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說說布倫德爾

老實說,第一篇文章寫給布倫德爾,我自己都沒想到。

如果說人死為大,阿巴多,旺德皆屬此列,爭議是生前,讚譽和造神,是身後。

布倫德爾不屬此列,雖說沒死,但退隱退的這麼乾淨之後,仍然是中規中矩的讚譽居多,也時而有反調之聲湧現,這麼一個在中國尤其不太受待見的他,如何說好呢?一個中流砥柱的學院派鋼琴家?還是一個刻板乃至死板的莫扎特演奏者?一個傑出的哲思型演奏者?

作為一個愛樂者,實際上誰也沒資格用這樣的方式這樣去評論他們,這裡的他們指那些偉大的演奏家和指揮家。我想談的也不是單純的給予評價。日本人炒過富特,炒過馬塔,炒完了台灣香港人接著炒,然後輪到咱們內地炒,這都快成習慣了,不能如此單純的炒什麼談什麼,也不能單純的憤世嫉俗。從很多角度來說我都是個無原則派,談音樂往往也只是一時的感受,就彷彿每過十年看一次《格林童話》和《貓和老鼠》,從單純的嘲笑那隻笨貓到感嘆著物理學也可以如此運用,談音樂亦如上例。一時的感受抒發於懷,不可深究。不然徒增笑爾。

這幾個要考研了的夜晚,夜不能寐成了一種習慣,我開始回頭聽聽自己所有的唱片,這裡擺不下LP的播放器材,也就拿老索尼的cd便攜播放機湊合了,帶上兩個書架箱,我把眼光停留在海布勒的莫扎特小曲子集和布倫德爾的舒伯特奏鳴曲。

海布勒的莫扎特自不必言,小曲子里我特別偏愛迴旋曲kv.511,那是偶然一次聽傅聰老先生的現場留下的淚眼模糊,後來發瘋似得遍尋版本,最後安於充滿回憶的自己拿d100藏在風衣里偷錄的傅聰現場版和海布勒版,靜謐中的一種老神在在。莫扎特的遊刃有餘。

換上舒伯特的時候,我思考著,為什麼我買了這張布倫德爾?宋師傅的cd店從來不還價,古典頭版100一張,這張飛利浦金線碟幾個月無人問津,可你買的也是一個義無反顧呀。

我這人呢,不自己聽過了,不喜歡隨意吹捧,但我尊重每一個版本,就像在這個老卡相較於輝煌時不受歡迎的年代,我仍然留戀於那張最後的布七,反覆體悟一個人知道自己要死的時候怎麼給活著的自己舉行葬禮。老卡這人,不是卡導的時候真的都挺好。

言歸正傳,我記得當時是這麼回事,我拿起這張布倫德爾,品相很好,舒伯特奏鳴曲,我放進cd機,聽之前還閃回了下最初聽的波利尼版,然後聲音就響起來了,一種奇怪的說不出的感覺,拘謹和從容調和在一起送到你的嘴邊,無非閑愁,無傷大雅,切勿當真的感覺剎那間湧上心頭,是晏殊詞?像極了,於是就買了。

反過來想,談論到舒伯特鋼琴奏鳴曲的演奏,逃不開對所謂「天堂路」的理解,舒伯特尤其最後的奏鳴曲被稱之為「天堂路」會讓處理它的鋼琴家異常頭疼,引用村上春樹的話來說呢,就是這樣的:「舒伯特的奏鳴曲、尤其是D大調奏鳴曲,如果照原樣一氣演奏下來,就不成其為藝術。正如舒曼指出的,作為牧歌則太長,技術上則過於單一。倘若如實彈奏,勢必成為了無情趣的骨董。所以鋼琴手們才各顯神通,獨出機杼。例如,喏,這裡強調承轉,這裡有意放慢,這裡特別加快,這裡高低錯落。否則節奏就出不來。而若稍不小心,這樣的算計就會使作品的格調傾刻瓦解,不再是舒伯特的音樂。彈奏這首D大調的任何一位鋼琴手都掙扎在這種二律背反之中,無一例外。」

淺顯來說就是可以玩rubato,但是不能把結構玩散了,玩脫了,村上本人覺得最一氣呵成的舒伯特就是布倫德爾,但是他不喜歡,這大抵是因為我和村上認識的舒伯特也不一樣。這裡我們回到主題,實際上我的看法就是布倫德爾很好的還原了舒伯特,他談的莫扎特固然有其教條的部分,但用教條而帶有與教條衝突的演奏方式(如果你非要說教條的話)展現本身被教條束縛又渴望著情感釋放(這也就是古典和浪漫衝突的焦點),是極佳的,這裡我推薦布倫德爾舒伯特的奏鳴曲和即興曲。有興趣的話還可以聽聽他和狄斯考的《冬之旅》。行了,興至而寫,興盡而竭。到此做個總結。

布倫德爾就是這樣一個人,恰如其分的詮釋,帶又不過分的情感和極度規矩的演奏,莫扎特也許不夠跳脫,但是舒伯特和舒曼等帶有古典遺留的寫作習慣並融入情感的作品是十分適合他的,他的詮釋堪稱經典。

推薦閱讀:

這一場中西合璧的音樂會,是四位大師跨越時空的碰撞
西方音樂的些許文化現象
布魯克納《第四交響曲》-布魯克納難題
送大家幾首動聽的冷門作品!

TAG:古典音樂 | 舒伯特 | 鋼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