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爺》

生活在抗日和內戰革命時期

吃過不少苦

小時候粗暴的給胃打蟲

落下了胃病

少年時在河邊露宿

凍傷了腿

年老時因胃病經常上醫院

走路有點不穩

今年四月下旬去世了

趕去他的葬禮路上

我追憶著從我有記憶開始到終了的我的姥爺

零零星星

一幕幕一片片一段段兒

很難完整成為一個故事

很難有頭有尾、有因有果的講述我的姥爺

但我還是想說啊

他的死讓我難過、傷心、心痛

從此我就沒有姥爺了

我最愛的姥姥沒有丈夫了

我的媽媽沒有爸爸了

我的孩子沒有太姥爺了

我的姥爺高興的時候

喜歡叫我們孬孫

帶著嗔怪讓我們感覺很受喜愛

我對他略有不滿是因為他總是要我姥姥伺候

從穿衣服到吃飯

比較大男子主義

但我姥姥是很溫順的

很感恩他對她很好

沒有打過沒有罵過

基本上是恩恩愛愛一輩子了

印象深的是我姥爺支持我自由選擇工作

他說志在四方,出去闖是好事

當我剛畢業非常矛盾

和家人爭執就業問題時

姥爺說的那一番話對我特別鼓舞

也扼住了我媽媽對我的怨氣

姥爺喜歡喝羊肉湯

我跟著沾過不少光

小時候去他家也喝過他愛喝的牛奶

他教過我蒸米飯

他喜歡吃軟糯軟糯的米

小時候我不喜歡

喜歡一粒兒一粒兒的米飯

長大後反倒偏愛軟糯的了

大米粥要很稠很稠

剛開始我討厭

跟著吃了幾次也愛上了

姥爺說大米粥煮得久點

米放多點、稠一點會特別香

果然如此!

姥爺身板兒很大

看起來特別魁梧

長相是四方臉

俗話說臉盤兒大有福

姥爺的福氣基本上是姥姥給的

因為伺候得好

他經常穿中山服

怕冷不怕熱

夏天出門裡面短袖外面也要披上中山服

和我的爺爺很像

大概老年人都這樣

小時候來我家都是姥爺騎著三輪車

帶著我姥姥

後來有電動三輪車

也是他騎車

只有在他不舒服的時候

我姥姥才會騎車

在三輪車裡放了一把木椅子

姥爺做進去正好沒有其他多餘空間了

他們倆就是這樣從我家到他家來來回回

住在我家的時候有一件事我印象深刻

我燒了一壺水倒進了我的杯子里

沒有給姥爺倒水

回頭我就看見他自己端著茶壺去外面水龍頭接水

燒開後他也沒有喝

好像在無聲的指責我沒有給他倒水喝

他還是非常在乎親人是怎麼對待他的

寧願我不喝,你也得給我倒水

這才顯示對我的尊敬與愛

就是要有這個形式

內容和結果不重要

長大以後的大聚會時

姥爺就無聲的坐在一邊

因為飯桌上的大部分菜肴他都吃不了、不能吃

有時候我看見姥爺孤身一人

我也沒有什麼辦法

只能沉默

他吃的東西要另外做,另外端給他吃

他沒有辦法和我們一起聚餐

過年過節時

我們問候過姥爺以後

基本上都各自為營開始玩了

很少有人顧及姥爺

他不是在睡覺,就是在聽廣播

我們在室外玩鬧

他坐著看看就會打起呼嚕

我們也就置之不理了

他好像也不期待和我們一起玩

也不介意我們沒有環繞他

但是和他聊起天

他倒是挺樂意

有時候一句句的,中間停幾秒斷斷續續說

有時候覺得自己很在行很有發言權就會信心滿滿的說

我們聽來的大都是往事、一些古樸的道理

就像在聽故事一樣

很少能夠平等交流潮流的事

姥爺還是比較守舊的人

他心裡還是有很多落後於這個時代的堅守

也很少享受現代化先進的東西

他似乎也沒有什麼興趣

姥爺這輩子最心疼的還是他的兒子一家

我給媽媽辦保險

他還極力推薦我舅媽給我辦

無奈我舅媽做的那一種保險公信力不夠、實力不夠

我沒有選

說急了還要生氣

起身就要走

我媽媽趕去安慰

回來說我姥爺哭了

這是前年的事兒

姥爺已經成了老小孩了

但仍不忘他的兒子啊

拆遷款都給了我的舅舅

我的舅舅沒有怎麼照顧過他

給他打電話總是忙著接不了

姥爺總是念叨他兒子

三個女兒最常在身邊

待他最好

他最愛的還是我的舅舅

這大概是封建思想作祟吧

距離葬禮過去一周了

我的難過也漸漸少了

好像生活回到了平常

感覺有點殘忍

但這就是真實與現實

對姥姥是更加思念和心疼了

每每想到姥爺小時候吃的苦

想到舅舅從大姥爺那裡聽來的故事

關於姥爺的童年

我就心疼

那都是舊時代的孽啊

倘若有點錢,有點糧食,有點文化

也不能吃明礬、吃土給胃打蟲啊

倘若不是胃病

我姥爺還能夠多活好多年

他終年85歲

臨死前住院四日

走得急

也未遭大的罪

大體算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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