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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太在綠門下電魚【大霧】

準確來說是一首叫做綠門的詩和一篇叫做徐老太電魚記的小說,我就來了個合二為一【手動捂臉】

徐老太電魚記

鎮上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不注意到在診所後院里整日讀書的那個大約是初中年紀的半大男孩子,然而這大約只是每個所謂異邦人的看法,事實上而言,鎮上任何一個人,說實話,怕是連鎮上原來有這樣的診所都不記得。也是平常他們總是得有什麼信號,方才能突然通電似的想起什麼。似乎也沒能有一個人記得唯一的書店是什麼時候關門的這件事,然而男孩的書是從哪來的卻例外地沒有成為懸案,每個在診所里掛著頭孢的上呼吸道感染病患都知道這書毫無疑問是撿來的,並且是一本教人說外語的書,儘管這男孩從沒開過口,那診所主人也是沉默不語。

正是那一年,鎮上所有的大人都開始說「當心徐老太來找你」,然而倘若哪個一臉人小鬼大相的中學生問起究竟徐老太是誰,他們卻尷尬地微笑著擺擺手,連牙縫裡的韭菜也不肯露出來。不可言說的徐老太儼然成了一架b52隱形戰機,隨時準備代替北約行使正義。菜市場后街常常掀起裙子涼快的幼小女孩們忽然不再當街小便,而男孩自也不敢再拿菜葉襲擊正在吃屎的狗,可能對於流浪狗來說,天神般的徐老太帶來了最好的時代。

正如前面所說的,這小鎮上確鑿地是有一座小診所,準確來說還帶著個圍牆倒了一半的小院子。這診所也是確實有主人,那是個看起來像到了天命之年的瘦高個男人,名字是大家都知道而又不願意直呼的,彷彿名字能具有什麼奇特的效力那樣。除了那男孩和主人,診所里似乎是還藏著一個臉色青白的年輕男子,是那主人的弟弟。這個不常有笑容的青年在1987年的秋天從小鎮火車站去北京念書,鎮長親自給他戴上大紅花的情節,應該是總有老人記得的,就像快兩年後的夏天北京送來一個盒子,百貨商場最好看的售貨員姑娘一面痛哭流涕一面說裡面是一張白紙,聞起來還有大學生的氣味,那時浮誇的悲痛場景。男孩無法考證地據說是遺腹子,順理成章地過繼給了哥哥,那時他當然已經是診所主人,只是「老竿子」這打趣似的諢名還沒有降臨到他身上。小地方的人一旦到了狠不下心坐一個半小時汽車上縣城瞧病的份上,那種在城裡人看來的對生命的輕蔑也就理所當然了,開診所的老竿子在這樣貌似絕望的氛圍中如魚得水。

誰也說不清楚老竿子手上究竟死了幾個人,又好像總有誰長了癌又嫌坐車暈車的,只好三天兩頭去診所吊水,還沒給人施展同情的機會,便突然聽說他家這回的葬禮要擺上三天流水宴。可能也有那麼幾個半大小子,看小竿子像是有趣得緊,撩撥著問他這話,這時小竿子低下頭,舔舔嘴唇,又從衣服里撈出那本外語書,顯出一臉的欲言又止來,剛以為他要說上什麼,他卻一轉身小步走開,叫人無名火起又尋不著由頭,弄的手指直發癢。

要說最早發現那件事兒的,還得是這五迷三道的小竿子。

說是一件大事,必然是言過其詞的,不過是徐老太公然違反《漁業法》第三十八條,在小鎮的水庫里電魚,好巧不巧,把命給電沒了。徐老太仰面躺倒在岸邊,注視著大燈泡似的月亮。

至於小竿子,誰也不知道他為啥要去水庫那。與其這麼說,不如說小竿子這小子平時就神出鬼沒,行蹤詭異。但人們問起他,小竿子倒也不是不說話,只是咂咂嘴,說那天月亮照的人心裡發毛。

總而言之,徐老太就這麼死了,而且死的很不光彩。兒子兒媳在大城市打工,一時半會看來也沒有趕回來的意思,徐老太這一生這麼胡鬧似的結束了,幾個鄰居老太念著她打麻將輸了錢極少賴賬,倒是嗚嗚咽咽地哭了一場,又撤走了一張麻將椅。

另一件事倒是似乎早就在鎮上有所耳聞的,人們都傳著那診所鬧鬼。雖然傳著是鬧鬼,卻不是那瘋狗似的破褲子纏腿的鬼,而是個文文靜靜不給人添麻煩的好鬼,而且,誰都知道那就是老竿子的死鬼弟弟。那死鬼從來不惹是生非,舉止還頗為文雅,誰要是撞著了這鬼,總得感嘆一句,倘還活著是個人准該考上行醫資格證了,總不能不如他那大哥。

發現徐老太電魚身亡這事,並沒有這死鬼的戲份,其實準確來說,把屍體運到鄰鎮的殯儀館凍上,也僅僅是老竿子出了力。可誰知道就這麼出了幺蛾子,況且是個大蛾子。

運走徐老太的屍體後,小竿子大約是瘋了。

說這小子瘋了,難免可笑,可他看著像是瘋了,行為也像是瘋了,那麼他就是瘋了。老竿子顯得越發窘迫,儘管小竿子還能自個兒吃飯洗澡,也並不是什麼武瘋子。

提到證據,那就是小竿子開始自稱波蘭人無疑了。

前邊說過,小竿子上到初中便輟學不念了,這事兒無論怎麼看都沒一點動機和基礎,況且小竿子不僅自稱波蘭人,還是個年輕的波蘭女人。據他自己說,她叫亞歷山德拉,出生於奧斯特羅文卡低地的一個農戶家庭,是啊,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怪就怪在,小竿子變成了波蘭女人之後,也還能自己吃飯穿衣,而且話也變多了,三句裡頭兩句都是關於那電魚身亡的徐老太。雖然用詞叫人半懂不懂,但是一聽就知道不對,小竿子的措辭任何腦子正常的人都知道絕對不是在描述年過六旬的老婦人,而明顯是描述一個不過十四歲的年輕女孩。在小竿子的描述中,徐老太看起來像睡著了,沒有一點過電的痕迹,頭髮柔軟烏黑,臉白白的,發著藕粉糊糊那種光。那診所里的死鬼大概也是能聽到這話,對著掛在牆上搖晃的時鐘吹一口氣表示贊同。

老竿子可能是鎮子上知道的最多的人,畢竟他的弟弟死也死在了北京,當哥哥的總比弟弟還厲害些,這是自古以來的規律。問題是就算是他,也說不清波蘭女人的來歷和自己的死鬼弟弟是怎麼回事。小竿子沒和他少說十四歲的徐老太的美麗:她滿臉濕漉漉的,好像剛剛哭了一場。

懷疑這種情緒從來無法在鎮上生根,這次也不例外,如果除了逮魚去賣錢之外沒什麼偉大夢想,懷疑還能有什麼市場呢。老竿子偶爾感覺到氣憤,把垃圾桶狠狠擲在地上,安瓿瓶骨碌碌滾了一地,小竿子斜靠著門邊,滿臉犯愁的模樣。

或許有哪個患者看熱鬧不嫌事大,又或者是從哪本地攤讀物,我們不得而知。但是老竿子從某個途徑知道了割下徐老太的頭髮燒成灰和進水裡給小竿子喝掉,一切都會恢復正常。老竿子有沒有相信這種話,我們也是不得而知的,但是他確實是做了。

那天傍晚他騎了一輛三輪車,穿著格子短褲,往鄰鎮飛馳。實際上我們都知道三輪車這種東西速度是很慢的,但是對老竿子而言,他卻感到自己從來沒這麼快過。老竿子念過高中,他依稀記得達到一定速度人就可以從地上飄起來。沒錯,飄起來。老竿子感到自己好像要飄起來了,他想著地球真大,光是兩個鎮子就要蹬上幾個小時,但是如果飛了起來,地球一定會越來越小,診所,鎮子,北京,都會變的比指甲蓋還小。人們的生活,弟弟的一條命(儘管他沒有為此掉過一滴眼淚),自己的過去.........飄起來,飄起來。小竿子,陰魂不散的人們,在街上守著小女孩等著她們當街大便然後吃屎的流浪狗.......

等小竿子成為診所主人的時候,我就差不多能騎到月亮上了。這麼想的時候,老竿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在視線盡頭,隱隱看到了陌生的關於偉大使命的燈光。

後來的事便都是道聽途說了。那徐老太似乎是被剪了頭髮,畢竟沒兩天就火化了,誰也看不出來。也有人調笑著說老竿子膽兒真肥,在死人房裡剪頭髮,老竿子這時不想爭辯,照常彈彈針管,刷地解開壓脈帶。再也沒人問起小竿子和死鬼弟弟,他們那麼無影無蹤了,就像很多事一樣。電魚的人稀稀拉拉總有,但沒再出事故了,好像一夜之間人們又忽然覺著人命比一台高端電魚機值錢。

只是老竿子至今還想起,侄子一個人走了,打破了一個碗。

侄子說要去找她。

死鬼悲戚的青白臉色始終沒有真正在他心中消去。

綠門

在台階上似乎是有吧

有貓喝過的一杯伶仃的金桔茶

迷濛的光澤和桔子片

蔫軟而且沮喪 渾渾噩噩

險惡的詞語和沒有貓頭的身體飄揚

而魚晦澀地半掛在天上 帶著

那些姣好的鱗片

斜睨著一具殘陽

有一座花牆流盡了紅

貓的軌跡是不甚明朗的

猶如一把瀆神的金髮

扭曲的紅浸泡在甜茶里

一杯被吹皺的少女的濕的面紗

貓的自我欺騙性質的夢想

是為了給予世人教訓或

是為了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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