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要偷我的考試題」《青春禁忌遊戲》請入局

編者按

《青春禁忌遊戲》原名《親愛的葉蓮娜-謝爾蓋耶夫娜》，是前蘇聯的一個話劇。這是一個簡單卻又複雜的故事，孤獨、憂鬱的數學女老師葉蓮娜·謝爾蓋耶夫娜怎麼也沒想到，在一個飄雪的寒夜，四名熱情的學生會來為她慶祝幾乎淡忘了的生日，她更沒想到，燦爛的鮮花里，藏匿著一場青春的「遊戲」。

你看，遊戲開始了……

關於衝突

一把「鑰匙」。孩子們要借用它打開存放考卷的保險柜，他們帶來了正確的答案，企圖調換，他們是即將畢業的十年級學生，不理想的畢業考試成績將毀掉美好的未來，而葉蓮娜恰好保管著鑰匙，可她拒絕交出……

「遊戲」進行中，理想與實用、封閉與袒露、真實與謊言、激情與冷漠、執著與困惑、規則與無忌、堅守與摧毀、昨天與今天，在較量、搏殺！一切的一切都在向著無人可知的方向發展……

飄雪的冬夜，歡聲笑語的拜訪，衝突已經漸漸凸顯，在彼此的直面鬥爭前，現實的畫面逐漸清晰，底層慘敗的家庭，苦難同困惑，對高層舒適的物質生活的嚮往，這些學生渴望麵包，此時雖具體的陰謀尚不明晰，但赤裸的真實步步緊逼。而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呢？她也是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愛史，因男方對物質的追求而放棄了愛情。

維佳按耐不住，使節奏驟變，「我們的卷子明天判嗎？ 是委員會來判？ 那分數什麼時候通知」？他諷刺的說著「 那我就是最最差的了！你們都不知道吧？我偽裝得多成功。十年里我什麼也沒學會啊 」！

此時暗地的心照不宣被搬上檯面，巴沙狂妄的言論使得氣氛微妙，「葉蓮娜·謝爾蓋耶夫娜，要知道這不公平。比如我吧，要當文學家，非要我數學得五分才行，可笑！我從八年級起就研究陀思妥耶夫斯基，我的論文送去參加競賽，我有證書。現在就因為倒霉的數學———請原諒，葉蓮娜·謝爾蓋耶夫娜，我就得失去也許是惟一的機會 」。

學生的充分「理由」，鮮明態度，步步為營，所有人靜等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的態度和反應。這裡的停頓開始增多，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的態度如觀眾所料，她說著：「你讓我失望了，維佳，很失望。巴沙也是。但我希望最後你們一切都會好起來。秋天你們就要考大學了。有的人今年上不了大學不要緊，要緊的是，你們要在各種人生境遇中潔身自愛。無論如何，我們從你們一入學就給你們樹立的理想，你們要始終在心中保存。為你們未來純潔、勇敢的生活，乾杯！」 這就是一個老師的雞湯台詞，無實際效力。彼此的試探使暗浪激烈，而海面上是尷尬的停頓和軟綿綿的平靜。

瓦洛佳將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的現實難題明確利用，他的遊戲開始了，從弱點出發。終於此行的目的浮出水面，這時衝突猶如瓦洛佳所言，正是苦難同安提戈涅的鬥爭，邪惡的力量越強大，鬥爭越激烈。所不同的是，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對她的學生仍抱有最後的希望，因而面對他們，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的鬥爭，反抗顯得被動，弱勢。

拉拉的悲劇女人的角度，這就是許多女學生的現實，安逸的代價，女性的追求和限制，貞潔和愛情也可以買賣，與那些上層女人相比，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是一無所有。

巴沙更似無知的自私的愚蠢的單純的知識分子。這樣的人和現實，中國學生再熟悉不過這樣的情況，高考就是如此，為了成為某一領域的大家，為了在某一領域能有機會深造學習，必須在所有科目中取得全優。我個人認為，迫使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絕望的力量，巴沙的最為強大，因為與我個人而言，巴沙所言的就是無法抗拒現實，是一波三折的理想，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協，是切實殘忍的社會與制度，是信仰道德背後的捆綁，這就是學生必須要面對的現實，在這樣的現實面前，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的說辭難免有些假大空，那些光彩亮麗的道德和理想，為現實無法指明任何一條道路，付出的代價是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與學生，理想與現實的鴻溝。

維佳的無知和被利用，往往被人以弱點相挾當做棋子，社會這樣的人太多太多！他們的狀況，他們所呈現的社會敗類的模樣，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不會陌生，這樣的嘴臉，一個三四十歲的女老師不會沒有經歷過，可他們是學生，是整個民族的未來，無論現實狀況如何，歷史在前進，如果連根本的理想，希望都無條件出賣，這個民族就完了！

瓦洛佳的存在便是那不可調和的黑暗與對峙，自始至終，他的目標明確，手段靈活，不惜一切，甚至完全變態化！衝突的持續爆發，直到將理想逼至角落也不罷休，他一直存在，無論是他戰勝了你，還是被你壓制，那不過是或強或弱的問題。

直到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的最後一次爆發：她被指責指控自己堅守的，信仰的是錯誤的，自己的為人處世被學生推翻，這個社會即將被這群孩子賦予新的規則。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激烈的台詞是對這些看似有理的現實論調的有力反擊。「你們的上帝就是金錢」當這個社會已成為金錢的奴隸，當這些學生代表的醜惡取得了成功並傳染開來。還有多少人會想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般向這些骯髒的垃圾啐上一口。

無論現實再噁心，也不能用純凈的理想屈從。否則，人類未來還剩下什麼，理想屬於人類，現實屬於時代，這些學生，都是那個特定時代的犧牲品。

可瓦洛佳哪會罷休，即便暫時處於下風。

戲弄，暴力，絕望，逼仄，窒息，死亡，是最後一次衝突的關鍵詞。這一次，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走到了盡頭，她說：「她死了。她睡在地上，現實的論爭與她無關了吧」。終於，她用她最後的生還的氣息和靈魂對瓦洛佳作出了讓步。她真的死了，拉拉一遍遍呼喊著「親愛的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這是對最後的已失的純潔的對信仰的呼喚。

巴沙，維佳，拉拉放棄了鑰匙，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放棄了生命，瓦洛佳依舊是瓦洛佳。這場理想與現實的衝撞落下了帷幕。

關於人物

瓦洛佳

外交官的理想，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的人生是和自己的爭鬥，通過現實，不斷提升自己掌握一切的能力！骯髒的代表，將人性的缺陷儘力展現。他是聰明的，強暴的，邪惡的現實，卻也是脆弱的，愚蠢的，單一的人，他完全作了現實的奴隸。他知道如何反擊，如何攻陷人心，如何在骯髒功利的現實中如魚得水。自身卻無法從現實中逃脫，得到一個未被現實掌控內心方向的自由的人。

這是他的一場遊戲，如他所言，是他與自己的賭注，巴沙維佳拉拉是他的三個棋子。劇中，無論巴沙維佳拉拉放棄鑰匙沒有，但瓦洛佳已達成了自己的目的，這是一場悲劇。瓦洛佳狂妄瘋癲地離開。誰能去反思是誰造就了如此之人。這就是無法迴避的現實！被名利現實異化的人，他們通過洞察和籠絡人心，在現實生活的漏洞中投機取巧，往往處於社會中高層，甚而統治階層，他們拿捏著平凡人的命運，他們把玩著大眾的理想，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大多數人的人生中，總會遇到這樣的人，被同化或者消滅。

八十年代的蘇聯，他們的體制已經接近崩潰，希望渺茫，瓦洛佳不會是少數，這是一群在殘缺社會中，在沒落的時代夾縫中呼風喚雨的人。瓦洛佳是一個縮影，一個蓓蕾，他不會死亡，他可以用任何形式存在於任何一個時代，包括我們的時代，他是光的陰影，滋養著黑暗，憎恨著光明，正如他所言，陰影越重，光亮越強，光與暗一樣，不會消失，此消彼長的博弈，有千千萬萬的瓦洛佳，便會有千千萬萬的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

瓦洛佳的出現和強大，是理想的沒落和沉默，「社會病胎里的產兒，個人主義的末路鬼」。

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

安提戈涅的正義化身，純粹的理想主義者，在現實和衰敗體制下默默堅守著自己的信仰，她是平凡的天使，是理想，是道德，是被名利所不容不屑的傻子。

她的戰鬥是孤獨的，與瓦洛佳，與巴沙維佳拉拉，與自己的戰鬥，葉的堅韌不代表她至始至終都未動搖，面對拉拉，她堅守著清貧的生活，如果她母親沒有生病，她有一樁平淡溫暖安康的婚姻呢？這太久遠了，這是不切實際的幻想，她保守，她有自己的準則。面對巴沙，她是腐朽死板的教育機制的維護者，是滿口信陽道德的偽君子，是對天才的抹殺者，是空想的理想主義。

面對維佳，她是富有同情心的天使，是教導的長輩，但當她看見那個有天賦創造力的小孩，一次次墮落於現實，她作為如慈母般的老師，是心痛的，絕望的，內疚的。

面對瓦洛佳，她是荒謬的，愚不可及的，是虛假的，是升華他的一個完美平台，但也是他所懼怕的，他們是相剋的，又是相像的。瓦洛佳的勝利，卻不完全是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的失敗，因為沉默，響應開頭的鼓點一次次敲擊著觀眾的心，是不是我們，我們是不是巴沙維佳拉拉……

掙扎著，將我們兒時的純真的理想毀滅，我們是不是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終於被現實殺死，我們的英雄，終於倒下了，我們的堅持，終於沉默了，我們不再抗爭了吧，我們「假大空」的說辭沉默了。

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的光輝形象因黑雲般壓下來的現實而奪目，只有短短一刻，一個夜晚的時間，升起，閃爍，隕落，她代表的並非一個階層，而是一個時代，對理想的考驗，我喜歡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的一句話：新人們，你們學會用現實世界的缺陷，給自身的卑鄙包裝了，可是你們怎麼忘了一句話，人不僅僅靠麵包活著。

現實黑暗，可現實卻偏需要這樣的理想主義去犧牲，她的死亡，是警鐘，另一個世界的帷幕徐徐展開，劊子手慌張了嗎？

拉拉

覺醒者，掙扎者，矛盾的人，有太多女學生想她所想，女人是物化的買賣。為了光鮮亮麗的生活，必須讓自己骯髒，好接受噁心的現實。依附於上層男權的社會。拉拉的悲劇並非經濟上的依賴，而是靈魂上的捆綁。巴沙只是一個選擇，他們結婚的前提是巴沙有一個光輝的未來，為了這個光輝的未來可以齷齪，但齷齪的愛情，就算是物化的女性也拒絕接受。「我只知道一點，這年頭要想過好日子，就得成為無恥的人。可我不能肯定，當你變成這樣的人，我那時還會不會愛你」。

我們這些女性，是不是覺得拉拉無恥下賤卻又使人憐惜。可觀眾的情感不僅僅如此，因為如果我是拉拉，我不確定我會不會把自己變得更糟糕。拉拉是清醒的，她聰明，很快明白瓦洛佳的意思，她去誘導逼迫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的時候，她在自我陳述，她沒有避諱，她知道自己的弱點優勢，她易於接受骯髒的現實。

如果現實允許，她會是另一個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在她直面自己後，她已經逐漸向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靠攏，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在堅持道德，拉拉在堅持道德的化身不要被完全毀滅，哪怕道德暫時屈從，她不想看到「道德」被凌辱，她是被拉扯的禁錮的正義者。

面對瓦洛佳的強暴，她哭喊她絕望著什麼？如果有人理解的是一個婊子沒有物盡其用的崩潰，那這個人可能就是現實的瓦洛佳，拉拉在掙扎絕望著什麼？

我們這群道德敗壞的年輕人，將正義毀滅，當自己瀕臨毀滅時，當世界完全黑暗時，再沒有光明和正義，再沒有理想。不可挽回了嗎？那麼可不可以理解，是拉拉一步步將自己逼至險境，她自己強暴了純潔相信美好的自己。

悲劇，沒有發生，因為最後一刻，「道德」的化身再次拯救了拉拉。這次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這盞燈熄滅了，拉拉一聲聲呼喊，她還能用她聲嘶力竭的聲音喚回那個理想化身嗎？

巴沙

我最為同情的便是巴沙，他的結局呢？放棄文學抱負，在前蘇聯的最後黃昏，浪費自己的青春去充軍，如果不甘心，那就裝瘋賣傻進精神病院？我們必須承認，巴沙自私無擔當，沒有社會責任感，可他也是無辜的，被腐敗投機的高層一步步逼退到底層。他本該有個輝煌的未來，他的價值難以在那個時代實現。

巴沙，就是價值，理想，時代的犧牲者。他必須有所選擇，他選擇了什麼？最後，巴沙似木偶般定在那時那地，他沒有選擇，但不選擇已經是另一種選擇，現實幫他做出了選擇，為偉大理想不擇手段！變成一個無恥的卑鄙的利己主義者。一個犧牲了他人信仰的文藝創作者。這就是我們生活的現實。

自身價值和社會價值的衝撞，現實的缺陷，考驗著自身價值，主流會讓我們不斷犧牲。這種犧牲是悲涼的保護膜，我們暫時因為體制缺陷犧牲掉自己的夢想，是因為這個殘忍的現實為了等待有天我們純真的宏偉的夢想破繭成蝶。巴沙停滯了，保持著等待的，茫然的姿態，他最終愧對了理想，弄髒了抱負。他是有罪的必定有罰的陀思妥耶夫斯基。

維佳

父親是酗酒的小偷，母親一忍再忍，他是毫無能力和遠見的市井小人，他有一個單純的夢想，也只有一個單純的要求，為了這個單純的要求，總會有狡猾世俗的人利用這顆單純的心達成自己的目的，維佳就是這個單純的犧牲者。

他敘說著自己美妙的鄉村生活，他委屈地訴說著自己的悲慘家庭遭遇，他恨自己不爭氣的，給自己帶來屈辱的父親，他愛自己無奈地底層父親，生活中太多這樣的人，卑微或者選擇下賤。

他是個孩子，他愛葉蓮娜·塞爾蓋耶夫那，他渴求分數，他想要保護拉拉，他愚不可及，他將會是和他父親一樣的人，酗酒，暴力，偷雞摸狗，他也曾讀過書，可他並沒有能力通過讀書改變人生，現實沒有給這樣的人提供第二種選擇，殘酷的形勢只會將他們逼到絕路，單純的心被毀滅，將會形成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因為他們不再有信仰。

維佳擁有一顆單純的心，保護了拉拉，趕走了瓦洛佳，放棄了鑰匙，愚不可及的底層民眾最後拚命保護了希望，理想沒有隕滅，那麼現實總會有一絲光明，為這些苟延殘喘的單純的心一份溫暖。

首輪演出時間：2017年9月13日-9月24日19:30開始（每周周三到周日，共十場）

演齣劇場：鼓樓西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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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作者：徐志強

空間戲劇責編：丸子

空間戲劇，留個空間，給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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