么？

這個圖看得出是什麼不？是大眾汽車從美國回收的汽車，堆在沙漠里。

近看是這樣，不少是還不錯的新車好車，涉及2009-2015年幾個版本的捷達、甲殼蟲和高爾夫、奧迪A3、帕薩特，一共48.2萬輛。這些車是大眾賣到美國的，環保排放造假了，2015年是一個非常大的事。回收的損失還是小的，被美國幾次追罰，一共罰了243億美元。這罰得比中興上回的8.9加3億美元要狠多了。

大眾沒辦法，要在美國做生意，真交了錢。美國為什麼罰得這麼狠？有人說是對造假的零容忍，其實是有故事。2008年美國對沖基金結夥巨額做空大眾，本以為穩操勝券。結果10月29、30兩個交易日，大眾汽車的股價分別漲了147%和82%，從200歐元漲到最高超過1000歐元，市值一度高達3700億美元，成為世界市值最大的公司。這是大眾的母公司保時捷集團暗中收集大眾股票，突然出來宣布，我已經控制75%的盤子了，你們完蛋了。德國政府有個隱秘的法律，讓保時捷可以暗中行事不需要公告。做空的基金被打傻了，為了平倉只好狂買市場上的大眾股票，這就造成了史上最壯觀的「大眾軋空」事件。對沖基金虧了總有上百億歐元。趁著「排放門」，又把軋空虧的錢罰回來了。

那麼大眾是不是被罰得生活不能自理了？事情太大，大眾總裁溫特科恩也和中興前總裁史立榮一樣辭職了。溫特科恩8年任上大眾的利潤翻了三倍，功勞很大，他也不認錯，說是下面工程師自己乾的。雖然被罰了243億美元，大眾居然過得不錯，因為有中國市場。

這是大眾股價（美股市場），2008年底的那個尖峰就是軋空事件。2015年「排放門」事發跌了一些，也不是太多，後來還漲回來了。中國市場實在太給力了，可以說是不折不扣的「大眾救星」。大眾集團2017年全球銷量1074萬輛，而中國市場高達420萬輛，遠遠超過美國市場的62.5萬輛。中國市場連年高速增長，大眾是品牌銷量第一，在中國賺得盆滿缽滿，美國巨額罰款都不怕了。

德國靠大眾在中國賺大發了，美國其實也一樣。美國通用汽車，2017年中國市場銷量404萬輛，不比大眾少多少。通用汽車2016年利潤125億美元，是美國少數幾個利潤超百億的非IT互聯網企業。中國市場的連年增長是通用利潤大增最重要的原因，通用也承認。

但是從中國賺錢最多的還輪不到通用，最廣為人知的是蘋果。2015年是蘋果在中國市場的巔峰，2015年第一財季，iPhone大中華區銷售額首次超越美國，這是之前沒人能想到的。2015第二財季，蘋果在中國的收入達到了168億美元，iPhone還成為9月中國智能手機市場份額第一。之後隨著國產手機「華米OV」崛起，蘋果市佔率連年下降掉到第五，中國市場營收曾連續6個季度下滑。但是蘋果在中國仍然有很高的營收，隨著iPhone X的上市，2017年第四季度蘋果在中國的獲利創下歷史新高。2017年大中華市場營收460億美元，占蘋果總收入19%。

面對這麼明顯的目標，其實美國人也想到了，福布斯網站就刊登了分析師提出的蘋果被中國報復的分析文章。極端情況下蘋果會損失470億美元的營收，裁員27000人。

美國人發現中國和一般發展中國家不一樣，就是通過全球大公司的銷售數字。2008年以前印度經常和中國爭誰才是發展中國家中最有希望的，挺印貶中輿論還佔了上風。2008金融危機爆發還以為中國要受重創，印度機會來了。但是這種論調實在說不下去了，因為跨國公司終於發現中國市場根本就是胡扯，這麼強的購買力絕對不是發展中國家的表現。

蘋果公司2010年發布了劃時代的iPhone 4和iPad，驚訝地發現特別多中國大陸人跑到香港買，還加價搶。不是少數幾個土豪，而是一大批普通小資都往上沖。2012財年蘋果印度市場營收3.65億美元，中國區營收238億美元。其它各種奢侈品、汽車等高價值商品都是這樣的數字對比。按人均GDP、人均收入完全沒法解釋，但購買力就在那。和印度完全不用比了，差距是一個數量級以上。問題還不是印度，消費力強得連美國都超過了。這是完全出乎預料的。

按GDP體系的統計數字，2015年中國人均消費支出僅為2401美元，只有美國人均35525美元的十四分之一，似乎應該和印度比。人口就算四倍，消費總量只有美國的三分之一不到。但是美國消費大頭其實是服務業，賣貨的跨國公司掙不到那麼多錢。中國人卻神奇地消費能力爆棚，買買買不比美國人差。到現在很多人還昏頭昏腦搞不清楚，但是跨國公司銷售數字又不可能是假的，信哪個？辦企業的當然知道。中國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消費市場，不信就看手機和汽車銷售數據。

一些人沒注意的是，蘋果、通用在中國這麼多的銷售額，根本不在中美貿易逆差體系里，基本都是在中國本地生產的。美國一年出口中國也就是1500億美元，但是蘋果通用等大公司在中國的分公司銷售額隨便一加就超過了，蘋果一家就460億美元。美國出口中國最多的是大豆、飛機，但這些也是中國需要的，真要說加關稅，也未必就合適。美國在中國利益最大的，不是出口，而是這些大公司在中國的業務。

相反，中國公司在美國市場上卻沒什麼地位。美國一直禁止華為進入市場，中興說是進入了，其實手機一年也就5000萬美元銷售額。美國市場上的中國貨最多不假，但美國人故意消去中國品牌的影響，要麼是美資公司在中國生產的，要麼是不起眼的小東西。扯來扯去要靠老乾媽、馬應龍這些東西找一點帶喜感的存在感。這還說的是中國出口到美國的商品，如果是說中國公司在美國生產的商品，那更是等於沒有。

因此，推演上就很清楚。如果美國對中國進行技術戰爭，中國要麼忍氣吞聲，要反擊就是在本土消費市場發起不對稱作戰。

美國如果把中興這麼大一個技術公司整死，就是蠻不講理，歷史上從來沒有這樣的例子，會改變世界經濟運行規則。中國要在消費市場上反擊美國，卻根本不需要任何明顯的動作。看看三星手機就知道了。

三星曾經在中國智能手機市場市佔率20%，高居第一， 2017年四季度跌到只有0.8%了，全年也只有2.2%，變成了華米OV蘋果以外的「Others」。中國政府什麼也沒做，除了和世界多國一樣，禁止Note7帶上飛機。跌下去，全是中國消費者的自主選擇。具體是什麼原因，三星和韓國政府知道。

蘋果在中國市場也有霸道行為，軟體開發安裝許可權的事就不說了，文章打賞都要抽頭30%。這和它有半毛錢關係么？但就是搞了個霸王條款，弄得一堆作者要放收款二維碼。

中國消費者需要手機，但蘋果手機沒有任何不可替代性。換就換了，毫無壓力。中國用戶只是對APP有粘性，基本是國產APP，對手機沒有粘性。其實很多美國消費品都是這樣，中國消費者講品牌、逼格之類的花頭，上趕著給美國公司送錢。換成國產品牌完全沒問題，功能都一樣，多買國產手機，中興失業的人還能有地方去。美國消費者對中國貨卻正相反，看著沒啥品牌存在感，甚至不知道是中國生產的，但是真要刻意不用中國貨，生活就不方便了。

公道地說，蘋果對中國研發的貢獻也是有的，大中華區iOS開發者歷年獲得了1100多億人民幣的收益。這個數字不小，但是就算中國消費者不買蘋果產品，以後還可以給存量iPhone和iPad開發，也可以賣到全球。而且也可以轉型到國產手機開發者平台，繁榮開發生態。

要是平時也無所謂了，選擇什麼品牌是個人自由。如果美國對中國發動技術戰爭，都扔核武器了，中興都損失5000億了，那消費者怎麼想也是自由的。都不用政府對蘋果髮禁令，巨大的影響就會出來。就勸身邊的親人朋友，不要買蘋果手機。價格死貴不說，美國還蠻不講理對中國發動技術戰爭，買它不是犯賤么？已經買蘋果手機的，就參與換機運動，對中興犧牲的研發兄弟表示下心意。對於只知美顏不知世事的美女們，蘋果手機的逼格前面要加個傻字了，還買找不痛快呢？而且蘋果的拍照美顏真不夠看了，已經不少美女換了。

希望全球最牛的中國消費者團結起來，展示我們的力量，美國公司會受到極大影響。美股崩崩更健康，不能光A股受傷吧？如果不當回事，甚至說中興死了活該，在中美技術戰爭的背景下，不說是內奸，那也是麻木的冷漠。中美兩國政府怎麼博弈，中國消費者無從猜測，也不需要不應該上街打砸發泄。但是用消費行為表達下自己的心情，是完全正當的權力，也會產生巨大的影響。如果內心已經是美國人，那另說了，美國公司銷售額就靠你們了。

要是美國真把中興打死了，災難片式的慘景成為現實，對中國的惡意與傷害就遠超韓國與三星公司了。連三星手機的份額都降到了1%以下了，蘋果的目標應該是歸零。

背景簡介：本文作者筆名陳經，香港科技大學計算機科學碩士，科技與戰略風雲學會會員，《中國的官辦經濟》作者，微博@風雲學會陳經。責任編輯：郭尖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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