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異界冷戰絕對有問題 第⑨章 來自冰山的信

　　信上的內容很奇怪，除開一堆歡迎的官話，或者說是廢話之外，就只剩下了對柳婭的評價，還有對我的期望。

　　具體來說，信中承認柳婭的性格很糟糕，但也重點指出她本性不壞，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都是其他原因的問題，希望本人能好好對待她。

　　性格糟糕是毫無疑問的，至於本性壞不壞么，我對此保留意見。

　　畢竟好壞與否，都是由一個標準決定的，不同的人，尤其是不同世界的人，當然有不同的標準了，因此不能一概而論。

　　不過，希望能好好對待她是什麼鬼？

　　這是父親在推銷女兒么……

　　我把目光移向信件的末尾，發現其署名是柳婭的監護人——科爾卡·格列布，自己的推測被證實了。

　　貴國這樣做真的好嗎？這麼明目張胆的使用美人計，莫非另有圖謀？

　　不行不行，政治上的事情，稍有不慎就會死的，在這個世界也是如此，我剛來那會兒，差點死於高射機槍的事情就是個好例子。

　　為了刺探情報，我選擇和柳婭談談這封信的事。

　　「喂，柳婭，這封信也太奇怪了吧。」

　　「哦。」

　　我把信遞到柳婭身前，可她只是盯了眼本人，便移開目光，一副不想扯上關係的樣子。

　　這麼冷漠的態度是鬧哪樣？莫非我的意圖被識破了？

　　不行，為了刺探出情報，必須連續交談，引誘對方露陷才可以。

　　「這封信和你關係很大哎。」

　　「我知道。」

　　柳婭的語氣越來越不耐煩，臉色卻是老樣子，冷冰冰的。

　　不妙啊，看來我得換種方法。

　　「那你為什麼不在意信的內容呢？」

　　我把信收回來，假裝在繼續閱讀它。如果這封信和對方關係很大的話，那麼她絕不會無動於衷的，按照常理來說是這樣。

　　「送信是任務，是否公開信上的內容由您決定。」

　　柳婭看向辦公桌，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那本內部參考上。

　　「額，我無所謂的，你要看就看好了。」

　　為了情報，我強忍住不適，表情僵硬地賠著笑，同時順勢把信遞過去。

　　必須指出一點，就是本人這偽裝水平真垃圾，必須想辦法提高才行。

　　「不看。」

　　柳婭伸手把信擋了回來，隨之而來的，是十分銳利的目光。她的面色還是那麼冷淡，但雙眼眯成了一條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假如眼神可以具現化，那本人肯定被刺的千瘡百孔了。

　　嗯，以第三人稱視角來看，通過現在的場景，似乎可以腦補出一張宣傳畫來：

　　敵軍特務李飛航引誘我方幹部，用心十分險惡；人民戰士柳婭堅定拒絕，作風大義凌然。下面再寫上「請注意保守機密」，就很完美了。

　　遭不住遭不住，雖然我是個目標中心主義者，但這種刺探太噁心，實在是沒法堅持進行下去，本人還是換回平常的樣子，好好談話吧。

　　「臨走前容我問一下，為什麼？」

　　我把信收回來，轉過身，準備離開這裡。

　　最後問這麼一句，也只是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或許，我是說或許，還可能有那麼一絲期待，對刺探情報能得手的期待。

　　「上級有上級的考慮，而有些內容本人不應該知道。我是國家機器上的一顆螺絲釘，而螺絲釘么，只需要履行自己那份職責，就足夠了。」

　　意料之外的是，柳婭好好地回復了我，因為背對著的緣故，本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不過還是能聽出其中沒有反感的成分在內。

　　這倒也在情理之中，柳婭一向都是有問必答的，也沒有討厭過提問。反倒是刻意去拐彎抹角，或者美名其曰旁敲側擊的時候，她才會十分反感。

　　「這話說的……」

　　好有道理，我居然無言以對。

　　柳婭真是太讓人意外了，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覺悟，你明明該去演主旋律影視劇的。哎不對，這表情也不適合演戲，根本沒有任何感染力，算了算了。

　　「我是政治保衛工作者，說這話，有什麼問題嗎？」

　　「……」

　　我再次轉過身去，對上了柳婭清晰而堅定的眼神。

　　是啊，她一直都說實話，哪怕把氣氛搞得那麼尷尬，都不在意，毫無疑問是值得相信的。

　　我不禁垂下腦袋，心裡像是吃了黃蓮似的難受。即使來到異界，人類社會也是如此殘酷，國家機器依舊存在，強制性紀律還在起效，那些美好的理想社會、無慮的自由王國，究竟何時能實現？

　　人來回答不靠譜，這個問題，就交給時間來解決。

　　「討厭我了嗎？」

　　柳婭攤了攤手，一副無奈的樣子。我很清楚，她這並非傲慢，而是在自嘲。

　　「沒有，你完全搞錯了。我只是為現實感到難過，因為在我們那邊的世界，也是這樣。」

　　我嘆了口氣，表達著自己的無奈。

　　「你裝出那麼噁心的樣子，居然不是因為討厭我嗎？」

　　柳婭向前稍微走了一步，彷彿想要接近真相似的，看上去十分驚訝。

　　「不是。」

　　我看著柳婭的眼睛，除了因為和女性對視有些壓力外，本人是問心無愧，毫不緊張的。

　　哦，她是個妹子來著，原本我都把她默認為「冰山」、「特工」和「某一派系成員」的。

　　柳婭與本人對視了足足有十幾秒，旁人看來，這不是要干架，就是在戀愛，我對此絕對要澄清是前者。

　　這是眼神的對峙，是思想的交鋒，是尊嚴的較量！

　　至於談戀愛，找特工談戀愛什麼的，完全是找死好么。不小心捲入諜戰當中，最後屍骨無存，這可是標準結局。

　　更何況，我距離三十歲還遠，路還長著，完全不用就這麼定了。

　　最終，柳婭敗下陣來，她找不出說謊的跡象，只能低下頭沉思道：

　　「是么，我以為沒人會不討厭的。畢竟我又不是菲妮莎那種人見人愛的偶像，從小就是大家的寵兒，後來被工人先鋒黨看上，打造成他們的青年模範。我呢，每次民主評優評先，反對票至少都會有三分之二以上。」

　　為解釋自己的失誤，柳婭對此進行了說明。她嘲諷地強調著自己的悲傷往事，語氣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這就是習慣成自然吧。

　　不過從這段話語中，我意外得到了一些有價值的信息，關鍵詞是「工人先鋒黨」和「他們」，從政黨的名稱上來看，就是工人階級先鋒隊——列寧主義政黨，這樣的話，軍隊名稱和國家政治制度就可以解釋清楚了。再加上與自己劃清界限的稱呼，柳婭的立場也顯露無疑。

　　「民主投票不該匿名進行嗎？」

　　我的第一反應是提出疑問，論挑刺能力，在下絕對有信心在同齡人中獲獎。

　　正因為如此，本人才日常沉默，不然總是開口傷人可不好。

　　「是啊，這是他們公開統計的，所以還並不完全。」

　　柳婭罕見地有了表情，卻偏偏是苦笑，看來這件事給她的傷害很深。

　　能給自己補刀，這就是自嘲的最高境界——自殘么。

　　「為什麼？」

　　我下意識地追問了。這是出於好奇，或者說是對信息的渴望，本人一貫如此，不然也不會天天腦補這個、構思那個。

　　「嗯，我之前就讀於聯邦中央學院鍊金術系，學生來源很複雜，大部分學生都思想落後、水平低下，他們自以為是、抱團取暖、排擠異類，而我又太優秀了，學生守則里規定的都能做到，結果自然是顯而易見的。」

　　柳婭拿起那本內部參考，裡面似乎包含著千言萬語，想把它們表達出來並不難，她偏偏選擇了最難，也是效率最高的表達方式——概括。

　　換作一般人的話，是很難理解她的。

　　從另一個角度來解釋，對於孤單的人而言，書也往往是最好的朋友。

　　「太慘了，請節哀。」

　　由於默認這是悲傷的事情，我下意識地就把客套話說了出來，簡直像是智能程序似的。

　　為了與一般人友好相處，本人也只能這麼做了。

　　奈何柳婭她不吃這套。面對我廉價批發般的同情，這位冰山反應激烈，她雙手抱胸，腦袋驕傲地微微抬起，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似乎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本人，而是她那些同學。

　　「慘的是他們，該節哀的也是他們，那群蠢貨，我都是技術中校了，那個誰才技術上尉，剩下都是水平更低的，不值一提。」

　　柳婭掏出自己的證件，將其出示給了本人。

　　上面的內容我早已聽說，但現在看到，也還是有些震驚。

　　內務軍官證，姓名：柳婭，職務：聯邦政治保衛總局特種行動大隊小組長，年齡：17歲，軍銜：技術中校，政治面貌：無黨派人士。

　　「那你為什麼會成為特工？」我這就搞不懂了。

　　「還有別的選項嗎？……」

　　柳婭將這句話脫口而出，卻又對此戛然而止，隨後迅速轉移了話題：

　　「嗯，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聯邦是這個世界最進步的國家，其他國家相比之下，簡直爛透了，所以我要從事這個職業。」

　　沒有別的選項？我不免有些好奇，可惜這明顯是對方的禁忌，還是不提為好。

　　「……」

　　場面尷尬地沉默了。

　　柳婭對此倒是無所謂，她坐到椅子上，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接著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哦對，關於這封信的事情，請務必保密，尤其是對菲妮莎。」

　　「為什麼？」

　　我差不多能明白這麼做的理由，只是為了保險起見，也因為好奇心在作祟，本人還是把追問的話說出了口。

　　「因為以她總是說話不經腦子。」

　　柳婭直截了當地說道，她似乎連思考都沒有進行，彷彿這是常識似的。

　　如果被菲妮莎聽見了，那可不得了。

　　「你你你們兩個！！」

　　菲妮莎的聲音從房門處傳來，我轉過頭去，發現滿臉通紅的少女正站在門口，她指著自己和柳婭，語氣十分激動，連話都氣得說不利索了：

　　「居然，居然在背後這樣說人家，真是太過分了！！！」

　　哦，我這個烏鴉嘴……

　　「你都聽見了？！快老實交代！這可是違反保密條例的！」

　　柳婭立刻拍案而起，毫不客氣地質問著對方，簡直像是在審訊犯人，或許這就是職業病？

　　說實話，即便本人吐槽菲妮莎比較多，這次我卻不得不認為柳婭比較過分，有種賊喊捉賊的感覺。嗯，從經驗上判斷。

　　「額，內個，不是這樣的……」

　　菲妮莎失去了剛才的強勢，她雙手用力地在身前搖晃著，企圖撇清自己偷聽的事實。

　　在一向以紀律著稱的軍隊中，比起說人壞話，果然還是偷聽機密比較嚴重。

　　菲妮莎這次露陷，就是說話不經腦子的典型案例吧。

　　總之，這件事情要是曝光了，按照貴國的情況來看，那很有可能會是一場血雨腥風。

　　這兩個笨蛋，真不讓人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