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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叫朱夏凜

轉自我的一篇回答

我本並不姓朱的。讓我用起了這個名字的,是那個女孩的事。是的,自始至終,她都仍然只是個女孩呢。朱安潼,那是我童年的全部。

當我想起阿潼,我首先想起的是她那一臉壞笑。接著是短短的頭髮,還有夏日裡的短褲、綁著皮筋的樹杈、手裡的零食袋,還有那些天真的日子。當別人提起他們的青梅竹馬時,我常常說我沒有;實際上我算是有的。

我已經記不起我和阿潼是哪年認識的了,但記得初次相見是盛夏。

我對阿潼較為深刻的印象之一是她的口音。倒不是說有多麼難懂,但我能覺出,她說話的味道是和院里其他人不大一樣的。用樂器來比喻的話,別人說話是簫,她是箏。有一次我們在花壇旁,她說她家來自外地,是一個叫做「無西」的地方。她摘了一片葉子,在水泥地上寫下了「無錫」兩個字。我當時只認得「無」,但看到後字的金部,也猜到了那就是錫紙的錫。

於是我問阿潼,「那個地方是沒有錫嗎?」

她說,「沒有的,所以那裡的錫紙都要在外地製造。」

用現在的話來講,阿潼就是個女漢子。她不跟別的女孩玩。每次我看到她,她通常都是一個人的,所以說不定是只跟我玩吧。她曾經從垃圾堆里撿來不知裝過什麼的籠子,去抓了只她聲稱是金龜子的小蟲子來。她拿了根小木棍去逗那蟲子。我看著好玩,卻因為很少見蟲子而不敢。她便把著我的手,而後我就敢了。又有一次,她不知從哪裡找來了皮筋,綁在了一根樹杈上,說這是彈弓。沒什麼鳥,我們便對著樹葉打,也很好玩。她打得比我准,我干羨慕。

我和阿潼經常賽跑。起初,她跑的總是比我快。偶爾倒也會讓一讓我。到了後來,我們兩個又不相上下了。

阿潼只比我大半歲。可以算是同齡了。但她因為上學早的關係,比我高一屆。雖然上的是同一個小學,並不同班。

不過,四年級的時候,四五年級的電腦課是一起上的。我得知後是有些高興的,這樣我跟阿潼就能在班上見到了。趁這個機會,阿潼這個老司機帶我接觸了網上的flash小遊戲。我們經常玩太鼓tasidun——山寨的太鼓達人,雖然那時看不懂上面的日文,裡面的動畫卻經常把我逗樂。她又帶我見識了魔塔,我後來對此非常感冒。

有一天我去找阿潼的時候,她手裡拿了一個掌機。她說那個叫做JBA,我後來才知道應該是GBA。我們挨著做在花壇上,她一邊玩一邊吐槽,我看得很專註,很快便明白是怎麼玩的了。阿潼得知我沒有掌機,第二天便帶著U盤來了我家,把ROM和模擬器拷給了我。那一天,我入了神奇寶貝的大坑,也許可以算是我入宅的開始。

五年級的時候,我人生中第一次喜歡上了一個女孩。

而我喜歡上的並不是阿潼。阿潼知道了以後,她說我這個樣子是不行的,要好好教我怎麼跟女孩子說話。後來又教我送禮物、寫小紙條。在她的幫助下,我懵懂地走完了流程。最終我並沒有成功,然而阿潼教給我的那些,卻牢牢印在了我心深處。多年後,我忽然明白那時的我真正喜歡的人就是阿潼——只是因為喜歡得更久,而忽視了么?當然,我一樣追不到阿潼的;她對我早已了如指掌。

五年級的十二月,在我越洋去上學的前一天,放學後,阿潼突然把我叫到一個空的教室里。桌子上放著一個籃子,裡面有各色彩紙折成的鶴。她說,這些都是給我的。她拿出其中最大的一隻,一邊翅膀上寫了她的名字,另一邊寫了我的。最後,她摟住我,用簡陋的手機拍了一張合照。隔著外衣我都能感到她的溫暖。我提著籃子,依依不捨地一邊看著她往另一個方向遠去的身影,自己走回了家,心裡明白此後很久都見不到她了。

不過,這次離別並不是最後。我每年的寒假和暑假都會回國。假期里阿潼卻有時在我長大的C州,有時在無錫。她在C州的時候,我們偶爾還會一起玩。她會帶我去買最新出的零食,坐在從前的花壇上一起吃。她會繼續教我些零星的泡妞要領。而兒時玩過的那些東西,大概已經藏在兩人的心底了。

我和阿潼的緣,一直到2015年的暑假。那年寒假時,她說她7月份就會在C州的。寒假之後,因為學業忙就沒有了聯繫。而我7月回去時,在老地方等不到她了。她的大表哥後來告訴我,在無錫,車輪子從她的身上壓了過去。

我回家發現那整籃子的紙鶴還在那裡。我於是把它藏了起來,至今想不起來在哪裡。而如此對於要忘記她自身也毫無疑問是徒勞的。朱安潼是我童年的全部,她的事已經是構成我自己的一部分。

而我想她也一定沒有給過誰像給我一樣多了——我從未如此肯定於自己對於別人的地位。這樣我就是繼承了她了:在那年夏天因她帶來的快樂而忽略了酷熱的少年,名叫朱夏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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