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他不過是一頓飯

作者：張老七

　　曾讀過一個小故事，講述了某天一對情侶的日記。女生見男友一天若有所思悶悶不樂的樣子便在日記中展開了一系列幻想和假設：他是不是不愛我了？他是不是喜歡別人了？他居然一天都沒注意我了！此等一系列假想事件弄得她焦躁不安。而男生的日記中只有一句話：「今天球賽他媽的居然輸了！」

　　有人稱呼女人為「流血一個星期都不會死的動物」，大談特談當下社會白骨精們激戰職場智商爆表，輕鬆碾壓一眾宅男的英武事迹。殊不知，當這些姑娘戀上一個人，智商指數便會急劇下滑，輕鬆歸零，閆夏便是如此。

　　夏末秋初，太陽的光暈不再那麼赤裸裸地炙熱。月季開得正艷，紅的熱烈、黃的溫婉、粉的淡然，一簇簇擁擠在那裡，嘰嘰喳喳好不熱鬧。此刻的閆夏正悄沒聲兒地盤腿坐在花壇邊，藏藍色T恤衫配上破了好幾個洞的牛仔褲，她聚精會神地盯著手機屏幕，寫寫劃劃並且神神叨叨，手機屏幕上赫然寫著「和男生出去玩怎樣保持最佳形象」，手邊的本子上洋洋洒洒地列滿了123。這項偷偷進行的工程讓她完全忽略了頭髮上粘住的樹葉，一根鉛筆胡亂盤起的長髮也是鬆鬆垮垮。

　　「你到底寫完沒有。」一句不耐煩地聲音傳過來的時候閆夏漫不經心地說：「馬上。」說完後她猛地想到什麼看著同樣盤腿坐在身邊的康小北大吼一聲：「你這怪物什麼時候坐這兒的！」康小北不屑地撇撇嘴：「三、盡量不要跟男生去吃漢堡這種很容易損壞形象的東西，就是這條的時候。」此刻的閆夏看到康小北這張寫滿鄙夷的臉，頓時覺得踩了狗屎一般倒霉，她霍的站起來怒目而向，讓康小北發誓今天什麼也沒看到。康小北賤賤地撇撇嘴：「你要真是能把這12345做足了，那你就不是閆夏了。」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閆夏一眼，鬆鬆垮垮地枕著手臂踱著步子走遠了。

　　閆夏看著康小北的背影痴呆了好久，她有些忐忑、有些緊張，不知道馬上就要赴的那場約會不會如期待般美好而浪漫。那個約了他的男孩，會跟他聊些什麼。她還記得那次同學聚會上，一幫許久未見的人喝乾了紅白啤三色酒、老套的真心話大冒險玩的也是風生水起，閆夏甚至在真心話環節被問到「當初要是追你的話有木有戲？」還大大咧咧地和打鬧了許多年的哥們喝起了交杯酒。

　　這期間，閆夏一直用餘光悄悄掃著隔位而坐的他，經典的白T藍褲，乾淨清爽的短髮，他就一直坐在那裡，看著這幫不靠譜的老同學打鬧成一團，時而笑的溫暖。許久未見，性子仍是沉穩淡然。咋呼了一頓飯的閆夏時不時地悄悄看他一眼，只是掃一下眼光便迅速撤離，彷彿怕別人發現一般，整頓飯臉上都泛著紅暈一顆心折騰地鑼鼓喧天。

　　那次飯後兩個人時不時地聊個QQ，每次聊完閆夏都會翻來覆去地看著為數不多的那麼幾句話，經常一邊看一邊呵呵地傻笑著，偶爾還會肢體極不協調地扭上一段。後來他們經常通話，他的聲音是極好聽的，每次電話時閆夏都想著他現在是什麼姿勢那，慵懶地躺在床上還是手搭在窗邊站在陽台上。

　　此後的閆夏小鬼附體般經常出神，獃獃的看著窗景也能揚起嘴角笑得痴傻。坐公車時看到窗外有人騎自行車，眼前不由地飄過和他在滿是樹蔭的甬道上騎車的場景，她自是要坐在車后座的，長發要散開，還要有清風吹著她白色的裙角，髮絲要柔柔地盪在身後；看到路邊接吻的情侶，會忍不住臉頰緋紅溫度上升，彷彿橘色燈光下站著的兩個人是自己和他；逛超市開始注意各種啤酒的牌子，想著有天自己做滿一桌菜再給他來上一罐冰霜的啤酒；看到街邊穿情侶裝的人也要狠狠地羨慕一把，想著以後和他要穿大龍貓款還是小丸子和花倫款，情侶對戒也是不能少的，還要情侶背包情侶鞋情侶帽。

　　當閆夏變成個發獃狂痴傻妹時時坐錯站、走錯路的時候，他在電話那頭說：「周末出來玩吧，有個地方東西很贊。」聽到這句話時電話這頭的閆夏幾乎要叫出聲來了，心裡瞬間開滿了花，一大朵一大朵地擠滿了她小小的世界。

　　她站在鏡子前細細打量著這個長發亂舞T恤打著補丁的女鬼，忍不住抓狂地揉搓著頭髮，不能這樣去赴約啊！於是臨時抱佛腳地研究起了各種「和男生吃飯」「和男生出去玩」等攻略。

　　那天閆夏特地去做了頭髮，新買的連衣裙短跟靴套在身上還難得地化了淡妝。她在公車上一遍遍看著小本子上的攻略，想著待會見到他一定要收住收住。心裡爬滿了不安地狗尾巴草歡實地鬧騰著。

　　那天閆夏坐在鋪滿陽光的餐廳里看著紅格子的餐布羞紅了臉，往日里氣吞山河的霸氣在看到他的一瞬全都不見了蹤影。他們聊了很多可是閆夏全然不記得了，只記得他的眼睛好亮好暖，飯後走在步行街的身影好修長。她想著，以後，會不會跟他有以後那？

　　那天天空很藍，雲彩白白的像棉花糖一樣自在地飄著，街邊的梧桐樹葉有些泛黃了，閆夏看著樹縫裡傾瀉下來的陽光幸福地眯起了眼，感受著陽光灑在臉上的光亮。後來，閆夏和他三五不時地吃著飯聊著天，偶爾回憶著以前上學的日子。日子倏忽而過，轉眼便是初冬，他快遞給閆夏一條暖暖的圍巾，上面還有個笑的明朗的太陽。

　　可是有一天，他的朋友圈曬出一個眉目清秀的姑娘，短髮清爽，文字配著：想帶你去看世界。看著這條狀態的閆夏心裡像捅進了什麼，刺得難受，眼淚就崩了出來。

　　後來，交好的姐妹去問他：「你和閆夏是怎麼回事啊？」姐妹說，當時他一臉無辜地說：「我們只是聊了聊天打了打電話而已啊，對了沒事也吃個飯。」

　　那年冬天來得有點早，痴呆了一個秋天的閆夏終於恢復了神智，初雪那天她把那條有著暖暖太陽的圍巾給了街邊乞討的小姑娘。她突然覺得自己的智商真的很低下，居然分不清什麼是愛情，自己忙忙碌碌痴痴傻傻的一個秋天，於他不過是一頓飯而已。閆夏突然想起了康小北當初的話，雖然後來已是原形畢露並沒有做足那條條框框的12345，可是，這晃眼而過的一整個秋天，真的是閆夏在度過嗎？

　　閆夏突然想起張愛玲那句話：遇見你我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歡喜的，並且在那裡開出一朵花來。可是此刻閆夏並不想做那朵開到塵埃里的花了，那個智商被叼走的閆夏，再也不要出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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