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之外——讀《潛規則》有感

今天花了一天時間看完了吳思先生的這本《潛規則》。

憤怒，卻又無力。

吳思先生透過歷史表象，揭示出了在正規制度之外，還存在著一種不成文的規則，而恰恰是這不成文的規則，實際支配著社會的運行，這種不成文的規則，被吳思先生稱為「潛規則」。

本書被吳思先生劃分為幾個方面：

講官吏和老百姓的關係：《身懷利器》、《老百姓是個冤大頭》、《第二等公平》

講官吏與上級領導包括與皇上的關係：《當貪官的理由》、《惡政是一面篩子》、《皇上也是冤大頭》

講官場內部的關係：《擺平違規者》、《論資排輩也是好東西》

把幾種關係混在一起講：《新官墮落定律》、《正義的邊界總會老》、《官場傳統的心傳》、《晏式轉型》

總結：《崇禎死彎——帝國潛規則的一個總結》

先說兩點題外話：

1.本書和本文都只對帝國潛規則進行思考和分析，不談現代政治，不過各位可自行代入。

2.讀畢本書再讀黃仁宇先生的《萬曆十五年》會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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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先將每節內容進行簡單的歸納總結，再綜合來談一些東西。

《身懷利器》主要講了地方官員對百姓的榨取，地方官員在地方基本就是霸王一般的存在，他們控制著地方的司法大權，想要獲取利益，憑藉著「合法傷害權」，只需要一點小小的借口，便可瞞天過海，實現自己的權益。

《老百姓是個冤大頭》主要講了百姓在受地方官員的壓榨下，極難進行反抗。其一，官員雖可獲得很大的利益，但這是建立在大批群眾的基礎上的，平均到每個百姓身上，損失並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其二，百姓若想舉報當地官員，成本過高。這裡的成本不只是經濟成本，還有處於人身安全的考慮。首先，舉報當地官員，肯定要找上級官員，而古代交通不便，花費的時間和路費太多，而其被壓榨的金錢與此相比微不足道。而且，若是舉報不成功，百姓回去面對的將是更加強烈的壓榨。在此情況下，百姓大多很難反抗，而官員則可更加隨心的進行壓榨。

《第二等公平》主要講的是政府的明文法律和實際執行的差別。「第二等公平」這一概念是吳思先生所自創的，與其對應的則是第一等公平。第一等公平是指政府的明文法律。一般情況下，政府的明文法律較為合理，對百姓很友好。但在實際執行中，往往明文法律很難發揮其應有的作用，官員會對百姓的利益進行剝削，是為第二等公平。

《當貪官的理由》主要講的是經濟原因導致了貪官的出現。一方面，明代官員工資極低，基層政府官員月薪不過千元。另一方面，對上級官員的隨禮、拉關係等需要大量金錢作為支撐。在明代，貪污已經成為了不成文的規定，得到官僚集團的廣泛認可。畢竟，如海瑞一樣的清官還是太少了。

《惡政是一面篩子》主要講的是惡棍貪官產生的原因。為什麼大部分王朝開始的時候很少出現貪官污吏，這和頂層有很大的聯繫。洪武皇帝厭惡貪官，竭力反腐，故河清海晏；到萬曆皇帝時，皇室開支巨大，派親近橫徵暴斂，這是由惡政產生的惡棍。一個剝削性越來越強，服務性越來越弱的政府，自然也需要變質的官員。惡政好比一面篩子，淘汰清官，留下貪官。

《皇上也是冤大頭》主要講的是皇上深居紫禁城，信息閉塞，得到信息的渠道無非身邊的親信和監察部門。然這些人極易受人賄賂，皇帝便有如一個瞎子。他得到的信息與實際情況完全不符，又如何能有效行使皇權。

《擺平違規者》主要講的是官僚機構內部的「潛規則」已經完全形成，大部分官吏按照潛規則的要求進行上下經濟活動，實現雙贏。少數不按規則出牌的清官，則或貶或死，最好的結果無非同歸於盡。

《論資排輩也是好東西》主要講的是明代官員之間相互舉薦現象嚴重，政局混亂不堪。萬曆時期吏部尚書孫丕揚創立了論資排輩和抽籤制，以減少舉薦為官的現象。這一制度一定程度上維護了做官的公平。然選拔的官員多資歷較高，而能力不足。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新官墮落定律》講初為官的人既忠誠又堅持原則，然而慢慢變得又奸又貪。這與科舉制度有關，初為官的人一直接受孔孟教化，富有理想主義。然而在現實為官後，身邊的胥吏衙役卻慢慢教會了他們男盜女娼。故而堅持為官清廉的人越來越少。

《正義的邊界總會老》講朝代初建，各項制度邊界明確。如明初貪贓枉法八十貫論絞，然而放到萬曆年間，通貨膨脹，八十貫錢實在沒多少，貪八十貫論絞則不符合時代。即正義的邊界一直在移動，歷朝歷代皆是如此。

《官場傳統的心傳》講明清兩代官員貪污行賄的種種由頭。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行賄的由頭越來越豐富，方式也越來越多。如「三節兩壽」、「冰敬」、「碳敬」等等。

《晏式轉型》講春秋戰國時期，晏子清明廉政，受到齊王批評，反而行腐敗政治，得到齊王表揚。其原因還是在於王受周邊近臣影響太大，近臣的利益得到保證，官員便易受表揚，近臣的利益被破壞，官員便被批評。

《崇禎死彎》講多年積弊在崇禎朝得到爆發，各地民不聊生，官僚機構卻仍堅持貪污腐敗，安插親信，崇禎有心重振朝綱，卻無力回天，終只能以一死捍帝王氣節。

綜上，作者雖未給「潛規則」下一個明確的定義，但我們也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一直以來，我對明朝政治的昏庸腐敗特別痛心疾首，吳思先生的《潛規則》為我們道明了政治昏庸的緣由。從上層到下層，整個社會環境為貪污提供了有利條件。底層的民眾敢怒不敢言，只能苦苦承受剝削；上層皇帝或自身昏庸，惡政惡霸由此而生。或有心作為，然信息閉塞，各級官員報喜不報憂，即使皇帝對貪污腐敗了解一二，他也無法親自治理，只能派親信近臣前往調查。然則這些近臣又極易被賄賂，最終還是無濟於事；官僚機構內部，「潛規則」已成為不成文的規則，上下各級都自行遵從，即使有一二清官，也因不符合大家的利益，而被踢出去。畢竟，明代只有一個海瑞。

表面上，大家都尊崇儒家思想，學習孔孟文化。然而，其真正為官時，為了確保自己的利益，便遵從制度之外的「潛規則」。讀畢，除了憤怒，我只剩下無奈和無盡的嘆息。想改，談和改起？各個王朝大多堅持不過200多年，似乎並不是偶然能解釋的，內層原因太過複雜，然卻逃不出這個「潛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