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弟子薛福成:兩封信造就無錫「薛半城」
要講無錫的薛半城,先從湖南的的牛人講起。
話說晚清有兩個牛人,一個是左宗棠,一個是曾國藩,都是湖南人。
曾國藩的晚期有一個弟子,可以說是關門弟子,叫薛福成。薛福成的父親叫薛湘。薛湘薛湘,「湘」字帶有典型的湖南烙印。
可薛湘並不是湖南人,而是江蘇無錫人,但也許皇帝大人就看他名字有「湘」,而在他中舉後就調他在湖南新寧縣當了個縣令。
從此,父子倆跟湖南都有了關係。
因跟湖南的關係,大李在2018年1月9的無錫城裡轉悠時,就專門到佔領半個無錫城的「薛半城」——薛福成故居內遊歷了兩個小時。
薛福成何許人?
薛福成除了是曾國藩的關門弟子,還如左宗棠那般是非科班出身的高官標杆。當然,近代散文家、外交家、洋務運動的主要領導者之一、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發起者,以及大清王朝海軍的奠基者之一,也都是他的標籤。
他出生於書香門第、官宦之家,自幼受時代影響,廣覽博學,致力經世實學,不做詩賦,不習小楷,對八股尤為輕視。但一生撰述甚豐,著有《庸庵文編》四卷、《續編》二卷、《外編》四卷、《庸庵海外文編》、《籌洋芻議》十四卷、《出使四國日記》六卷、《續刻》、《庸庵筆記》、《出使奏疏》二卷、《出使公牘》十卷等書。
我們說,一個人著述豐,是著作等身,可薛福成僅在56歲的生命時就止步,可謂著作超越了他的「身」而「不等」,讓人扼腕。
但現在保留完好的薛家花園,名為「欽使第」,在無錫城裡佔地兩萬多平方,是江南最大的私家府第,非常扎眼。大李縱觀全中國的名人故居,怕就只有這薛家花園要獨佔鰲頭了。
因府第大,建築雄偉,現如今的國家領導人和高級官員到無錫時,都要到那裡逛逛。比如目前已到達的朱鎔基、李瑞環、吳官正、李長春、錢其琛、回良玉、華建敏等。再加上現名不見經傳的大李。如此,薛家無憾,薛福成想必也欣慰。
亂世中的苦讀
咸豐元年,即1851年,廣西兩個愣頭青(其實不是)洪秀全和楊秀清,帶著幾個不安分的兄弟,在金田造反,之後,造反軍直驅湖南,從湖南沿長江而下,一下子攪得大半個中國天翻地覆,那些在金鑾殿上習慣於開會搞頂層設計的皇帝和皇帝老爺們,以及娘兒們,立刻驚慌了,於是,馬上成立了國家安全維護穩定應急領導小組,除讓養尊處優的八旗子弟奔赴前線外,也同時責成各地「武裝部」組織民間力量進行反擊。
這之中,出生在小康之家,也是八千名既得利益dang員之家的薛福成,雖然難免對自己的人生和前途表現出焦慮,但還是將兩目埋在故紙堆里,味同嚼蠟地咬著八股文,在父親的教導和督促下,努力為日後獲取功名而苦讀著。
咸豐六年,即1856年,洋鬼子又開始打大清朝這個老姑娘的主意,在經過前幾次的多次調戲後,更是變本加厲地要將「老姑娘」變為己有,搞得老姑娘害怕得把整個臉都捂起來了,說從此再不出門,封死。
於是,第二次鴉片戰爭爆發,英法聯軍開始在廣州和沿海各地大耍流氓,「老姑娘」毫無辦法,整天以淚洗面。
這時,便觸動了薛福成這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開始接受經世實學,並慨然立志,在準備科舉考試的同時,另一方面研究中國兩千年來成敗興廢的原因,有兵法、戰陣、天文、陰陽、地理形勢等。咸豐八年,即1858年春,他與弟弟薛福保雙雙考中秀才。不久,在北京任工部員外郎的大哥薛福辰回無錫探親,薛福成這時便與薛福辰一起到湖南看望父親,開始了湖南的遊學之旅。
可老天爺有意考驗薛福成的是,父親在這期間獲病去世;誰知更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是,父親在縣令任上經手的賬目不清,兄弟倆為了償還父親拖欠的公款,在湖南一待就是兩年。這兩年內,他目睹了湖南人對造反的太平軍的不待見和奮勇還擊。
論說,落第秀才薛福成是應該支持愣頭青洪秀全的,可可能大家都看不慣洪秀全砸孔家店的緣故吧,於是也站在科班出身的曾國藩一邊支持起鎮壓造反來。
當然,在湖南的日子,薛福成只是口頭上和想法上的支持。他還沒出山呢,也沒機會拜見「曾剃頭」。
在咸豐十年,即1860年的早春,兄弟倆才打道回府——回江蘇老家。可在半路,他們就得知「正方」的江南大營崩潰及「反方」太平軍揮戈直下蘇、常地區的消息。一路上戰火遍地,危機重重,薛福成兄弟也心事重重。
同年,看上「老姑娘」的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攻入北京城,「老姑娘」的丈夫咸豐帝倉皇逃出皇宮,奔往熱河,不成器的奕訢叔弟與流氓們簽訂了「出賣老姑娘」的條約。
薛福成非常生氣。
萬言《上曾侯書》
同治四年,即1865年,一心報國的薛福成等來了時機。那年夏天,清廷鑒於在鎮壓農民起義隊伍捻軍的過程中連連失利,主持剿捻的名將僧格林沁又被捻軍擊斃,便命剛剛立了蓋世之功(把愣頭青造反的太平軍悉數追殺成功)的兩江總督曾國藩指揮湘軍北上剿捻。
曾國藩於是再次廣納人才,沿途遍貼了招納賢才的榜文。薛福成因父親的緣故,對湖南有了感情,對曾國藩也是十分欽慕,認為這是一個投奔「猴子」(侯爵)的極好機會,於是將自己多年來如何保護「老姑娘」的思考與解決辦法細細道來,寫下了一萬多字的《上曾侯書》,集中寫成了「養人才、廣墾田、興屯政、治捻寇、澄吏治、厚民生、籌海防、挽時變」的八條對策。
大李不認為薛福成的對策如何如何擁有新意,因為縱觀中國歷史,無論是賈誼,還是陳平,抑或是魏源、李元度,好像都寫過類似的東東。如果類似的東東放在現網路時代,保准沒有一個領導會看。不過,那時不一樣,薛福成能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寫成洋洋萬言,還是難能可貴,也是見解獨到的。
因為難能可貴,因為見解獨到,6月28日,當曾國藩在船上,在雨中,接見了薛福成,看到了萬言書後,讚賞不已,覺得薛福成文章長於論事,日後有望成一家之言,便對周圍人大講薛福成他日當有造就,並立即延攬薛福成為自己的幕僚。
從此,薛福成跟著曾國藩走南闖北,就像如今的大李跟著風走南闖北一樣,呵呵。
曾國藩酷愛圍棋,每日清晨, 都要請有相同嗜好的薛福成與之對弈,不但切磋棋藝,更注意交流對諸如「兵事、餉事、吏事、文事」等軍國大計的種種設想。
七年下來,因為薛福成有「勞績」、「軍功」,便得到曾國藩的保薦,成為頭戴玻璃頂子、身穿八蟒五蟒袍的五品候補同知,完成了並非通過高考和公務員考試的官員蛻變。雖然這個蛻變,這個五品候補知州,並非實職,但離實職已經不遠,絕不是現如今的輔警與正警的距離。
然而,上天似乎還想考驗一下薛福成的是,同治十一年即1872年的3月12日,正當他要跨出幕府,謀求實職,擔任重任,去干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時,曾國藩在南京病逝。
老師死了,自己的根基又沒穩,自然,在幕僚們各奔東西後,薛福成並未被朝廷錄用。他在幫助曾國藩的長子一起料理完喪事後,便雇了兩輛馬車,載著自己珍愛的書籍和文稿,徑向蘇州駛去。
從南往蘇州,必途徑無錫,可薛福成儘管途徑老家,也避而不入,匆匆抵達蘇州書局任職,操持筆耕生涯。這蘇州書局,顯然不屬於公務員級別,也頂多算個事業單位或者是國營企業。
而事業單位,又怎能完成五品實職,或三品、四品官員的進階呢?薛福成納悶著,同時也等待著。
給東西兩宮太后寫長信
同治十三年,即1874年底,同治帝病故,四歲的光緒帝載湉登基。按照官場的規定,薛福成在次年春天從蘇州前往北京晉謁新皇帝。
在路過山東濟南時,他前去看望在山東當巡撫的丁寶楨,不,不是丁寶楨,而是丁寶楨府上當幕僚的弟弟薛福保。
在弟弟的案前,他讀到了一份「懿旨」。這份懿旨,便是薛福成人生的綠寶石,從此把他引向了成功的殿堂。
原來,同治皇帝死後,垂簾聽政的東西兩宮皇太后為了在帝王更替時期穩往政局,以兩宮名義頒布的區別於皇帝諭旨的「懿旨 」,懿旨中說要廣開言路,諭令朝廷內外大小官員向朝廷建言。
薛福成頓時打了雞血一般興奮,立即揮筆疾書,將自己為補救時弊、變通舊法的對策,概括成「治平六策」和「海防密議十條」,然後將這樣洋洒洒的又一萬言書,取名為《應詔陳言疏》,請丁寶楨轉呈。
當大李再次看到萬言書,想起薛福成如此好運時,便同時想起了我們的德懷元帥曾經的萬言書,是那般的悲愴和凄苦,立即黯然。
薛福成提出的「治平六策」為養賢才、肅吏治、恤民隱、籌海運、練軍實、裕財用,是整頓內政之策;「海防密議十條」為擇交宜審、儲才宜豫、制器宜精、造船宜講、商情宜恤、茶政宜理、開礦宜籌、水師宜練、鐵甲船宜購和條約諸書宜頒——議的是洋務。
薛福成效法西方自強之路的洋務,歸納起來,主要有五方面的內容,即改善外交工作、培養新式人才、重視科學技術、加強海軍力量、發展商業、礦業。萬言書字字意新而確,筆達而圓,事事從淺處、顯處著筆,洋洋洒洒、浩浩落落、易曉易行。
頓時,朝廷為之震動,別看掌管「老姑娘」的是兩老娘們,其實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她們姐妹當即面諭軍機大臣將陳言疏發給各衙門商議。
這一商議,就如現如今的政府報告一般,個個點贊,人人稱誇,爭相傳抄,成為一時議論的熱點和爆點。
薛福成便一夜知名,洋務派領袖、直隸總督李鴻章立即延請他加入幕府,從此成為了李鴻章的智囊人物。雖然李鴻章是曾國藩的學生,現在又成為學生的幕僚,輩分好像亂了點,但對以官本位為主體的中國人來說,這簡直不是事兒;何況,輩分的事,也是中國本土的。李鴻章不計較,薛福成才不計較呢!
因為不計較,因為中國人的知識都是賣與帝王家的,才成就了薛福成,成就了他無錫半座城的至今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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