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可能只是靈性的精神分裂而已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身邊越來越多人開始隨緣: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似乎什麼也不想要。
如果需要做決定他們會希望從外面得到答案,可以從父母、朋友、抓鬮、得到答案,似乎只要那個主意不是自己拿的,都會比較靠譜。
我們深知所有的決定後面都有風險,我們要為自己的決定承擔後果。
當內在的力量不夠時,人們就很自然的希望別人能來幫自己做決定.
這是一個很隱蔽的策略,因為讓外力來為自己做決定時,我們是可以避開那些做決策的過程中看到的自己的無力感還有內心的空洞。
越不敢面對就越無力,越無力就越不敢要,於是變成一個封閉的循環模式。
有學員問我,如果我想分手,但對方不同意怎麼辦?
請允許我先笑一會兒。
你分手還需要徵得對方的同意?對方不同意這手就分不成了?你的意思是對方的態度妨礙了你完成想分手的目標嗎?
所以沒分成,怪他咯?
不如對自己誠實點,我還沒有力量獨自做這個決定,我的決定需要整個世界支持我,哪怕有一丁點兒反對的聲音,都會讓我動搖。
即使是個分手的決定,都需要分手對象支持我才能完成。
無力感讓我們在所有選擇面前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智商,靈感和直覺更是消散的無影無蹤。
人最大的障礙是對自己的盲目,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就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什麼,這時能力越大越危險。
因為你很可能會破壞掉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去換取一些以為自己需要的。
痛苦是一劑讓人清醒的良藥,被刺痛之後才會有機會看清自己的盲目。
人類的痛苦只有兩種,一種是失望的痛苦,一種是厭倦的痛苦。
失望的痛苦,讓你看到自己對外界那些人或事的依賴,每一個依賴都是內心的一個空洞。
這本身也沒什麼,我們活在這個世上,不就是讓自己內心的坑洞不斷被填滿,歸於完整嗎。
被封為日本經營之神的稻盛和夫就曾經說過:
「我希望在離開世界的時候,靈魂能夠比來時更好一點。」
這些渴望能放下就放下,放不下就去創造想要的結果,無論是物質,情感,或是精神層面的成果。
在獲取的過程中,結下各種因緣,就有機會藉由這個過程看清自己。
求而不得是一種很重要的提醒,能讓我們看到自己在智慧、能力、慈悲、性格完整性上的缺失,期待落空反觀自照是最容易發現自己盲點的機會。
但很多人在求而不得的失望之後,並沒有覺知去看到自己的盲點,要麼是對外歸因,要麼也只是去做些邊邊角角的修補工作。
就像一個女人,發現老公越來越不願意跟她說心理話,態度越來越疏遠之後,她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但只是去弄個頭髮,做個去皺,或者為買個禮物給家人道歉。
這種行為層面或形式層面上的變化,也許在短時間內可以起到一點點細微的作用。
但只要沒有深刻地意識到自身人格模式上的問題,是無法長久切實地得到她想要的關係。
一個人看不到自己內心底層的自卑和無力,如果只靠名牌服飾或者光鮮的各路資質裝潢自己,短時間感覺心裡好像有底了一點,但很快對自己的懷疑和對未來的慌張又更兇猛的捲土重來了。
沒有做到結構性的轉變是不會有真正意義上的變化的。
這就像是往餿掉的菜里加辣椒桂皮等調料,吃起來更容易入口一點了,但菜終歸還是餿掉的。
現實中大概不會有多少人這麼干,但人們在生活中對待腐朽的關係或工作時,就是這麼乾的。
很多人確實是希望在壞掉的飯菜里添加調料就能獲得一盤新的飯,當他們失望的發現這盤菜最終還是餿掉的,會無比的失望和委屈。
他們會說,「我努力過了啊,我所有的方法都試過了,真的!但沒有用。」
他們在說這話的時候,你能感到一股滿滿身殘志堅的悲壯感。
但其實他們的所有方法,無非就是發現在餿掉的菜里光加辣椒沒用之後,又嘗試了八角、茴香以及所有他們能想到的調料。
愛因斯坦說:
我們無法在創造問題的意識維度上去解決問題,因為正是原有的意識創造了你當下的問題。
當你要解決問題時,必須要來到一個新的意識維度。
這種意識維度的升級才能帶來全新的結果,這也是我前面提到的結構性轉變。
這種轉變是一個工程,是一個系統,它需要精準、深入、持續、且有結構性,也確實需要更強大的改變意願。
沒有意識到解決問題的視角還有其他維度時,就會一直停留在原有的維度嘗試改變。
經歷了數次失望之後,許多人轉而開始進入一種隔離狀態。
我能理解,這是人格的一種自我保護,為了避免感受痛苦。
但在我看來這個損失著實太大了,因為這種屏蔽失望和絕望的痛苦也必然要同時隔絕希望。
就等於說,我們自己人為地禁絕了那些美好進入到自己的生命中的可能性。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部分。
人有一種本能,會捍衛自己的念頭,所以無論之前的決定是基於什麼理由,每次動蕩的時候都需要靠自我說服來讓自己穩定。
逃避虛弱感而迴避直面自己的渴望之後,你看似只做了一個決定,但為了讓這個決定可以被堅實地貫徹到你生活中,你需要不斷地用其他的信念和概念合理化自己之前的決定。
基於中國儒家文化的根基,這種表徵上的無欲無求很容易披上道德的外衣,善良、謙讓、大度……
近幾年宗教和心理學的廣泛普及之後,人們的頭腦中現在又多出一條新的認知路徑,一場披著靈性外衣的華麗集體逃跑就開始了。
於是,佛系青年、佛系中年,佛系少男少女們橫空出世。
我想起很多年前參加一個禪修營,一個同修在兩次戀愛都分手之後,開始參加各種禪修閉關。
如今她已經單身近七年了,她說,我現在已經不需要親密關係了,我只要跟我的神有聯接就足夠了。
說到「跟神的聯接」這幾個字時,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嘴角上揚,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得意微笑。
這真的是個很安全的辦法。
腦子裡想像的形象永遠都不會讓你失望,但真實的人卻會讓你體驗到失控感。
神不會給你真切的回應,所以只要不進入一段真實的關係,你永遠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放下了期待,還是假裝放下。
架空於現實的靈性成長,只不過是另一種逃避。
就像艾克哈特說的,在深山裡打坐很容易進入到平靜安寧的狀態,但檢驗你是否真的過關了,回家跟你老媽住兩個星期,你就知道了。
無論是對關係的需要或是對物質的需要,去正視它們就好。
追逐物質也沒什麼可怕,它只是人們對於貧窮記憶的補償。
物質帶來的快感往往超乎想像的短暫,物質滿足之後接踵而來的就是虛無,虛無會促使人們探尋生命深層的意義。
所以那些文化或意識形態的革命多由富家子弟來主導,從黑格爾到杜威、從亞里士多德到叔本華、從柏拉圖到馬克思,還有眾所周知佛陀和他的俗家身份——一位王子。
所以在我看來,承認自己有慾望並不丟人,可怕的是虛偽和麻木。
當我們不敢直面自己的慾望,自然就開始粉飾它,這種粉飾會提供一個副產品,這個副產品就是自我的分裂。
自我的分裂會帶來能力和自信的大量流失。
你會在底層真實的需要和表層與世無爭的形象里來回拉扯掙扎,這本身就是極大的消耗。
當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觸及到你的利益時,你無法磊落地為自己爭取,甚至連表達的力量都喪失了,這樣的小事比比皆是。
一位相熟的同事請你幫忙買午餐,結果忘記把飯錢給你,過了兩個星期他又請你幫忙買飯,可還是沒有給你飯錢。
這錢真的很少,兩次加起來可能不過五十塊,但你很可能不會主動開口去要,你希望對方主動想起來還給你。
想去提醒又不好意思,還會安慰自己「無所謂,我也不差這點錢」,「他想起來就給,想不起來就算了」。
你以為你不說是因為害怕會破壞關係,但其實你只是擔心破壞自己在對方心目中清白無垢的完美形象。
因為你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在意關係,因為當你不說時,心裡對這個人的感受已經發生了變化,心的距離已經變遠了,關係就已經被破壞了。
這種拉扯所帶來的痛苦也太小很難引起我們的重視,我們生活中不太會常常面對重大事件的痛苦抉擇。
但這種因為內心的分裂而創造出的小劑量的糾結,在你的生活中每天可能會發生無數次。
每次的劑量都不大,大概只會消耗1%或2%的能量,但累積起來卻可能讓你一天又一天疲憊不堪,成果不多,但人卻累的半死。
這種狀態下,談什麼創造力、影響力、決斷力是很難的。
在另一個層面,當我們粉飾自己的慾望而表現出淡薄寡慾的形象時,就很難給出對他人需要的尊重和允許。
即使是行為上允許了,內心依然會湧起一種微妙的優越感。
因為在內心深處,我們並沒有和人性的慾望和解,我們依然害怕被它控制,於是採用了另一種方式,通過壓抑和貶低慾望來換取主導權。
輕慢他人的需要讓我們失去了建立與他人真實關係的能力,也就失去了與人長久合作、以及影響他人的能力。
不敢面對自己需要的時候,自然也無法尊重別人的需要,那麼就更不可能建立長久而親密的關係。
最大的創造力都是發生在信任默契的團隊里的,無論這個團隊是在工作場景或是家庭場景中。
與世無爭的洒脫確實是一種極高的境界,在佛學裡有個詞專門描述這種境界—出離心。
有出離心會讓人生出大智慧,反倒會變得更有能力和魄力,收放自如地應對很多事。
這正是老子「無為而治」的精髓,在又不在,最好的管理就像空氣,你知道它極其的重要,也無時無刻地被它支持著,但卻常常意識不到它的存在,能做到這樣都已經達到了大師狀態。
這份出離心是基於已經自我滿足過,看破並超越了慾望,而不是求不得之後的自欺。
如果自己尚且沒有到達這個境界,大方承認就好。
學會和自己的慾望和平相處很重要,承認它,尊重它,面對它,滿足它,然後才可能超越它!
-End-
作者:周梵,幸福心理學家丨資深關係教練丨優質暢銷書作家丨兩個孩子的母親。著有《當你開始愛自己,全世界都會來愛你》豆瓣評分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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