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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當你把決定權交給公眾,離喪命也就不遠了

(▲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行為藝術作品)

提起行為藝術或許大多數人內心所想是:

【行為藝術 ≈ 神經病】

它似乎總是和各種不正常的行為聯繫在一起:

色情、暴力、血腥、挑戰禁忌等衝擊話題和焦點的元素。

是難懂的,晦澀的。

在行為藝術史上,

有一位繞不開的女神

被稱為「行為藝術之母」

來自已經不存在的國家「前南斯拉夫」。

她叫瑪莉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c)

她憑藉意義深刻的藝術爬上了藝術的神壇被眾人奉為「行為藝術之母」,

但她在黑夜中掙扎的事卻鮮為人知。

藝術家的高壓童年

阿布拉莫維奇的父親是二戰的英雄,母親則是少校軍官。

與母親的關係,一直是阿布拉莫維奇不能掙脫的心結,並長期伴隨在其藝術生涯之中。

甚至在她成名之後,所做表演的時間也要嚴格按照母親軍人化的管理要求去安排,必須在晚上十點前結束。

這些帶有某種精神壓抑性的烙印,或多或少地融入到了她日後的創作當中。

正像阿布拉莫維奇某次所說的:「世上有各種各樣的力量,而我一樣都不喜歡,因為它們都暗示著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控制。

所以,

擺脫壓抑的社會、家庭環境,釋放自我,尋找心靈自由馳騁的那一片空間。

成為了阿布拉莫維奇走向行為藝術之路的潛在動力。

所有人都在施暴,沒有人給予擁抱

說起阿布拉莫維奇的行為藝術,一定要提及的就是節奏系列。

節奏系列一共包括了11個作品,從《節奏10》到《節奏0》,每個作品都令人觸目驚心。

(▲《韻律5》 1974年)

在《節奏10》作品中,她準備了10把長短不同的刀,手起刀落地往指縫插,速度驚人。

要是刀傷到自己就換一把。之後還進行了第二次嘗試,加碼20刀。

阿布拉莫維奇說:「一旦進入了表演狀態,你就會逼迫自己去做,平時你不會去做的事。

活脫脫一個不瘋魔不成活的藝術家。

(▲《節奏10》,1973年)

然而這還不是最驚險的,在《節奏0》中,阿布拉莫維奇直接麻醉自己,面向著觀眾站在桌子前,桌子上有七十二種道具,包括槍、子彈、菜刀、釘子、鐵鏈、鞭子等危險物品,觀眾可以使用任何一件物品,對她做任何他們想做的事。

這是她第一次嘗試,與現場觀眾的進行互動,讓觀眾成為她作品的一部分。

在阿布的作品中,鮮血、鐵鏈和刀片,這些看起來危險恐懼的工具,都成為了她和觀眾共同完成表演的載體。

由於作品有不可預測的危險性,所以阿布承諾,自己承擔行為藝術表演過程中的全部責任。

(▲《節奏0》,1974)

一開始很多人試探性地,看她是不是真的任由擺布,有的用口紅在她的臉上亂塗亂畫,用剪刀剪碎她的衣服,在她身體上作畫等等。

當他們發現她真的毫無抵抗之後

便有人開始更肆無忌憚地用尖銳的道具去傷害她。

在六個小時的創作過程中,她被人千刀萬剮,直到有一個人用上了膛的手槍,頂住了她的頭部,最終被他人阻止,阿布拉莫維奇也流下了淚水。

在受虐的過程中,她的瞳孔里溢出了淚水,內心充滿著恐懼,但始終沒有做出任何身體上的反應。

作品結束後,她站起來,走向人群,所有的人擔心遭到報復,都開始四散逃跑。

阿布拉莫維奇說:「這次經歷讓我發現,一旦你把決定權交給公眾,離喪命也就不遠了。

行為表演不僅考驗了藝術家本身,同時也考驗了周圍的觀眾的道德底線。所有人都在施暴,幾乎沒有人給予擁抱。

試探越來越大膽,直至想置她於死地,都沒有清醒過來自己的意識。

或許這就是潛藏在人內心深處醜惡的東西,只要有土壤就會快速滋生蔓延。

所以任何人都不應該掌握至高無上的權力吧。

甜蜜戀:愛情與藝術的詭秘纏綿

在阿姆斯特丹,她遇見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業夥伴、以及靈魂伴侶:來自西德的行為藝術家烏雷(Ulay)

(▲阿布拉莫維奇與烏雷)

他們驚奇地發現彼此是同月同日生,緣分、愛情與藝術的融合,為他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愛情促成了兩人的合體表演,亦為他們帶來事業高峰。

他們打扮成雙胞胎,自稱是「聯體生物」,對彼此有著全然的信任。

(▲《時間中的關係》,1976年)

1976年,阿布拉莫維奇和烏雷的行為作品《空間中的關係》更是使他們名聲大噪。

他們光著全身,為了碰撞時產生更好的效果,肉體相撞時的聲音通過揚聲器放送。

(▲《空間中的關係》,1976年)

阿布拉莫維奇和烏雷從相距20米的地方起步,朝對方小跑,簡單擦過,重新回到原地,一次次更加激烈地衝擊碰撞。

半小時後,阿布拉莫維奇被撞倒在地。

他們不想這部作品成為力量和決心的較量,而是在一個相對溫和的暴力中維持一種平衡。

次年1月,他們表演了升級版《空間中的障礙》,二人面前有一堵1.5米的厚牆,似乎只有撞倒牆二人才會相見。

45分鐘後,阿布拉莫維奇離開了場地,但烏雷並不知情,還在繼續撞擊。

(▲《空間中的障礙》,1977年)

在1977年的《明亮/黑暗》中,兩人以飛快的速度互扇對方巴掌。

兩個相愛的人,不應該彼此傷害。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上的創傷,日積月累留下的,只有傷痛。

(▲《明亮/黑暗》,1977年)

1978的作品《吸呼》,兩人將嘴巴對在一起,互相吸入對方呼出的氣體。

17分鐘後他們的肺里充滿了二氧化碳,都倒在地板上昏迷不醒。

這一表演所要表達的,正是親密關係中一個人「吸取」另一個人生命的毀滅性能力。

(▲《吸呼》,1978年)

在作品《AAA-AAA》中,他們又面對面跪坐在地上,對著彼此大聲尖叫,直到其中一人失聲。

(▲《AAA-AAA》,1978年)

另一件作品《無量之物》相對平和一些。

兩人面對面站在美術館狹窄的入口,身上沒有穿一件衣物,想要進入這扇門就必須通過他們,觀眾則要決定是面對男人,還是女人。

(▲《無量之物》,1977年)

然而最驚天地泣鬼神的,還是得屬1980年創作的《潛能》。

兩人共執一套弓箭,弦綳得很緊,

烏雷若一放手,箭就會射入阿布拉莫維奇的胸膛。

(▲《潛能》,1980年)

他們把生命交給了對方,感受著生命的心跳。

這段表演一共持續了4分多鐘,

同時也是他們最接近死亡的一個作品。

這一次,他們給世人呈現的,是愛情觸目驚心的真實。

在阿布拉莫維奇和烏雷的雙人組合作品裡,他們用自己的身體,通過行為藝術,把男女間情感的跌宕起伏,以及他們性別的差異性,表現得淋漓盡致。

而他們的分手,終究也還是離不開行為藝術的方式。兩人相約在長城,東西各一方朝著對方走去。

這也成為了他們最後一個合作作品《情人——長城》。

阿布拉莫維奇從長城東邊渤海之濱的山海關出發,烏雷則從中國西部戈壁沙漠中的嘉峪關開始自西向東行走。

歷時三個月,行程超過4000公里,最後在位於山西省的二郎山會和。

兩人揮手告別,12年的親密合作落下帷幕。從此之後,烏雷也從行為藝術界銷聲匿跡。

(▲1988《情人—長城》)

自長城分手,兩人天各一方。

直至2010年3月,在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

阿布拉莫維奇因為烏雷,在全世界面前哭了起來。

阿布拉莫維奇靜靜地坐著,一動不動,儘管頭頂的燈光烤得地面熾熱,大紅、深綠或者淺白的長袍,將她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她的兩隻手略顯僵硬地放在膝上。

她始終直視前方,面無表情,整張臉浮現出一種奇詭的蒼白。

(▲《藝術家在現場》,2010年)

這是阿布拉莫維奇個人回顧展《藝術家在現場》的重頭戲——她直面所有參觀者,讓每個人都成為表演的一部分。

有人對著她大叫,有人默默垂淚,有人試圖用沉默對抗沉默,有人和她穿了一樣的衣服現場向她求婚,有人在她面前突然脫下衣服,試圖激起她一星半點的反應……

700多個小時,1500多個人,

阿布拉莫維奇就像一座冰雕,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直到遇見她最愛的前任烏雷。

她事前並不知道烏雷會來和她對視,此時距離他們分手已經22年了。

烏雷剛坐下來十幾秒的功夫,阿布拉莫維奇就哭成了河,並握手言和。

故事的最後,他們還是沒有在一起。

也許這樣美好的情景,也只是過眼雲煙。

行為藝術之母綻放光芒

現在的阿布拉莫維奇,已經年過七十,但你從她的身上絲毫看不見衰老的姿態。

她登上TED,為大家講解行為藝術。她計劃建立自己的藝術機構,甚至自己的行為藝術學院。

歲月在她的身上沒有成為限制,反而使她愈發地強大自信。

阿布拉莫維奇身上肩負著不可代替的使命,這也許會是一個機會,讓行為藝術更加廣泛的被人們接受,承載著行為藝術的重大責任。

不同環境的生活造就了她,讓她意識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也許這看起來有些極端,但是卻在無形中形成了一個對於自我的修行,亦如寺廟裡的苦行僧一樣。

一面是苦悶的現實世界,一面卻是不斷追尋的內心世界。

這個一生喜歡和自己過不去的女人瘋癲了大半個世紀還沒停歇。

在堅持行為藝術的道路上,她說過這麼一句話:「世上有各種各樣的力量,而我一樣都不喜歡,它們都暗示著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控制。讓我感到愜意的唯一力量應該是自主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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