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都會 第四章 噩夢 風暴和屠殺

孩子，你在哭什麼，我找不到我的媽媽了。孩子，怎麼在哭，我和我的媽媽走散了。孩子，你為什麼要流淚，我的媽媽消失了。孩子，你為何而悲傷，我的媽媽被他們殺了。

舊帝國的殘垣斷壁上，人們修築了新的城市，命名為都會，他們拍手，他們唱歌，他們跳舞，因為舊帝國的封建統治終於結束了。他們飲酒，他們親吻，他們聚餐，每個人的臉上都布滿了迎接新時代的笑容。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直入雲霄，一艘艘造型新奇的似乎是科幻畫報里的交通工具被製造了出來，人們舉杯，人們暢飲，每個人都覺得人類的新紀元已經來臨，地球將會是所有宇宙文明中最璀璨的一顆新星。

然而，他們似乎忘了，人類的時代已經跟隨著舊帝國一起坍塌在歷史的塵埃中了，就算是舊帝國，也是被他們中的進化者，超人所聯合攻破的。超人們得到了自由，現在他們將社會階級重新劃分了出來。人們的臉上充斥著害怕。他們被接種疫苗，他們被不穩定的新基因鏈折磨，他們的臉上堆積起了憂愁。他們被迫離開了工廠，他們被迫放棄了實驗室，所有的人都坐在骯髒的舊帝國的廢墟里輪流接種，以變為超人，這樣，整個人類就完成了亞當的蘋果的升華。變成超人吧，人類已是猿猴，超人才是未來！他們迷茫地吼著，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大部分人在基因鏈的排斥中痛苦的死去，另外的人完成了升華，他們還沒來得及舒口氣，才發現自己屬於被進化者，他們依舊是社會最底層的灰色牲口。他們繁殖，他們濫交，因為這樣有可能使新生代獲得全新的，更穩定的基因鏈，甚至獲得能夠提升社會階級的神化因子。他們的臉上，滿是仇恨。

大批超人如同雨後春筍般誕生，他們是新生的希望，也是新生的絕望。爸爸，我們和人造人有什麼區別嗎？孩子參觀博物館後這麼問他的父親。孩子，你有一顆心。父親慈愛地看著他的兒子，摸了摸他瘦小的頭顱。你有，而且你必須有一顆敢於反抗的，無堅不摧的心。父親轉頭看著藥劑培養罐里的人造人，他把話吞了回去。越來越多的人變成了超人，他們不再需要舊世界的科技，不再需要舊世界的約束，暴力，戰爭，全世界都在你死我亡的環境下活著。飛機坦克輪船，這些石油燃料的舊世界工具被廢棄了，但，地表卻被你的光炮和我的閃電炸的滿目瘡痍。整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堆滿了超人，今天是火山口裡你在洗澡，明天是海溝里他在捕魚。這個世界第一次被這種生物佔領了。自然的反擊在他們面前毫無作用，海嘯不過是衝浪，颱風不過是烘乾身體，他們為所欲為，愈加瘋狂。

我們不該這樣下去，我們就該這樣活著。人們分為了兩派，他們的矛盾最後變為了戰爭，巨神們出面調停的結果，不過是施壓者們成功地留在了都會裡，而剩下的人，不得不被驅趕出了都會，在舊帝國的戰爭殘骸的荒野里為了吃飽而生存。黑色的巨神想要站出來說句人話，可人們卻告訴他，你是個神，我們也都是神，神與神之間應該包容，而不是為了那些人導致我們之間的矛盾。黑色的巨神惱怒之下離開了神的殿堂，他告訴自己，要活的像一個人。可是，神的世界裡怎麼會有如此強大的凡人呢？巨神們聯合起來對他步步緊逼，他無路可退，卻也不停地繼續後退。我覺得我不是神，我也不是人，我是惡魔，我是虛空。我生來就要反抗一切的不公平，撕碎一切的不公道。他在醞釀著，他暫時沉睡著。

虛偽的巨神坐在黃金打造的王座上，站在通天塔的頂點眺望著腳下五顏六色的都市和灰色的牲口。巨神的生活是怎麼樣的？枯燥的？乏味的？無人可知。但他們必定是不和睦的，七巨神經常開戰，為了些狗屎一樣的借口和馬尿一樣的理由，他們打得不可開交。但當第八巨神想要出來勸阻的時候，七巨神就會齊心協力的對付他，排擠他。這就是都會的歷史，這就是人類文明之後，新物種所建立的更瘋狂，更骯髒和更醜陋的社會的樣子。

「空中花園那邊的實驗有進展了嘛？」灰色的影子坐在他舒服的椅子上，對著一個全息影像問著。「計劃穩定地進行著，哎，老闆啊，其他幾位的計劃跟我們一樣嗎？」那個全息影像即使身在很遠的地方，也在影像里作出一副非常謙恭的樣子。被稱作老闆的人拿起手裡的酒杯，微微地搖了搖裡面的液體。「不用管他們啦，大家都有自己的目標，但最後的結果一定是我們贏。我給他們的公式和理論全是錯的，讓那些腦子裡長滿肌肉的怪胎好好折騰好了。」「老闆果真有著超越時代的智慧呢！」那個影像此刻扭曲成一團，似乎是拍馬屁過了頭。「反正最後幹掉阿爾法就對了，椴不是威脅。行了，說到這裡，此次通話記得銷毀，出了事一切就完了。」「遵命。」影像在一聲遵命後戛然而止，顯影器瞬間關閉。老闆看了看自己杯里的液體，仰頭一飲而盡。他面前的桌上，赫然地擺放著一本舊世界的刊物，伊甸園故事。

「媽媽，我想吃冰淇淋。」小女孩緊緊地拽著她的媽媽的裙子，她朝向一個什麼也沒有的地方的大聲地撒嬌。她的媽媽的特性是光學迷彩。「哎喲，你少吃一點啦，甜食吃多了不太好的。」那個什麼也沒有的位置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店主耐心地看著這對母女，準備下一秒立即推出自己的廣告。「媽媽，我吃完就好好聽話啦，不會再隨便生氣把房子拆掉的了。」小女孩有些不耐煩了，她的手臂上布滿青金色的血管，不可思議的肌肉和硬化皮膚開始大幅出現在手臂上。「別發脾氣，小心我告訴爸爸，爸爸要揍你。」母親的語氣中有一些慌亂，她不想自己的女兒因為這個而暴怒地拆掉這條街。「媽媽！我想吃啊！！給我買給我買給我買給我買！」小女孩知道爸爸是對付她的唯一剋星，但她依舊不依不饒地撒潑打諢，手臂上的肌肉已經開始成型，大量的硬化皮膚迅速蔓延至全身。

「好了好了，就當我請小妹妹吃一個冰淇淋吧，香草味的，我多加巧克力，算是哄哄她。」一旁看戲的店主預感到了事情的後果，他權衡了一下利弊，還是決定自己虧損來趕快打發走這個怪力小女孩。「你給我，滾！我就要媽媽，給，我買！」小女孩的聲音中夾雜出了野獸的怒火，她毫不尊敬這個來勸架的人，語氣里充滿了蔑視。小女孩的肌肉和增生的骨架已經把她的身軀撐得像個野熊一般，就算看不見她的媽媽，店主也知道這位女士臉上一定堆滿了恐懼。小女孩的手臂突然用力，這家冰淇淋店的收銀護欄被捏了個粉碎。媽的，什麼鬼基因鏈？我不做生意了。店主只是個無攻擊性能力的下層超人，他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

「小妹妹，想吃什麼姐姐幫你買啦，不要跟媽媽發火喲，這樣很不尊敬長輩哦。」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如同山泉滴答在岩石上的一顆水珠所濺起的空靈。「死八婆，要，你管！」小女孩的喉嚨里發出侮辱的咆哮聲，她的巨拳向女孩狠狠地掃去。剎那間，少女的聲音驟變如冷冽的寒風。「塔達姆，打成肉醬。」話音剛落，一擊碾壓風速的快拳穩穩地擊中小女孩的巨拳，下一秒，骨骼的碎裂聲和小女孩的倒地聲同時響起。「你，敢，打我！」小女孩從地上拚命地掙扎著起來，她的眼淚鼻涕都疼出來了，但她依舊憑藉著強壯的身軀想要反擊回去。無數次從風中探出來的快拳，從小女孩的胸脯到腳底輪流打擊了一遍，機械齒輪的聲音夾雜著暴風驟雨般的爆錘聲，讓店主即使閉著眼睛都快要嚇出尿來。

小女孩被徹底地擊倒在地，她的關節被打的錯位，骨頭全部粉碎。一個高大的機器人歪著脖子看著她，一言不發，無聲的恐懼。「媽媽！他打我！叫爸爸！叫爸爸！打死他！打死他！」小女孩的超人化開始逐漸褪去，她倒在地上滿嘴鮮血的求助著她媽媽。她的母親的臉上全是女兒被揍出來的鮮血，母親的眼中充滿著能壓碎靈魂的恐懼，她一言不發，呆若木雞，甚至不敢轉頭。小女孩的聲音恢復了稚嫩，她的哭聲太過刺耳。「塔達姆，給個慈悲。」「慈悲既是憐憫，也是終結。」機器人充滿電磁波一樣的聲音回復道。她一記輕輕地拳擊放在小女孩的胸口，機械的手臂不斷向後退，一剎那，猶如炮彈爆炸的聲音重鎚在小女孩的胸口，整個地面都凹陷了進去。紅色的血，如同噴泉一般瞬間噴洒出來，一個熊孩子的末日到了。

「教育不好孩子也就是對整個社會不負責，一昧地溺愛孩子還不如在她作惡前重置她的靈魂。死徒們，吃飯了。」無數道黑影從母親的身後出現，他們迅速將獃滯的母親撕咬著拖出冰淇淋店，無數只死徒組成猶如一隻黑色的巨手，硬生生地將母親拖到街外飢腸轆轆的死徒群中。這時候，女人的慘叫聲才開始刺破空氣。「老闆，兩份可可冰淇淋，他能吃的。塔達姆能夠將水分燃燒糖分變成燃料。對了，多加可可，牆外面沒有這個。」女孩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輕鬆自如地靠在被扭斷的收銀護欄邊挑選著冰淇淋。店主的手抖得如同觸電，他看著打開的冰櫃和面前的死神，不知道自己的結局會怎麼樣。「你，你，你是牆外的？」店主支支吾吾地問，他的身子顫抖地不停。「我就是你們口中的墮落者，我們拾荒者回來了。」女孩一邊閑適地回答，一邊拿出一個舊世界的通訊工具接起來。「啊，金魚草啊，我是曼陀鈴，我在22區的蟲洞路110號，你快過來吧，這裡的美食街還沒有拆誒！我要不要幫你點份喝的啊！啊哈哈哈，你那邊這麼有趣的嗎？」女孩的聲音甜甜的，或許這就是死神的嗓音。

無數的黑色的聲音在那一刻猶如暴雨中的所有雨滴，猶如浪潮中的所有浪花，他們鋪天蓋地地翻越圍牆沖向牆後的世界。他們已經淪為了被舊世界科學改造的死徒，他們只想著殺戮和復仇，他們想著要吃掉這個世界。他們張開血盆大口，他們揮舞著爪牙，到處都血流成河，原本安靜的街區剎那間就淪為了血漿四溢的戰場。超人們一個個奮不顧身的站出來，他們的閃電和火焰，爆炸和重拳，想要在不可計數的死徒海洋中劈開一條血路。死徒的大軍就是死神的蝗蟲群，走到哪吃到哪。無論有多少超人奮力抵抗，這灰色的海嘯剎那間就能吞掉所有的血肉。

死徒們活著的念頭只有吃和殺戮，它們四腳爬行，如同野獸。它們曾經是超人，可是由於不穩定的進化因子和被強制接種的進化疫苗產生了排異性，它們最終失去了作為高級生物的一切。跑！所有的超人，被進化者，在面對如同巨浪般的黑色死徒大軍前，都顫抖如斯。新成立的警備隊一鬨而散，那些有著運動形進化因子的警員更是跑的飛速。「救我！」下一秒就被死徒大軍撲上來生吃掉的警備隊隊長生命中最後一刻吼出了這絕望的話語。死徒大軍如同即將交配的蝗蟲群那樣，他們如饑似渴，貪戀血肉的滋潤，鋪天蓋地而來，在這座灰色的城市裡，他們就像一群瘋狂的割草機，所到之處，只留下累累白骨。

「擋住他們！議會！議會！拾荒者入侵都會了，啊！！！！」負責傳送信息的超人警員剎那間就被黑色的大軍撲翻在地，他再也沒有了慘叫的機會。整座城市，每一條大街，每一條小巷，都充斥著短短數秒，卻又此起彼伏的，絕望的哭喊聲。死徒們倒覺得很興奮，獵物在慘叫，獵物在求饒。已經被舊世界的偽科學改造出來的基因突變的死徒們絕對不是什麼進化者，他們更像是神話里從地獄放出來的魔物。他們形同野獸，缺乏思維，但最恐怖的一點是，他們的慾望，比神話中地獄邊緣的深淵，還要深不可測。吃肉！喝血！他們嘶啞的喉嚨中嘟囔著，興奮的高喊著，整個獸群如同海嘯，翻天覆地地極速衝刺進都會。樓房裡有人慘叫，街道上遍布血漿，天空中正在逃命的飛行系超人，也被饑渴的獸群搭著高塔似進攻隊形的從半空中拉下來。吃人！吃人肉！魔鬼們發出怪異難聽的嬉笑聲，飛速地在他們的餐桌上橫衝直撞。魔鬼們比肩接踵，他們的嗅覺能聞到躲藏在地下水道里的那些當紅超人，他們的臉上是怪異的，扭曲的，與生俱來的對惡魔的惶恐與絕望。

舊人類對於科幻電影中外星蟲群的恐懼，就是新時代超人對死徒的恐懼。這簡直就是一場屠殺，毫無徵兆的一邊倒的屠殺。剛剛停好飛行器回家的超人轉眼間就被死徒狂潮淹沒，他那新買的飛行器上都全是牙印和爪痕。新郎的翅膀被死徒生生地啃掉，他的肩膀上流著鮮血，懷裡抱著死去的新娘，新娘的手被吃了半截。數不清的爆炸聲在街上響起，空艇變成一個燃燒的巨型火球筆直地向摩天樓砸去，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黑點，是吃人後長出肉翼的死徒。路燈上，電纜上，到處都是正在享用殘肢斷腿的死徒們。神情默然的老人用盡最後的力氣爆發出困獸的鬥志，將死徒一個個撕扯得肚破腸流。但他最後還是被撲上來的死徒摁倒在地上啃食。

「這一天，惡魔們被地獄驅趕了出來，他們來到這裡的目的就是將人世變為煉獄，他們的人數多如耶路撒冷城牆外的異教徒，多如我棺材裡啃我血肉的蛆蟲。」老爺子磨著他心愛的雙刃斧，一場他所希望的曠世決戰就要拉開序幕了。「我們英靈殿再會吧各位。」薩摩不識趣地接了老爺子的話，儘管他看到了其他人臉上的深沉的恐懼。「好！你來做我的棺材板！白鴉來做我的內襯！上尉負責把我們埋進去，等我們都化成了灰了，30號來唱我們的英雄讚歌！」老爺子開懷大笑，他活了兩千年了，最大的渴求，就是光榮赴死。以往的對手都被他提前送葬了，今日的決戰，應該能夠終於讓他找到歸宿。

「30號還沒有來，他今天請假了。」白鴉的臉上全是苦悶的憂愁。「我覺得我們都會死，還沒有讚歌。」他又補充了一句。上尉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整個特殊化事件第一部隊全部犧牲在一起，我覺得也挺好的。」上尉的臉上風輕雲淡，死亡對他而言，不過是一眾自由。「七年前我們都該跟著那時候的一位巨神光榮戰死的，可惜了，他不在了，今天就是我了。」上尉抽了一根捲煙，慢慢地吐著煙霧。煙霧在這座老房子里徘徊，煙味讓每個人都暫時安靜下來。「30號八成是要死了，或者已經死了。」薩摩看著顯影器上的死徒的侵入，冷不丁地冒出了這句。「今天大家都要死在這座都會了。」上尉慢慢地回答，他抽煙很厲害，此刻手中的捲煙早就不再是第一根了。「我也想跑，可是議會已經凍結了我們的財產了。媽的。」白鴉尖細的嗓子顫抖著，他可能是在座的所有人中唯一想要跑路的。他看了看顯影器，看著潮水般看不到頭的死徒大軍，一瞬間覺得自己很是幼稚。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一個事。

「各位！30號會不會已經跑了！」白鴉的尖嗓子再次拉高音量，他好像發現了一個新星球一樣激動。「說什麼傻話？他怎麼跑的出去？沒被入侵的區域全是一線的超人們把手，他不可能出的去。」薩摩一直覺得白鴉是個蠢貨，拿工資的小市民，此刻他的嘲諷里更加充滿了不屑。「但是我們從來沒有了解過他，對不對！各位！我們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細！」白鴉繼續吼叫著。「那又如何？他就算是個公子哥，現在也只能是待在離這不遠的避難所里，我們這一旦失手，他不是也得死么？」薩摩繼續揶揄著。

「30號可能是個大人物！你們想想，我們這個特殊化時間第一部隊，本來就是所有部隊所有部門裡面最頻繁地接黑活的接臟活的垃圾小組，額各位，容許我激動一點。30號可以連續幾天不來上班，甚至可以不接一些任務，他的許可權！各位！他肯定是一個卧底我們這裡的大人物！」「說不定他是個墮落者呢？」薩摩已經對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趣，他拿出太刀，看著光滑的刀身發悶。「行了行了小東西！他是阿爾法和電路板的親兒子呢！哈哈哈哈！」老爺子這個骯髒的葷笑話逗樂了所有人，「阿爾法的親兒子！那他親娘得有多大的插孔才受得了啊！」薩摩狂笑不止。「怎麼生出來的？電擊造人？數據傳輸？還是說複製粘貼？那這麼說的話，30號可是從小喝著數據湯和電漿長大的猛士啊哈哈哈！」就連一貫嚴肅的上尉，此刻也跟著瞎起鬨了。

大家都怕死，老爺子也怕死。白鴉笑了一陣之後，感覺就再也笑不出來。

百萬計的死徒鋪天蓋地地衝進城裡，無人能擋不可阻攔！整個大軍瘋狂的向前移動，那些貪吃的死徒都只能被同伴們踩碎在腳底。「停住！」一聲穿破雲霄，無比威嚴的機械聲音，從阿廖沙大道前的一排摩天樓的擴音器里傳出來。整個死徒大軍就真的急速剎車般的停在了阿廖沙大道前。前排的死徒都被後面的死徒的慣性推翻在地，它們四腳朝天，憤怒地嘶吼。「吾為都會最高權利領袖，最高權利宣言者，最高權利中樞阿爾法，墮落者們，再進犯一步，吾必定降下神罰毀滅你們！」場面在阿爾法充斥著電流的合成聲音中安靜了下來。援兵們像是從地上冒出來的一樣，阿廖沙大道的另一端，都會的決戰大軍出現在了死徒大軍們的視線里。天空中遍布超人，地上迅速地多了數排強化型的被進化者。雙方彼此安靜地對視著，場面非常安靜。雙方僅僅數米，都能聽到對方陣中的小聲私語和拍打爪牙的聲響。「你說停就停？它們還沒吃飽呢。」一個清脆的女聲在死徒大軍的中央響起。「再說了，你不過是個機械合成的垃圾，你好意思說神罰？不要忘了！你是被我們人類製造出來的過時的產物！」女人的後半段話越發提高了音量，她語氣里的不屑與囂張，狂妄到了極致。超人方面保持著沉默，他們等待著阿爾法的指示。

一陣瘋狂的電流竄動的聲音從廣播里傳出，那是阿爾法作為至高管理中樞正在超負荷運轉的聲音。作為智能管理中樞的阿爾法此刻暴怒了。機器應不應該有感情？這是個古老的話題，也是個無意義且充滿糾紛的話題。超人們只知道服從巨神和阿爾法的調遣這就夠了。換言之，他們比阿爾法更像是機器人。「你們這群道貌岸然的超人，自詡為終結戰爭帶來和平的英雄的野狗們。你們把我們這些不支持智能中樞的人流放在充滿輻射和射線粒子的野外，稱呼我們為墮落者，還教育你們的下一代來毀滅我們，真的是恬不知恥！」女人的聲音繼續威嚴地批判著都會一眾，無數的死徒將她圍在身後，看不到半點身影。

「我都看不到這個瘋婆子的位置。」一個擁有透視功能的超人焦急而小聲地說著。「我們也看不到，我甚至不想看到，不想聽到這些屁話。」他的隊友扭頭回應他，隊伍里焦躁不安，卻依舊強裝平靜。「我們是拾荒者，我們是被自己同胞流放在舊世界大陸上的流浪者！我從來不肯想像今天我們會站在這裡，對著自己的同胞大開殺戒！但我們！沒有任何退路了！都會對我們的奴役猶如舊帝國對超人的束縛！」

「無事生非的開端，和無事生非的結局，這都是你們自己的選擇，開戰吧，都會全軍，粉碎最後的舊世界餘孽！」阿爾法短促的命令消失在擴音器里，都會於今日，向墮落者們宣戰！「拾荒者八巨神都來到了都會，都會的雜種們啊，趕緊的給自己挖個墳吧哈哈哈！死徒！全軍進攻！吃干抹凈！一個不留！」女人的聲音對應著阿爾法的宣戰，死徒大軍繃緊了肌肉，這一霎那以最強的野獸本能沖向了阿爾法大道的另一側。超人們的光陣在分秒中展開，舊世界的新世界的決戰，開始了。

即便是被包圍在死徒群里捨命肉搏的被進化者也好，還是妄想啃下任何一片強化肌肉的死徒們也好，遠方劈開世界般震破耳膜的巨響，讓拚死決戰的雙方都停了下來。這一刻，凡人們見到了他們想像中的神。

五十米高的骨架憑藉著空氣中的水和人工蛋白質快速生成，緊接著，硃紅色如同血薔薇一般的肌肉從骨骼深處密密麻麻地鑽出來，很快就形成了新的肉體。大量的角質層硬化皮膚一層接一層地覆蓋著，高達五十米的巨神的軀體，極度震撼地出現在了所有生物的面前。濃稠的血漿像是下雨一樣從巨神的頭頂潑灑開來，硬質的頭冠硬生生地衝破顱骨長出來，形成一個馬鬃式的扇形。巨神在嘶吼，不，他體內的神之因子在瘋狂地組成，超人們閉上了嘴，他們看著自己的完美體，不住的哽咽。兩隻巨大的手掌上，手指變成了粗短的拳套式的防護性肌肉組織。很快，神之因子帶來的急劇進化讓巨神發出了能夠震碎雲霧的怒吼，那是一種，凡人無法想像的劇痛。神的軀體呈現出瑰麗鮮艷的石榴紅，不斷地有受驚的飛鳥被神之軀嚇得跌下天空。最終，神的雙眼終於張開了，是血紅色的。

「七巨神，碎日王 ，凱撒。」拾荒者中有人在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