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年度十佳國產片慘遭冷遇,章子怡都為它叫屈
在《頭號玩家》和《起跑線》的強勢轟炸下,一部國產犯罪片和它們同期上映了——《暴裂無聲》。
這部電影的豆瓣評分從7.7開始,一路走高到8.3分,總體上好於93%的犯罪片和懸疑片,不出意外的話,這部片子絕對就是今年的華語十佳之一。
然而與高口碑相對的卻是慘淡的排片量,上映第十天,《暴裂無聲》的實時排片量僅有0.84%,和已經上映兩個月之久的《紅海行動》不相上下。
連章子怡都看不下去這部電影的「遇冷」慘狀,在微博上寫道:《暴裂無聲》不該如此無聲!
《看不見的客人》導演奧里奧爾·保羅也在電影下稱讚忻鈺坤這部電影題材的包容性以及結尾帶給人的震撼。
《暴裂無聲》是導演忻鈺坤的第二部作品。這位年輕的導演在接受採訪時曾說,希望觀眾能感受到《暴裂無聲》是一個尊重觀眾的電影。
對國產電影比較關注的朋友肯定還記得2015年夏天的《心迷宮》,這部拍攝了28天的兩百萬小成本電影,憑藉8.6分一躍成為當年的最高分華語電影,並且在豆瓣 Top250 的世界電影名單中排到第169名。
那一年,有媒體開始稱他為第二個寧浩。
但同樣的,《心迷宮》沒能逃離「小眾」的漩渦,從上映開始到撤出院線,雖然在影迷群體中好評如潮,它卻始終都沒有成功地擴散到更廣闊的普通觀眾群中。
然而,一位80後年輕導演,兩部高分國產懸疑電影,我們實在是沒有能夠錯過的理由。
有人曾經問過導演:你覺得你的電影在中國有多少觀眾能真正看得懂?
他想了想回答道:有多少觀眾能看懂的前提是要先有這樣的電影才行。如果創作者認為觀眾只需要簡單的娛樂電影,那電影是沒有進步的。
對很多白手起家的導演來說,第一部作品是敲門磚,第二部作品是奠基石。第二部作品開始,才是對一個進入電影市場的導演的真正考驗,而這部作品也能在很大程度上預測出導演本人將來能達到的高度。
儘管王小帥曾在戛納直言「中國不可能有第七代導演」,但不得不承認,我們可能正在見證第七代導演的萌發。
《暴裂無聲》的故事發生在北方一個凜冽的冬天,草木凋零。一個名叫張磊的少年在放羊途中失蹤。少年的父親名叫張保民,是個礦工,他接到兒子失蹤的消息,立刻收拾了行李趕回家。
妻子卧病在床,張保民獨自尋找兒子的蹤跡,從電線塔到河溝,從山林到礦場,他在街頭巷尾張貼尋人啟事,卻始終一無所獲。
在找兒子的過程中,張保民被意外捲入了一場打鬥,偶然地,他見到了煤老闆昌萬年。
另一邊,在城市裡,一個名叫徐文傑的律師發現自己的女兒失蹤了,他拿起電話,打給了他心中那個猜疑的令人忌憚的人。
和《心迷宮》的環形敘事結構不同,《暴裂無聲》採取了三線並行的線性敘事結構,三個人,三條線,你來我往,從平行到糾纏,把一個個看似無關緊要的散落的事情穿起來,一點點去剝落故事的全貌。
電影最後的一行煞有介事的正能量文字,被看作是一種委婉而聰明的過審手段,但不可否認,它還營造出了一種特殊的,真實事件的氛圍,而「偽造的真實事件」恰好是科恩兄弟格外偏愛的惡趣味手法。
不少觀眾在看過電影以後會下意識地想到現實生活中的原型,但事實上,《暴裂無聲》並非是從真實事件改編而來的故事。
正如喬爾·科恩所說的,如果觀眾相信某件事是基於真實事件,就會允許你做一些他們原本可能無法接受的事情。
《暴裂無聲》充滿了戲劇性的巧合和偶然,但因為有「真實事件」的預設,當這些節點發生的時候,並不會顯的過於突兀。
比起《心迷宮》,導演本人坦言,觀眾不要在故事邏輯上抱有太高的期望。
的確,《暴裂無聲》在故事結構上不像《心迷宮》的非線性敘事那樣精巧,也沒有群像的複雜性和多樣性,但是這一部片子在細節的設計和處理上要巧妙且豐富得多。
單從煤老闆昌萬年這個角色的塑造來看,吃西紅柿的特寫鏡頭實在是給人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手背緊繃,大口嚼食,汁水四濺….
就像是野獸在撕咬自己的獵物,把血肉一股腦吞到肚子里,昌萬年這個人的貪婪和掠奪性只用這一個畫面就完全在觀眾眼前爆開。
《暴裂無聲》是一個處處充滿了象徵和隱喻的片子,每個細節都有跡可循,如果說在看《心迷宮》的時候是觀眾要跟上導演的鏡頭和思維,那麼看《暴裂無聲》,就需要我們帶著自己的猜測和推理去審視這個故事。
不是兇手難猜的片子才是好懸疑電影,有時候比起兇手,更難揣測的是背後的社會與人性。
在電影開篇,我們能看到少年把幾塊石頭壘了起來,正如他名字的的那個「磊字」,呈現出一個金字塔的形狀,而電影中金字塔的再次出現,是在昌萬年的桌子上,那是一個精緻的稜錐擺件。
金字塔,就像是一個社會的結構縮影。
電影里的三個人,一個礦工,一個律師,一個富商,他們三個人分別代表了金字塔社會裡的底層、中層和上層人群,底層人最多,中層次之,上層人最少,只冒了個尖兒。
上層人眼裡,弱者是羊,任人宰割;中層和上層勾結,對底層視而不見。
因此,我們能在這部片子里感受到一種來自大多數的無力和憤怒。
影片中張保民從來都不說話,他脾氣硬得像塊石頭,不服氣,不服輸也不會服軟,面對不公和逼迫的時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力揮舞自己的拳頭,因此「張保民」這個名字,一不小心就化成了「暴民」。
張保民不說話是因為他在打架時咬斷了舌頭,此後不願意說話。
為什麼不願意說話?
因為對底層人來說,說話是沒有用的,張保民吃過虧,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張保民就是那些無聲的底層人群的縮影,是他們中的極端。
但是看過電影的朋友們會發現,其實這個電影里的人物普遍話都很少。似乎他們每個人都是王小波筆下的沉默的大多數,當這些人遇到一些事情的時候,他們選擇閉嘴,選擇失聲,選擇沉默,只不過沉默者各有各的理由。
中層精英徐律師沉默了,高層富商昌老闆也沉默了,他們的沉默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而底層礦工張保民的沉默呢?他的沉默有什麼意義?他的沉默什麼都保不住。
《暴裂無聲》從對人的自我的審視里走出來,反過來去解剖整個的社會成份。
這部電影在階層問題上勇敢地表現出自己尖刻敏感的一面,「上層失態,中層失德,底層失語,人間失格」,污穢從金字塔頂尖一路流淌下來,這個被重金屬污染了水源的村子,是一個沉默的村子,而很多真相也就是在沉默中消散了。
儘管這部電影中的人話很少,但是打戲很多,彷彿所有的情緒在平靜的面孔下涌動,每一場打鬥,每一場宣洩,每一場掙扎,都像是一次火燒木柴的嗶剝聲,在一片靜謐中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
魯迅有首詩,最後一句寫「於無聲處聽驚雷」,這就像是《暴裂無聲》帶給我們的感覺,平地一聲驚雷起,那是壓抑的,絕望的,無力的宣洩與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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