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國家腫瘤中心那點事

2016-11-28 徐傳輝 醫藝會獅

在Singapore National Cancer Centre （新加坡國家腫瘤中心）腫瘤內科學習工作了三個月，那是什麼樣的生活？每天五點多起床，六點半開始工作，晚上六七點結束。這段時間剛好準備英國的MRCP最後一步的PACES考試，所以尤其累。雖然每天都很累，但革命的友情是最深厚的。最後一天，我們在新加坡的金沙酒店慶祝我們的勝利。竟然有些不舍！大家說，你是不是迫不及待想回陳篤生醫院了？其實沒有，我會懷念這裡的人，懷念每天清晨的工作，懷念上午愉快的查房，懷念查房後的coffee break，懷念每個人的充實和笑容。

這是我第一次離開了工作了兩年的陳篤生醫院，來到新加坡中央醫院/國家腫瘤中心。因為完全不同的電子系統，開藥、開醫囑都不會，就讓我管十幾個淋巴瘤的病人。這讓我想起了兩年前剛來新加坡工作的日子——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是一段煉獄涅槃一般的生活，走了過來，這些挑戰也就沒什麼了。活過來了，而且活得很好。

打不死你的東西會讓你更強大。但前提是你不能死。

每天獨自管二十多個腫瘤科的病人，強度非常大。有一個愛爾蘭畢業回來的醫生，幹了一個月辭職了。有一個菲律賓剛來的醫生，幹了一個月，也辭職了。還有個當地的醫生，幹了一個月，請了3個月的no pay leave。但是有些人就能活得很好。和我一起的一個主治是劍橋大學的M.D./Ph.D.。剛生完小孩，還母乳，每天早上五點半開始工作，上午查房，出門診，還做科研，還能晚上按時回家哺乳。不得不佩服。另外一個主任，每天上午五點到醫院開始工作，她說只有清晨5-8am是屬於她自己的。她會在那個時間閱讀文獻，制定所有病人的化療方案。

腫瘤內科很像外科，工作節奏很快，但自己的心情要平靜下來，慢下來。就算病人再多，再重，也要氣定神閑。夜班的時候，只有自己和另外一個畢業第一年的housingofficer，一起管著百多號病人，每個晚上都有十幾個新病人入院，都有幾個死亡。臨危不亂，身經百戰出。

準備PACES考試，這是一個強度、廣度極大的考試，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在中央醫院不比自己的醫院，可以有很多認識的高年資醫生給予指導，而且有小夥伴一起練習。在每天從清晨六點半工作到七點鐘之後，抓緊點時間去複習，看有典型體征的病人。經常是看完都九點了，肚子餓得實在不行。腫瘤科的高年資醫生都很忙，但有兩個人還是會抽時間給我一點點輔導，雖然不多，但還是很感激。記得有一次，我值夜班，主治說給我輔導一下。我很驚訝：這也可以啊？平時腫瘤科的夜班都是衝鋒陷陣的節奏。她淡定地說：沒事的！於是，我們就這樣練習了一個小時，中間每五分鐘護士會來一個電話。

醫療知識的更新已經大大超過了醫生的學習速度。腫瘤科的醫生也在分化為各個亞專業，比如乳腺癌，消化道腫瘤，淋巴瘤；其中可能更細化，比如淋巴瘤醫生中有人會專攻T細胞淋巴瘤。在未來，醫生獲取知識的方式必須改變，醫生的學習目標必須改變，醫生的定位必須改變。沒有人會是全能，沒有人能知道所有的臨床進展。智能機器人的出現會幫助醫生減輕一些負擔，將更多的時間放在臨床決策上。剛好這段時間IBM Watson的智能機器人風靡，我和他們開玩笑說，你們這些活，機器人都能幹了。大家還真想有個這樣的機器人，這樣可以有時間做更有創新的工作了。

腫瘤的病人總是進展很快，每天都有故事發生。但醫療資源有限，醫療手段有限，醫療效果有限，有些時候，醫療行為必須適可而止。該放手就放手。

所謂「衣帶漸寬終不悔」，此之謂也。

點滴雜記，以懷念這裡愉快充實的三個月，還有這裡親密的朋友，旅程還在繼續……

徐傳輝

2016年11月於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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