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祝見聞錄:打把式賣藝的跑江湖大漢,竟然身負民間秘傳絕技(下)
我趕緊扶蒯三海坐下,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背,蒯三海疼得齜牙咧嘴,說,別碰別碰,一碰就疼。
我說,你這是怎麼啦?
蒯三海虛弱地說,你不是上次找我喝茶來著,當天晚上掛了陣風,然後就覺得渾身冷,又隱隱有些痛,我覺得是著涼感冒了,也沒太當回事。隔天去藥店買了點感冒藥,吃完了一點用都沒有,越來越疼,今天早上起床,一身血印子,嚇死老子了。沒辦法,穿了身棉衣遮一遮,身上還真有些冷。
我說,你是不是讓人給點打了?
蒯三海睜大了眼,說,點打?不會吧!他奶奶的這孫子好狠啊。
我說,記得那天那個跑江湖賣藝的,跟你吵架的時候,在你肩上拍了一下,你不是還罵他來著。
蒯三海說,是有這麼回事,我以為他要說軟話,結果屁也沒放一個,讓我狠狠罵了一頓。
我說,好像點打的癥狀就是你這個樣子,我聽說的都是在人肩上背上拍一下,然後就開始渾身疼,身上有一道道的痕迹,像被人用鞭子抽了一樣。
蒯三海有點慌,說,那怎麼辦?能治么?
我說,我只是聽說過有這麼個民間術法,但也沒親眼見過,書上也極少有提到。而且好像點打有好幾種。
蒯三海說,好幾種?這玩意應該就是手上抹了什麼葯拍在我皮膚上了吧?
我說,我聽說的就有氣功點打和穴位點打,你想,點打這個故事的起源,說是個練武的師傅,給人教點打收五百文錢。我們聽說的,都是輕輕一碰,人就疼的不行了,還說練點打的斷子絕孫,這說明什麼?
蒯三海有點不耐煩,說,你別賣關子了,說重點。
我說,陽傳的一些民間術法如魯班術、收禁法會斷子絕孫,但沒聽說練武能斷子絕孫的,這說明我們聽說的這一脈其實是給人下害手的術法,蹭了點打的名字,而實際上還有武功中的點打。你剛一說,我覺得還有第三種情況,就是用藥抹在別人身上,這種應該算是江湖把戲了。
蒯三海說,那我這個是中了真的點打了?
我說,首先,你倆吵架的時候,我一直盯著他,我沒看到這個人畫符念咒掐訣,那這肯定就不是術法。再者,用藥抹的話,他拍你的肩,肩上應該有明顯的癥狀,可你肩上和後背、胸口沒什麼區別,都是一條一條的血痕,那就說明,這個大漢是真的會點打!
蒯三海說,完了完了,這可怎麼辦?
我說,如果是術法,我還能想辦法,武功我一竅不通,對了,他當時不是讓你三天後去天心閣嗎?
蒯三海說,一開始我以為是感冒,也沒在意,今天早上起來渾身都是血印子,他奶奶個熊,今天都第五天了。
我說,趕緊去一趟吧,走,我陪你。
我讓廟裡負責雜務的張財溢幫忙看著大殿,拉著蒯三海就打車回長沙,去天心閣。
一去天心閣,心裡涼了半截,附近人也不少,但都是遊客,一個賣藝的都沒有。
轉了一圈,也沒找到那個中年漢子,蒯三海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
我問旁邊小賣部的老闆,這幾天是否有見到一個賣藝的中年大漢,四十來歲的樣子,特別精壯。
老闆說,有的,一個壯漢,表演那個用舌頭舔火鉤子,怪嚇人的,還賣什麼燙傷葯。
我眼睛一亮,說,對,就這個人,今天來了沒?
老闆說,前天來了的,昨天今天沒見到咯,好多人買他的燙傷葯呦。
我說,知道他去哪了嗎?
老闆說,那就不知道了呦,不過我聽他說話感覺是寧鄉口音。
我這麼一回想,確實,師弟易老萌也是寧鄉人,他說話的調調跟師弟易老萌挺像。
我決定先跟蒯三海回他店裡,從長計議,跟老闆道了謝,離開了。
回到蒯三海的算命館,「氣功療養室」的趙小龍出來跟我們打招呼,之前也提到過,趙小龍是氣功高手,曾經因為生活上困難,跟從前僱傭他的老闆為難,是我和蒯三海去找他和解的。現在老闆已經贊助他在算命館裡開了「氣功療養室」,生意還不錯。
我問趙小龍有沒有辦法解這個,趙小龍仔細看了看蒯三海身上的血痕,搖了搖頭,說,這種病氣功沒法治,我沒學過這個。
我說,這就是點打,我覺得跟武功有關,氣功解決不了嗎?
趙小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啊,這就是點打啊,我以前聽說寧鄉有些人會。氣功就靠意念力,這個身體上被打了穴的沒辦法。要不,去問問寧鄉人?
我想來想去,也就認識一個寧鄉人,就是師弟易老萌。我拿出手機正要給易老萌打電話,只見易老萌的咖啡色「賓士」車停在了館門口。
蒯三海很虛弱,也沒迎上去,我就把店門打開請易老萌進來,易老萌手裡提著兩塊臘肉,說,哎呀,翻出兩塊老臘肉,崩老闆,拿來給你嘗嘗。
我說,崩老闆自己都快成臘肉了。
易老萌一走近蒯三海身邊,嚇了一跳,說,怎麼回事!
蒯三海擺擺手,說,別提了,讓一個打把式賣藝的給點打了。
易老萌說,點打?這麼狠,你斷人家生路了吧?
蒯三海說,呸,就是個騙子。
我說,你別再說人家是騙子了,人家一掌把你老命拍死半條,你給我找個騙子來試試。
易老萌說,這麼嚴重,得趕緊治了啊。聽說點打狠了要出人命的。
我說,是得趕緊啊,找誰治去?
易老萌扭過頭對蒯三海說,誰給你點的?找他給你解啊。
我說,他不肯服軟,那人說要給他解,他不聽,現在那人已經走了,找不著了。
易老萌說,我大伯從前是個老江湖,要不,找他老人家問問?
我看也沒別的辦法了,就點點頭,扶著蒯三海上了易老萌的「賓士」車,一起去寧鄉找他大伯。
易老萌隔著一戶農家不遠處停了車,一位老伯正悠閑地在門口站著抽煙,不用說,這肯定就是易老萌的大伯了。
易老萌的大伯顯然遺傳了老易家的獨特基因,個子不太高,一臉圓嘟嘟的肉,額頭很高,跟易老萌、易老萌的爹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易老萌跟大伯打了招呼,易伯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易老萌悄悄說,他跟我老爹慪了一輩子氣了,誰也不肯服軟。
易伯伯顯然是人老耳不聾,說,誰跟他慪氣,是你爹不服我,非要跟我爭個高低。
易老萌趕緊打圓場,說,是是是,回去我說他,我大伯那是寧鄉有名的高手。
易伯伯聽了這句話很是受用,笑眯眯地說,說吧,找我幹什麼來了。
我把蒯三海扶到易伯伯面前,把他棉大衣敞開。
易伯伯說,嚯喲,中點打了喔。
易老萌對著易伯伯一翹大拇指說,哎呀,要不說您老是高手呢,一句話沒說,就能看出中了點打了,高手,沒得說。
易伯伯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但又自己收斂了一下,假裝嚴肅地說,點打有三種,一種是葯打,一種是穴位打,還有一種是用術法。
易老萌點頭哈腰地說,那您老看一下這是哪種呀?
易伯伯說,這個啊,我看看。
說完,易伯伯仔細看著蒯三海身上的血痕,上下打量了一番,接著扭頭對易老萌說,這當然是穴位打咯。
易老萌趕緊又說,那您老人家能不能解決一下,讓他藥到病除,將來宣傳您老人家的威名呢?
易伯伯皺了皺眉,說,這個人水平很高啊,點的比較狠,但又沒下重手,不然這小子已經沒命了喔。
蒯三海說,不可能!他連切口都對不上,規矩也不懂,還罵我留巴。
易伯伯說,他說的是什麼?
蒯三海說,留巴,唇典里是叫花子的意思。
易伯伯低下頭,說,唉,早就跟他們講過,唇典裡面有衝突的詞就換一個嘛,不聽,非要死犟。
我們都很詫異,問易伯伯怎麼回事。
易伯伯鬍子一撇,說,跑江湖的和跑碼頭的唇典不一樣,你以前是跑江湖的,你這一套,跑碼頭的聽不懂,他們有自己的切口,我之前就跟他們的頭頭說,兩套不一樣的切口不要有相同的詞,不然容易鬧誤會的。
我說,那留巴在碼頭上是啥意思啊?
易伯伯說,那是在問你是不是這裡已經開了碼頭的,要開了碼頭他自然不會在這裡搶生意,但你要給他點盤纏讓他去別處謀生,你要硬是不給,那就不講道理了,他是可以在這擺攤的。
我說,那這個誤會可大了。
易伯伯接著說,以前因為這種事鬧笑話的也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給他開一副葯,吃過就沒事了,我在碼頭那會兒也學過治點打。
說完,易伯伯回裡屋拿起筆寫了一張藥方,交給易老萌,又對著蒯三海說,按這個方子吃三副就行了。
易老萌趕緊又從車上拿出一條煙,塞給易伯伯,一邊又誇易伯伯醫術精湛,功德無量什麼的。
我們坐上易老萌的車,又回長沙,找了個大藥鋪抓藥。
藥鋪的夥計看了一眼方子,說,這葯我不能給你們抓。
蒯三海急了,說,花錢買葯還不給賣了?
小夥計說,你這藥方里全是燥性的葯,還有附子和半夏,這是十八反啊,吃死人了算誰的?
有的藥物同時使用,會發生劇烈的毒性反應或副作用。藥典文獻記載有十八種藥物會有這樣的情況,稱作十八反,平時中藥店負責抓藥的夥計都需要背誦十八反,如果客人的藥方中有此類情況會禁止抓藥。
蒯三海說,開給我吃的葯,要吃死了我認了!
易老萌見狀趕忙把蒯三海推開,又不小心碰到了蒯三海的腰,疼得他齜牙咧嘴。
易老萌給小夥計手裡塞了一包「芙蓉王」煙,陪著笑臉說,哎呀,這個事情比較緊急,麻煩小兄弟給行個方便。
小夥計不接煙,說,這是替你們負責,我不能抓這種葯,搞不好要吃死人的。
易老萌說,那開這樣的葯需要什麼流程手續?我們現在辦行不行?
小夥計也不接茬,只是執意不肯抓藥。
我說,你不肯抓這十八反的葯,我們把藥方拆開這邊抓一半,換個藥店抓一半不也是一樣?
易老萌轉頭過來對我說,你少說兩句。
易老萌又陪著笑臉跟小夥計解釋,正僵持不下的時候,樓上走下來一位年紀很大的穿白大褂的老師傅。
老師傅邊下樓邊說,小王啊,怎麼回事?
小夥計說,這邊有客人非要抓十八反的葯,我不給抓,他們就賴著不走。
老師傅說,別急,我來看看。
老師傅很胖,走路慢慢悠悠,還帶著很厚的老花鏡。走到櫃檯前面差不多用了兩分鐘,小夥計連忙搬了把椅子讓老師傅坐。
老師傅拿過藥方來端詳了一會兒,說,小夥子,我能問一下,你們這藥方,是治什麼病的嗎?
易老萌看了眼蒯三海,悄悄湊到老師傅耳邊說了幾個字。
老師傅點點頭,說,明白了,那這個藥方是誰開的?
易老萌說,是我大伯。
老師傅突然扶了扶眼鏡框,仔細打量易老萌,說,你姓易是不是?
易老萌很詫異,說,您怎麼知道?
老師傅突然變了腔調,說,嗨,你是老易的侄子嘛,看你這模樣,跟他像是一個模子刻的。老易跟我是老朋友了,我們早年關係很好的,能治這病的人沒幾個,我大多都認識。
一邊轉過頭對小夥計說,你去抓吧,這副葯沒事,我知道,這是我認識的人開的。
小夥計這才老老實實去稱葯抓藥,易老萌跟老師傅寒暄了一陣兒,蒯三海付了錢,拿了葯回館裡。
說來也奇怪,第一副葯煎完喝下去沒多久,蒯三海就肚子痛,去上完廁所回來說排出許多紫黑色的血塊,我聽著覺得有些滲人,易老萌開玩笑說以後蒯三海都得帶著女孩子用的衛生巾了。
之後,蒯三海身上的血痕開始慢慢消退,還是每天排便會有少量的血塊,身上疼痛減輕了不少。
三副葯吃完,身上的印子一點都沒了,也不會覺得疼了,從吃藥到痊癒不到一個星期,總算是有驚無險。
跑江湖的雖然有很多江湖騙子,大家明白其中的道理,不去上當就是了,但也不乏有些有真功夫的人,如果貿然去揭穿他們,或者故意與之對抗,很有可能會發生危險,所以平時遇見江湖人士,大家還是小心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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