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大戰的遺產：第十六章 星星之火

　在開完大會的第二天上午，武定縣的各黨政人員便完成了疏散工作，到中午，龍岩縣也完成了疏散，同時，在完成對敵人的襲擾之後，201也率領部隊繼續朝東北方向進軍了。到當天下午，永定、龍岩兩縣城都又被敵軍重占。當然，他們得到的是兩座已經被搬空了武器彈藥、重要財產，一座空空如也的縣城。假如說他們還有什麼收穫的話，那就是在前一天被槍斃的偽縣長以及十幾個罪大惡極的土豪劣紳的屍體了，在已經人去樓空的縣衙門前，還貼有審判這些人的判決書。要不是201下令執行死刑必須先經過公審再執行的話，或許被處決的人數可能會翻倍還不止呢。

　　至於那些還沒被處決的士紳們，則被集體關押在龍岩縣城的監獄裡。這個以前專門用來關押「反賊」、「刁民」的地方，現在也輪到這些老爺們來享受了。這群前幾天還高高在上，在地方上不可一世的土豪們一直生活在惶惶不可終日的恐懼之中。尤其是在公審處決了當地偽縣長、民團頭子等人之後，他們更是到了一聽到腳步聲就以為是行刑隊來了。等到省防軍部隊趕到監獄時，其中一些人甚至都快把自己給逼瘋了。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饒命啊，饒命啊！」、「我不是，我沒有！我沒有！」當牢房大門打開時，裡面立馬就傳來了各種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各位老爺不必驚慌，我們是過來救你們的。」直到為首的一名軍官以恭敬的語氣命令士兵打開他們的枷鎖，這群昔日威風凜凜的老爺們才稍微消停點。但蒼白的臉色與顫動的四肢依舊能顯露出他們當時的恐懼。

　　在狼狽的從監獄裡被放出來，重見天日之後。這群老爺們便立即開始以及其不堪入耳的語言咒罵起工農革命軍，以及幫助他們的「賤民」們起來。

　　「以前我還不信，現在看來必須把赤匪斬盡殺絕！」、「對，斬盡殺絕，還要把這群赤匪給滿門抄斬了！」、 「這群該死的狗東西，竟然就這麼看著我們受辱。」、「對對對，那群忘恩負義的王八蛋，想當初咱們大發善心租給他們田地貸給他們糧食，結果在咱們落難的時候沒一個前來搭救的，真是該死！」、「沒錯，該死，該殺！」復仇的氣氛在他們的口中愈演愈烈，甚至有人已經開始叫囂要殺光全縣的「賤民」了。

　　「各位老爺，還勞煩你們現在先去見見長官。」等到這群老爺們罵到口乾舌燥，陪在他們身邊的軍官才開口，「今晚將舉行慶祝縣城光復的宴會，還勞煩各位了。宴席就設在縣城最好的館子里，到時候恭請各位大駕光臨啊。」

　　到了晚上，各位士紳們紛紛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在一群僕人的服侍下大大咧咧的抵達飯店，在一片張燈結綵的喜慶氣氛當中互相稱兄道弟勾搭在一起。當然，街上那些突然冒出來衣衫襤褸的屍體與被掛在街上的頭顱什麼的他們才不關心呢。只不過，荷槍實彈把守在外面的士兵，讓那些剛剛經歷過牢獄之災的老爺們著實有些膽戰心驚。

　　酒過三巡，興緻正濃，整個飯店裡都充滿了歡聲笑語。此時，一名副官出現在了席間。他笑容滿面地說道，「今日縣城光復，實在是個大喜的日子。不過本軍勞師遠征，輜重損耗頗多，還請各位高抬貴手，多多幫助啊。」

　　此話一出，席間諸位立馬臉色大變。但又見外面「保衛」飯店的士兵，裡面的人沒有誰敢說一個不字。

　　「此捐乃名『光復捐』，最低請認洋50，倘能慷慨解囊，則益善。如若推諉不捐，只得請台端備米六石。還請各位鄉賢多多資助啊。否則到時候赤匪再找上門來可就不妙了。」他命人捧著一張巨大的紅紙送到眾人面前，邀請他們一個個過來簽字。此時喜慶的氣氛已經一掃而空，在一片唉聲嘆氣之中，等到席間所有人的「認捐」之後，他們才一個個離開了飯店。 儘管其中充滿了各種不和諧的因素，但不管怎樣永定、龍岩二縣還是成功「光復」了。於是，在「剿匪」大業遭到接二連三的挫敗之下，此等好消息當然被以最快的速度被上傳到了福建省省防軍司令那裡，然後又立馬轉給了八省聯軍司令周蔭人。

　　「······永定、龍岩二縣已被我軍收復······據悉敵之匪首已於昨日在城郊被我軍擊斃，其屍首用紅綾纏裹扛抬，尚未掩埋……現在漏網之匪，狼狽向西北方逃竄，已分遺大軍截擊與猛追，匪紛紛投誠，據稱匪心渙散，子彈缺乏，已潰不成軍矣。此股殘廢，不難於短期凈盡殲滅之也······是役敵死傷萬餘眾，俘敵無數······所繳獲裝備尚在統計之中。」

　　「看來這伙赤匪還真是不堪一擊啊。」周司令放下稿子之後長吁了一口氣，「一萬多人也敢吹出一個軍來，哼。」

　　「命令他們在掃蕩殘匪之後繼續朝贛南方向進攻。」在下達完作戰命令之後，周蔭人司令便安安穩穩的回去睡覺了，這一晚對他來說，可是難得安寧的。

　　在3月4日，八省聯軍司令部正式通電全國，謂福建省赤匪所佔兩縣悉已收復，掃清剩下逆賊也指日可待。

　　「同志們，接下來我們的目標是進攻閩侯地區威逼福州。」此時，在報紙上已經被「擊斃」的「匪首」201仍然不慌不忙的在閩中的山林間召開全連幹部會議，「我們下一個目標是福州附近的閩侯縣，只要在這裡擊敗敵人，我們就可以在戰略上起到前所未有的巨大作用。」

　　「福州附近可不比我們先前攻佔的地方，就憑我們這隻有七十二人，而且彈藥嚴重不足的小部隊想要在那擊敗敵軍，簡直就是難上加難，更別說什麼佔領縣城了。」 最近剛剛被201提拔為副連長的王啟年顯然不支持她的方案，「簡直就是以卵擊石。」

　　「我們不需要和敵人大部隊正兒八經的打一仗，甚至不需要拿下縣城，我們只需要讓敵人知道我們的存在就行了——只需要讓他們知道，『有一支強大的革命武裝已經逼近福州』，這個消息就足夠把他們嚇得魂飛魄散了。」201解釋著，「儘管在福州附近地區敵人布防的密度會比較高，但也只是相對來說部隊多點而已，他們的主力現在都不在那裡。我們的主要作戰對象仍然是民團、保安團以及一些新兵組成的部隊，對於正規部隊，只要我們不去主動招惹，他們也不會把我們怎麼樣。」

　　「在抵達閩侯之前盡量避免戰鬥，而且注意隱蔽，不要讓敵人察覺到。」201看了看聚集在她身邊的這些幹部們，「我們在造成威逼福州的形勢之後，我們就馬上從福建撤離，繼續向北攻入浙江地區。我向你們保證，等到我們進入浙江的時候，同志們一個都不會少的。」 「只要跟著指導員同志我們就不會輸。」不知是誰首先喊道。

　　「對的，自從我跟著指導員以來就沒打過敗仗。」

　　「我們都相信指導員。」

　　大家都紛紛支持201的意見，這麼多天來，支撐著他們跟著一個以前在軍隊里毫無根基的指導員的動力就是她能不斷為他們開闢生路。在201的帶領之下，從三河壩戰場死裡逃生出來的戰士們才得以活到今日。他們目睹了201所創造的一個又一個瞠目結舌的戰術勝利，並且堅信201將會帶領他們繼續贏下去。儘管他們的軍裝已經褪色，沾滿灰塵，經過多日急行軍之後臉也變黑了，但在邋遢的外表下·體內的精氣神依舊飽滿。

　　在這種近乎狂熱的支持之下，副連長王啟年同志反而成為了一個異類。除他以外，現在已經沒有人和201唱反調了。但這也正是201讓王啟年擔任副連長的原因。畢竟一個唱反調的人有助於201自己的反思。另一個理由是，作為目前唯一倖存的排長，王啟年也是這支小隊伍里資歷最深的人了。

　　「馬克思列寧在上，希望行動一切順利。」201在心裡默念著，和普通人一樣，201也會衝動也會後悔，她也對失敗的可能充滿恐懼。從某個方面來說，其實201的內心是這七十二人種最脆弱的一個。作為領導者她承受著其他人都難以想像的壓力。只有不斷的勝利才能維持201的地位，一旦失敗，她就將落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不可預知的未來無時不刻都在折磨著201的神經，「三思而後行」這句古話在201這裡簡直就是奢望，任何遲疑都將斷送這支幼小的部隊。為了讓革命軍隊幼小的火苗生存下去，201可以說已經絞盡腦汁了。她之所以沒有被重擔壓垮，那是因為她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進步不可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