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三個鬼故事」

提示1:本系列為Paradox歷史遊戲系列(P社四萌)衍生的架空歷史和設定集

這個世界線與我們的世界線分支時間大約在1130年秋天。

提示2:本系列的講述重點不在政治史或者軍事史,儘管這兩者是P社四萌的重要內容。而且本系列不是戰報。

提示3:本系列將嘗試還原一個架空歷史中的東亞-南亞融合佛教文明,以及推演(創造)它可能發展出的視覺藝術,建築,文學相關的遺(nao)產(dong)

這一篇講故事。

第一個故事

「端寧十五年(1485)和波斯國又開戰的時候,俺還是個新兵蛋子。」 老爺子開始講。

「被送進雲門關,第一次站在城牆上看西面犬牙一樣的錫斯坦荒山,還是怕的要死。不知道什麼時候波斯人就會來。聽關城裡的老軍說波斯人凶啊,噴著酒氣,一彎刀就能把我們遼人連著鐵甲砍下膀子來。」

老爺子撥了撥篝火,接著說。「之後小半年,不見咱的大軍出關,對面的山溝里除了山羊和野驢什麼也沒見過。就等啊。京里也沒有軍令來,要是連咱雲門軍、國之精銳都守在這兒不出關,那女皇陛下肯定是不想大打了。」 老者說著女皇,雙手合十低沉著頭,「所以說還是端寧初年好哇,俺進雲門軍之前就聽爹講過,之前熙宗皇帝寶永年間征西,將士在波斯的大山裡慘得很。先女皇仁愛,端寧十五載這一役雖然應了移剌克國乞援參了戰,但是不到必需,大軍不出塞。哎……」

「大爺您說要講鬼怪事情的。」 邊上一年輕人提醒。

「嗯,嗯,這就到了。到了端寧十六年七月半。 本來雲門關里要做法會的。今年打仗,增補的步軍都住在關城裡,把寺佔用了,道場也擺不起來了。夜間又戒嚴,不能掛那麼多燈燭,人睡的也早。 那天我值夜,站在土城西門箭樓上,就我一個人。」

「到亥時了吧,肚子餓了。這時候我聽到關城裡廚房還在忙乎,就想著是不是找個誰頂一下,俺溜下去拿兩個饢上來。正不知道找誰呢,右隊的一個老兵上來了,我還沒開口,他倒是說話了。「

「犀那,你把關門打開。」

「我說啥?我一小兵敢擅自打開大門?隊長知道了明天一早就拖到軍主面前砍了信不信?我說不行,老兵說,這是將軍的手令,說著拿出一木簽來給我看,漢字朱印,我還是見過的。這會兒又有一兩個前隊的人上來了,我們幾個就下了城,把關門開了一條縫。幾個人像做賊似的,無聲無息的。」

「點一個燈籠。」 老兵吩咐。一個兵跑去點了個畫著金剛獅子的白燈籠,掛在城頭。老兵順手把那個令簽點著燒掉了。

「我就這麼看著啊,心慌啊,覺得不對啊,不知道這些人幹什麼,是在給對面波斯人打信號嗎?我猶豫著要不要大呼小叫,或者朝天放一銃,把別人都弄醒,反正波斯人入城也罷,現在把城裡人叫醒也罷,小命大概都要交代在這裡了。」

「坐了小半個牟呼栗多的時間吧。就看見燈籠能照見的地方有些影子正在慢慢挪過來,不像是波斯人——不像是活人。走路沒聲音的。都是些又瘦又高的影子。我腿軟了,扶著城垛才露了個腦袋往下看。

「燈籠能照見的地方全是密密麻麻的人了,說是人,其實大概就是一團煙的樣子,有人形,有五官,面貌枯瘦得不成樣子。有些人蓄長須,有人裹頭巾,大多披著我們遼軍的札甲,就是那種死沉死沉的鐵葉子甲,現在沒人用的那種。

「邊上一個老兵也趴在城垛上往下看著人臉。這些人影開始排了一隊,從城門裡一個一個進去了。老兵一個一個看著人臉,忽然跳了起來,壓著聲音喊『爹!爹!』 但是下面似乎聽不到。老兵哭成一團。

「有人才發現我是個新來的不懂這些,說,這都是寶永年間的雲門先輩們,征西一役在遮揭盧娑(Zagros)大雪山裡戰死的、餓死的、凍死的,每年只有一天,是能回來看看的。『今晚廚房一直在忙,你以為在做什麼?給將士們做頓好飯菜啊!』一個老兵說,『 我們生人不便打擾他們,就都回營舍了,他們好好吃一頓吧。』」

「一晚上沒人下到關城裡街上,我知道每條街上肯定都擺著案子和席子。我還有個感覺,這一晚上上到主將,下到家丁,大家其實都沒睡著。」

「在打仗的時候還擅自打開關門、掛燈這種事情,除了本軍的人以外,京里是不能知道的。」老爺子這麼結束了他的故事。「這盂蘭盆節開城門的事情,俺後來又做了三十來次。」


第二個故事

「當年剛嫁給我家官人,第一次隨他下東海,船停在哈奴曼列島的一個小島上。」一個瘦瘦的婆婆緩緩講道,「那時候列島還沒幾個居民,都是過往的商船候風下碇,不久就走了。我們的大船也是,離金洲還有十幾日,這一天風向變了,就停在這個島東南面的港里了。「

「船上其實本來不願意帶女人,說是不吉利。我家官人給那個奧里薩船東反覆說,塞了錢,這才不情願地答應了。船上的人也是對我冷冷的,這倒沒什麼,不是色迷迷的就行。」

「這一天商人們都下了船,生火做飯,在海灘上過了一夜,第二天風向轉西,可以出海了,大船起碇,沒出港多遠就被一陣風颳了回來,差點兒拍到岸上,一群人只能又上岸等風轉向。」

「又過了兩日,風又轉向西南,可以出海了,船起碇的一剎那,強風又起,船一下擱淺在沙灘上,歪向左面。一群人驚魂未定,紛紛說肯定是我不潔,招來了災禍,又說島上有鬼什麼的,這一下是被拴住走不了了,說要帶著人上島驅鬼。水手們放下小船努力划槳想把船牽引回大海。這時候有平時看不慣我們小兩口的,就說我是災星,還有婆羅門說我是幻化的妖女,要趕我下船。我家官人護著我。「

「我倒是火了,說,行,我下去,我要是下了船你們能走,也認了!說完就下了船向樹林里走,我家官人追上來保護我,說太危險。我說,從小我就愛聽奶娘講的故事,其實大概知道這個島怎麼回事了,不會有危險的。

「他非要同行,我說,別說,這一次,一個女人進林子還真比較方便。你放心,給我點兒吃的。要是申時我回不來,你一個人進來找我。

「好不容易甩開我家相公,我進了林子。林子里走不多時,樹根纏著的都是些斷壁殘垣,我就順著這個荒村的正街走,走出村,還是林子,不久就到了島南部最高的小丘腳下。

「這時候有個女孩子的聲音冒了出來。說,『你沒我漂亮。』

「我真嚇了一大跳,聽過的夜叉女故事多了,第一次見到真的的場合居然是這樣。她跳了出來,十五六歲少女的模樣,周身瓔珞,比起人類來,腰更細,臀更翹,個子高挑,胸也大,面容也清秀,是蠻讓人嫉妒的。

「『你還比我老。』 她接著說。

「我反唇相譏,說誰知道您多少歲呢,你們可不變老的呀。 她卻說,她真的只有十幾歲,具體十幾歲已經不記得了。

「我問她在島上做什麼,她說十幾年前這個島上有些注輦人和遼人,他們也是去東面的行商和漁人,始終男多女少,於是幾個夜叉女就想方設法來到島上勾引男人,生活幸福無比。她母親就和一個漁船上的年輕人相好,這才有了她。但是後來有一年島上爆發熱病,半個月之內小村裡的人都死絕了,夜叉女們悲痛欲絕,也都離開了,而她既不是人類也不是夜叉,既沒有死,也不會飛天,就留在這裡慢慢長大。」

「她還說,長大了以後她發現自己也兼有夜叉女的神力和愛欲,但是小島已經荒廢,過往的商船不在這裡停留,她想起媽媽之前講的同族的故事,決定也試一試,用風把偶爾經過的大船困在港里,然後再引誘船上所有的男人。看起來第一次就成功了一半呢。

「我說,你個傻丫頭啊,故事不能全信的,你越是把人類栓在這個島上,他們越急躁,不僅不會喜歡你還會把你當妖怪,說句不好聽的,你一個夜叉女又能滿足幾個男人呢,剩下的人會對你做什麼呢。

「更何況現在不同於傳說的時代。男人手裡都有火銃,船上有大銅砲,他們沒看清你就放一輪銃,你小命就沒了呀。就算你沒受傷,以後這個島也有了妖島的名聲,沒人敢來了。想想,你的媽媽和她的姐妹們怎麼不用風困著人呢?

「 她問那該怎麼辦? 我說你要是有這個能力的話,就用風助他們來和去,吹起海波帶來魚蝦,自然會有人在這裡常住,人類的港口會越來越大的,那之後你再挑一個或者幾個你看上的郎君,豈不比這一鎚子買賣更好?

「她好像懂了,說『姐姐真是明白人,我就沒想到這麼多…『,而且她承認我又年輕又漂亮,」婆婆講到這兒笑了,說,「那年我才十九歲吶。」

「 臨走,她還問能幫我做什麼,我說,我還真需要你幫忙,再用一下你的風……等我給你信號吧。」

「我從林子里出來,紅羅裙全劃破了,看著那些商人還在瞎忙活。我家官人跑過來,我說沒事兒親愛的,我沒傷著,對大家大喊『我們可以走了『。這時候西風漸起,大家一陣歡呼,好像開始把我當英雄了。我站在艉樓上雙手合十,風一下變大了,船順利地出了港。

「這些商人簡直對我頂禮膜拜,圍著我問是怎麼做到的,我說島上有個風神神廟,幾十年沒香火了(同時胡亂指了個方向),我打掃了神廟采了些花供在神壇上,唱了一段家傳的禱文,風神就聽見了呢。」

「後來我官人悄悄問我,到底見到了什麼,

「我說,會告訴你,但是我告訴你之前,嗯…你要答應我,無論這個港以後有多繁榮,你都不許去。」

by In-Sine from DeviantArt


我的故事。

輪到我了。我說,奴家的故事短,但是是和當今發生的事情有關的。

人們讚歎完阿婆的故事,都慢慢圍過來聽我講。

我說,嘉祉元年(1510)的時候,我還在中都工部營繕司打雜。元年正月我師父和一些名匠人被召去維修太廟。

元年初,朝中的大事件大家想必還記得。

「給先女皇上廟號的爭論是吧。」大家七嘴八舌嗡嗡說。

是呢。女皇上不上廟號,稱不稱「宗」,牌位怎麼放,當時爭議甚大,我們營繕司卻只負責把太廟維修的新嶄嶄的,然後你們大官人們爭論出結果了,我們照樣做裝飾、桌案和帷幔就好了。

然後我師父去了宮裡看殿里情況,當晚上就回來了。臉色非常不好。

我小心翼翼的想套話,問發生了什麼事。他倒是直接說了。

「今天我在太廟中殿上,看磚雕和石雕的維護情況。你也知道中殿是什麼地方。」

我點頭。中殿是太廟的寢殿,一般情況下歷代先帝,從本朝太祖,到世祖,再到剛剛駕崩的先女皇,他們的神主在儀式以外的時間都是安放在這裡的。

「我檢查到地磚的時候,才發現案子上在往下滴水,再一看,歷代先帝的神主上面,都是一道道的水跡。」

我說,像是……

「……像是在流淚。」師父補完了這句話。


聽我故事的人們都一陣嘆息。嘉祉元年的這個預兆,在今天都成真了。

(「煌煌大遼,外敵誰也打不倒的,還是從內部的親藩那裡潰敗了。難怪先祖會哭泣啊。」大家議論著。)

「伽羅啊,你應該看看中都之外,你還能有什麼去處。」師父當時對我說了這麼一句。

大概是我太笨了吧,一直不懂師父到底想說什麼,直到同這群中都市民一起,藏在這五川道南面,印度河邊一人多高的大蘆葦叢里,我才想起來這句話。真對不起師父的在天之靈。

人們散去了,各自在葦叢里找了個乾燥地方歇去了。我之前說有篝火嗎?不存在的,逃難哪敢這麼暴露行跡呢。有人說寒山賊和康州賊的前鋒已經到了幾十里外。睡一小會兒,就繼續向南走才對。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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