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丨做人當學杜先生

20世紀上半葉，上海灘最富有傳奇色彩的一個人物，

他從一個小癟三混進十里洋場，成為上海灘影響力最大青幫老大，

他有一句經典的語錄：

人生有三碗面最難吃——人面、情面、場面。

他就是民國時期上海的一個重要人物——杜月笙。

現在說起上海灘，大多會讓人想起那個龍蛇混雜的十里洋場。

在二十世紀上半頁，那裡出現了許多傳奇人物，

他們演繹著各種各樣的故事，

這些故事傳至今天，也被改編成為了許多影視和文學作品，

而這些作品也往往能讓人們對那個時代的上海充滿好奇，

甚至有些嚮往。

其實，所謂每天都上演著傳奇故事的上海灘，

準確的說是二十世紀初的上海法租界。

相比當時法治嚴苛的英租界，法租界腐敗嚴重。

所以很多人願意去到法租界混，

因為即便出了什麼問題，花點錢總能解決。

而這樣的環境，首先得益的就是能幫法國人辦事的，

又能協調華人內部問題的人。

比如巡捕房華人督察長黃金榮。

黃金榮是後來被稱為青幫三大亨的三個大佬里，

資格和輩分最高的一位。

但是，即便官至巡捕房華人督察長，

甚至在青幫里自己開創了一個「天」字輩，

黃金榮還不算是青幫三大亨里名氣最大、

對中國影響力最大的人物。

因為這把交椅屬於他的晚輩，

曾經的門徒，後來的拜把兄弟，杜月笙。

杜月笙，1888年出生於江蘇省川沙廳（今上海市浦東新區 ）。

他原名是月生，意思是七月十五生。

後來與章太炎交往，章太炎給他改名月笙，字鏞，

取義「西方之樂為鏞，東方之樂為笙。」

其父母都是窮苦人家，在杜月笙四歲時就雙雙去世，

留下孤苦伶仃的杜月笙，跟著舅父一起生活。

少了父母管教這個重要環節，

使得杜月笙很小就跟街頭的混混待在一起，並且學會了賭博。

他把老宅子里的東西都拿去當了，卻輸得個精光，

舅父知道這事後毒打了他一頓，將他送到上海一家水果行當學徒。

但在兩個水果行乾沒多久，他便加入了青幫。

因此後來還有人稱他為「水果月生」。

杜月笙進入青幫開始是拜陳世昌為老頭子。

青幫跟其他一些幫派認大哥或者拜教主不同，

青幫是師徒制，分收徒弟和門生兩種。

因此跟我們常見族譜取名一樣，

青幫也有一套用字排輩的體系。

從「清靜道德，文成佛法，仁論智慧，本來自信，元明興禮。」

到了清末，這二十個字用完，又添了「大通悟學」四字，

陳世昌是大字輩，杜月笙是通字輩。

在拜陳世昌為老頭子之後，又經其朋友介紹，

19歲的杜月笙得到了去黃金榮公館辦事的機會。

杜月笙的人生也迎來了最大的轉機。

剛進入黃金榮公館，

其實在黃金榮眼裡，杜月笙與其他徒弟和門徒並沒有多大區別，

甚至內心有些看不起杜月笙。

但是，杜月笙自己並不在乎這些，

他知道這是他飛黃騰達的機會，

而對他而言，要抓住機會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心和努力。

因此，雖然黃金榮不把他放在眼裡，

杜月笙卻很快得到了黃金榮的夫人林桂生的賞識，

成為了林桂生的小跟班。

只要林桂生交待去辦的事情，

杜月笙無不漂亮的完成。

有一年，黃金榮家的鴉片被偷了。

杜月笙說「老闆娘，我去跑一趟吧！」，林桂生也不在意。

以為是這個青年人想快速出人頭地。

杜月笙找到偷煙土的人，只說了三句話。煙土就回來了。

事情做成了，杜月笙並不居功自傲。

好像剛剛立的大功和自己無關一樣。

林桂生也因此越來越看重這個年輕人。

又有一次林桂生去賭場賭錢，帶著杜月笙一起去，

那天林桂生手氣極好，贏2000大洋，

回來便把這筆錢都給了杜月笙。

杜月笙推辭不敢收，但林桂生死活要他收下，

杜月笙也只好勉為其難收下這筆巨款。

那時候的兩千塊大洋是什麼概念？

魯迅在北大教書，一個月也才300大洋。

換算成現在，2000大洋足夠買一套位置很好的學區房了。

但林桂生給杜月笙錢，並不是簡簡單單地賞錢，

她所好奇的是一個小夥子有了這麼一筆錢會怎麼做。

她心想：如果他拿去吃喝嫖賭，那這個青年人就是小混混的料。

如果拿去買房娶妻納妾，那也只是個小富即安的人。

於是她又安排手下跟著杜月笙看他拿了錢去幹啥。

結果她的手下發現這個年輕人拿著錢，

坐著擺渡來到浦東，

找到了當時一開始跟他一起闖江湖的弟兄們。

他先把一部分錢還給當時借他錢的人，

剩下的錢又分給了這些還在受苦的兄弟們。

當手下把看到的一切回來彙報給林桂生和黃金榮的時候，

黃金榮拍案叫絕，驚嘆：恐怕我死後，上海灘就是杜月笙的了。

黃金榮錯了，短短十年後，上海灘就是杜月笙的了。

杜月笙上位的契機，恰恰是黃金榮的危機。

黃金榮貪色，看上了戲子露春蘭。

因此得罪了當時的浙江督軍盧永祥。

於是盧永祥把黃金榮給綁了。

這事讓林桂生一時半會也想不出辦法。

但此時杜月笙站了出來，他提出由他去跟盧永祥談。

按照當時的形勢，盧永祥敢綁了黃金榮，

那是因為手裡有槍。

換句話說，連你老闆都敢綁，你這手下來了不也是送死么？

但杜月笙早已抓住了盧永祥的要害。

雖然盧永祥手裡有兵有槍，但是沒錢。

那時軍隊沒錢就只能靠打仗後的燒殺搶掠。

但這不是常有的事，所以一旦軍餉不足，

士兵就有可能鬧兵變。

所以杜月笙跟盧永祥說，你手裡有槍，

但我們沒有。我們可以合作掙錢。

這事不是你需要我們，而是我們需要你，

有你的槍，我們可以一起做做鴉片買賣什麼的。

盧永祥一聽，大喜過望，這恰恰正是他一直所煩惱的：

怎麼把手裡的槍給變現了。

於是立馬把黃金榮放了。

大難不死的黃金榮回來後，立馬把杜月笙的拜師貼撕了，

表示以後咱也不要什麼師徒了，咱們就是兄弟。

於是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三人桃園三結義，

結拜成為了三兄弟。

至此，杜月笙開始名噪上海灘，權力、財富隨之而至。

在青幫三大亨中，黃金榮起家靠的的是權，

張嘯林靠的打打殺殺。

而杜月笙更多的是依靠他通達的人情世故，

這也是他後來能成為三人之中影響力最大的原因。

而他在人情練達的修鍊卻是源自他對傳統文化的學習。

杜月笙內心很羨慕讀書人，

這從他日常的著裝就可以看出來，

他甚至喜歡人家稱呼他杜先生，而不是杜老闆或者老大。

在他所結交的朋友里，當然也不乏當時具有影響力的文人。

比如給他改名字的章太炎。

據說一開始章太炎也是看不起這個流氓頭目，

直到有次他的侄子在法租界出事，

杜月笙出面幫他擺平，所以章太炎出於感謝還是要給杜月笙面子。

後來杜月笙到蘇州看望章太炎，

畢恭畢敬地行了學生見老師之禮。

臨走前，趁章太炎沒看見，把2000大洋的銀票塞在了杯子底下。

完全顧及了讀書人的面子。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

比如廣為人知的與孟小冬的愛情，

杜月笙也是做到了對孟小冬疼愛但不騷擾，

在孟小冬失望離開梅蘭芳時，他又照顧她。

甚至幫梅蘭芳墊付了賠償給孟小冬的四萬大洋，

又照顧了梅蘭芳這位京劇大師的面子。

用杜月笙自己的話說：

「錢財用的完，交情吃不光。

所以，別人存錢，我存交情。」

「錦上添花的事讓別人去做，我只做雪中送炭的事。」

「人可以不識字，但不能不識人。」

晚年避難於香港的杜月笙，依舊喜歡看書和聽評書。

特別是喜歡請老評書藝人到家裡說評書，

因為只有老藝人能講出故事裡人情世故的味道。

臨終前，他把家人叫到身邊，把僅剩的11萬大洋分配給他們。

之後又讓孩子把保險柜打開，

從裡面拿出了一堆之前人家向他借錢的欠條，

這些欠條最少的是5000美金，最多的是500條金條。

他把這些借條付之一炬。

這一下家人都驚呆了，說這些欠條燒了，

以後怎麼跟人家要錢？

他說，現在是亂世，借我錢的人有的生死難知，

有的天涯漂泊。我不希望我死後，你們都成了要賬鬼，

把我這些年的交情都給毀了。

再一個話說回來，人走茶涼，世態炎涼。

能記住咱們家好的，有沒有這些欠條見到你們是我孩子都會伸手，

不記得你好的，他就是欠我們最多錢，

你去找他要不僅要不回來，還會招致殺身之禍。

大恩如大仇，此時的杜月笙，已然人生已經活得非常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