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1】
不知道該給這篇文章起個什麼題目,想到魯迅先生喜歡用些「雜記」,「題記」,「忽然想到」這樣的題目,自己也不妨省點心力,起個懶惰之極的題目,也不束縛了自己的思想,想到哪就寫到哪。在後面標個【1】,是因為如果沒有十足的意外,可能還會有些【2】,【3】之類--但人生的意外實在太多了,所以這些【2】,【3】也不一定能100%誕生出來。
想到五月末的一個早上,我一臉困頓地坐著駕校的大巴從學校到馬群。在南京生活過的人都知道,此時的金陵已經是對於汗孔極大的考驗了。上車搶一個後面的座位——就像在地鐵上要儘力尋找不靠門的座位,減少讓座的概率——但這主要是為了有一點風吹到臉上。座位太直,靠在後面睡不著;即使手臂撐著歪在窗戶上,感受著手臂上和臉上汗液的交融,也只是安慰自己似的假寐,不能緩解前一天晚上玩手機太晚的焦慮。每個學校都會上一些人,三三兩兩地坐在座位上,互相嫌棄似地離得很遠——也許是夏天的斥力。突然聽到廣播里傳來模模糊糊「經典流行975.....」的聲音,我突然就驚醒了。第一次聽到這個廣播是7年前上高一的時候。每天六點這個廣播一響,我和室友們就得直起身子,像是封印千年的殭屍,起來抖嗦抖嗦精神,互相打個招呼。宿管這時候會進來,他的主要目的是保證你不是處於平躺的狀態。待得宿管一走,我們就又躺下,貪圖5分鐘的餘溫。聽到這個廣播,我好像才意識到,我在南京已經待了七年,也是該走的時候了。
我一直覺得過於懷念過去是對於生命極大的浪費和消耗。就像雖然我喜歡紅樓,但我覺得曹雪芹沉湎於過去是我不欣賞的,雖然最自責的是他自己。未來的事情那麼多,有那麼多精彩人生等著自己去發掘,實在是沒有懷念的必要。不過你如果偶爾在腦子裡回憶一下曾經的自己——不是流於庸俗小說表面的那種情節——而是那時自己的想法,價值觀,周圍的環境,那時候身邊的人有意無意對你說過的一些話,是不是一些人的善意,只是表達的方式不是你的預期,而被你誤解,而一些人打得一手明面的好牌,眼神卻是微微不屑......這一切的一切你現在會不會有不同的想法?是不是那時候的偏激是不正確的?有沒有那種一拍大腿,大叫一聲「我那時候真傻」的衝動?
我恍惚看到了流動而成長的自己。就像蜿蜒的溪流衝擊岩石,磕磕碰碰還是在前進。我很幸運被教會了,也自己琢磨了科學的方法。實際上,不是時間就會帶來成長。從邏輯上說,時間只會帶來經驗,這種經驗只是出於生存的本能讓我們趨利避害。如果你不認真提煉,帶著一種警惕的態度來攝取自己的經驗,你很可能會被同化,而不是成熟,甚至退化。就像在科學研究中,data, information和knowledge的關係是完全不同的。
宏觀的考慮,在我畢業的時候,我們這個社會處於一種什麼狀態呢?我覺得這其實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認真思索可以讓自己清醒。你如果去翻翻茨威格《昨日的世界》的前言,就知道怎麼以歷史的態度來看待自己的社會。有的社會崇尚藝術(就像他那個時代的奧地利),有的社會崇尚金錢,有的社會(前提:很有錢)反而回過來崇尚知識分子。就像有錢的丈母娘喜歡把女兒嫁給公務員——代表了社會上的地位和尊嚴。我知道我們的社會其實是一種很混亂的狀態,我們人太多,地域分布太廣,想法太過不同,又處在一種極速現代化的尷尬境地——改革開放帶我們脫貧致富太快,就像赤腳的農民一下子看到了高樓大廈,懵了。中東地區為什麼動蕩混亂?是因為難以處理西方化和現代化的問題,是一種無所適從的心理,只不過他們放大了這個現象。我們有自尊,上進,勤奮,發展,但缺乏人文關懷,信仰,規則。
身邊的同學穿得越來越時髦。在食堂吃飯就可以看出來,學弟學妹們一年比一年洋氣。媒體的造勢也是讓你「變得更好」。而怎麼「變得更好」就看它需要你變成什麼樣了:健身教練撰文讓你認真健身,穿衣服的公眾號讓你知道「衣著代表一個人的品味」——不過是利益的需求。而我們這個年齡的學生價值觀不定型,迫切尋求認可又不願意思考、不冷靜,就會被這種東西綁架;同時又與傳統的謙遜,簡樸的價值觀衝突,往往難以自容。以前的主流思想是打擊拜金主義,不過我冷靜觀察了一下,這只是一層遮羞布。真正碰到有錢有地位的人,很多人雖然不至於極盡阿諛奉承,但眼冒期待的光芒的是有的,有時候以玩笑的方式表示出來,但或多或少能暴露一些真實的想法。我心裡對於這樣的現象有些自己的想法,但在這裡展開篇幅會太長,以後有機會再說吧,畢竟只是一篇雜記。
逃離了炎熱的南京回到家裡——江蘇的一個海濱城市連雲港。我們家住在海邊,從汽車站回到家裡需要坐BRT——上一任市長的政治遺產。他在大刀闊斧的修建BRT的時候,罵聲一片。幾個市民聚集在一起,非常容易就達成情緒上的共鳴。抨擊一個不相干的、不會傷害到他們的人實在是太簡單了,嘿,罵完簡直比吃一頓美食還要愉快。這項工程終究是利民的,在這位市長調走之後,輿論漸漸平息,開始懷念前一位市長,把矛頭再對準下一位據說是不作為、明哲保身的市長——人民的敵人是源源不絕的。
海水比熱容大,所以我們的夏天除了七月末八月初的幾天,幾乎不用開空調。我平時會沿著海邊跑步。我一路看到了什麼呢?建起了新的,宏偉的客運碼頭——市裡的一些建築都是遠超白宮的規模的,令人驚嘆,只可惜裡面空空蕩蕩;擦肩而過的跑步者,大多是胖胖的丫頭和健壯的小伙;廣場旁邊賣冰淇淋、燒烤,還有賣鴿子食的,讓傻乎乎的小朋友喂一群肥得顯然不需要再吃的肥鴿子;攔海大堤旁的遊客,把垃圾隨手扔在了地上,好像並沒有看見垃圾桶只在三米之外;嶄新的從山裡鑿穿的隧道——據說山是會疼的——那自然有靈魂嗎?成片成片的雲漂浮在海上,雖然灰濛濛的,還是能和海勾勒出一條明顯的分界線,我不禁想起了在廈門看到的海也是這樣,一條明麗的分界線,半是晴朗,半是驟雨,但是我覺得我家鄉的海更含蓄、更優雅。這時候Nike+會提醒我跑了幾公里,然後我就掉頭,回家。
就像是稍縱即逝的夏天,稍縱即逝的大學。雖然學生時代並沒有結束,但也要告別這片土地。延續的發展是人的特性,比不切實際的口號更有力量,也是我自我督促的動力。但2016的上半年,2016的夏天,已經慢慢無聲無息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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