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菲女士的日記——隱秘慾望
草草的讀完了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記》,頗多感慨。
走馬燈似的上場了十數個人物,針織出一個略具規模的人際關係網。
莎菲,有著一個身為肺病患者的倔強,從這種倔強出發,任何非適度的關懷,都被扭曲成她厭惡的憐憫和同情,有人可能會痛斥她,好心當作驢肝肺,不識好歹,可是身為一個社會人,廢物永遠是惡毒的詛咒,廢物,常常不單只是工作能力,生活能力的喪失,更可能代表著失去了從社會中攫取人生意義的能力。所以可以說,莎菲「反社會」的極端想法,正是她渴望回歸到正常的社會中去最好的詮釋。聯繫到當時的時代背景,莎菲對葦弟近乎殘酷的玩弄,同樣是人性在那個變革時代的合理傾瀉。其實,但就人性這一點來看,許多人常常會把人倫和人性混淆,從我的角度來說,只要是人發出的事,都是合乎人性的,所謂反人性,只不過是用倫理道德篩過的人性去度量某些極端行為得出的結論罷了。
而莎菲和凌吉士之間,更應該用從性的角度去刻畫了。莎菲對凌吉士一見傾心,可以說狂熱的醉心於他。這並不好說是愛,事實上,莎菲自己也否定了「她愛他」的說法。那麼這就更多關乎兩性了。從文中對凌吉士的外貌描寫中,我們可以看到一個中性美十足的男子,既有男性的高大,也有女性的嫩膩,這種美點燃了莎菲心中隱秘的渴望。由此,我說在中國,女性在崛起的過程中也在不自覺地引領男人。比如,從古代到當代,中國男性普遍認可小家碧玉,大家閨秀的傳統女性美,所以社會形成了對女性的壓力,要求女性朝向這一方向;而在社會變革的過程中,女性覺醒,開始發出自己的訴求,她們接受西方資產階級的女性觀念,變得堅強獨立,由此,她們不在偏愛過去剛猛的男人,而走向了具有中性美的男人。文章中的沙菲就很好的體現這點。因此,她對凌吉士狂熱的愛慕,是雜糅這者對性的渴望和對堅強獨立的要求。一方面,她業已沉淪在愛欲之中,切盼著凌吉士的愛撫,可當這一切即將發生時,她又勉強拒絕了他。
某種意義上,這還牽扯到潛意識與顯意識之爭。稍稍借用點弗洛伊德的觀點,潛意識中其實深埋著各種性衝動,而在莎菲遇到凌吉士之後,她的潛意識中的野望被點燃,爆發,由之不可自拔;然而,她的顯意識又鮮明的認識到她不愛他,她也不可能愛他,這種交鋒,就不斷在文中展開。
上面三段淺談了人性和性,下面就講講我對這部小說的作者的淺顯理解。
比較普遍的觀點是作者丁玲有尊嚴,堅毅的活著。這一觀點我是基本認可的,突出的表現是她在囚禁莫干山的日子裡,堅決不向國民黨特務低頭,寧死不屈。並且,在文革中她也與陳明相守著挺了過來。當然,任何一個人都存在兩面性,單單用兩個有褒義的辭彙去定義丁玲的確是淺薄的,片面的,她的文學作品一度掀起熱議,她的情感經歷,也同樣豐富到遭人詬病,這都時有尊嚴,堅毅的評價無法涵蓋的。
有人懷疑這種評價有給丁玲戴道德高帽的嫌疑。對此,我不敢苟同。有尊嚴,堅毅這一類的評價,我覺得和有道德不存在絕對關聯。一個有尊嚴的人一定是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堅毅的人一定是一個有道德的人?既然兩者的答案都不確定,那麼一個有尊嚴,堅毅的人就不一定是一個有道德的人。所以,這種評價本身都不牽涉到丁玲的道德,那怎麼還會有給她戴道德高帽的說法呢。
最後再聊聊我對道德高帽的理解。道德高帽有兩種,一種是自加冠冕,一種是給他人加冠冕。實質就是高尚與卑鄙在名譽地位上的錯配,或者簡稱——德不配位。此時,高尚成了卑鄙者的通行證,卑鄙也可能被篡奪成高尚者的墓志銘。當然,最普遍的情況還是某種不算卓然和光輝的行為品性被美化修飾成璀璨永恆之物。這可能是為了迎合一時政治經濟的需要,也可能是出於某個人的私慾,還可能源自人類整體性的墮落和卑微。譬如,在過去很普通的鄰里友愛在當代冷漠的世風下被大肆渲染,不是因為我們做不到鄰里有愛,僅在於我們現在大都不友愛了,這就是一種道德高帽,只不過動機是為了傳播正能量所以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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