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恐怖故事《灼皮》(5)大火里的失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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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思市西北偏北方是連綿的山區,將這座城與內陸隔開。幾年前,一個地產開發商嗅到這座城市的發展商機,在那個原本荒涼的地界蓋起住宅。不出半年,幾座還未精裝外牆的歐式別墅便如銀河中的繁星,點綴在大山這墨綠色的背景布上。

舒蔚然家,便是這繁星中的一顆。

三年前,舒父母遷居國外,這房子就過戶到她名下。一個人的生活難免寂寞,每當周末或假日,舒蔚然總要約幾個好友來家裡吃喝聚會。孔喻便是那時隨馬夢潔來過兩次。

山裡的環境雖好,空氣清新自不必說,但草木茂盛也有礙人之處。舒蔚然家的別墅在半山腰這片區域里並不算大,但格局方正,一樓為客廳與廚房,二樓則是三間卧室,三樓是尖頂閣樓,做倉庫用。一、二兩層皆南北通透。主次兩個卧室均向南,本應採光良好。但卻被一顆黑槐樹擋了小半,正好對著次卧的落地窗,舒蔚然的卧室便顯得比其他房間更昏暗些。

山腳下別墅區入口處停了兩輛消防車,半山腰上紅色的燈光隱約可見。本應寂靜的夜空被刺耳的消防警笛劃破,孔喻只覺心頭一緊,把車停在山腳,便向舒蔚然家跑去。

房子的火已經滅了。消防員正在收拾工具,清水混雜著泥土的芬芳讓夏夜的空氣變得微涼。

「裡面人呢?」

「什麼人?屋主不在,沒有人員傷亡。」被攔下的消防員瞥了孔喻一眼,清點好工具,上車離開。

別墅門前多日未見打掃的鵝卵石小路已經被水槍沖洗乾淨,光滑的鵝卵石反射著月光。紅木大門被撬開,門鎖掉在一邊,斷面的木頭伸著倒刺。淺黃色的牆磚在二樓最右側漸漸變黑,如同一顆巨大的墨球砸在窗上,碳粉四散開來。

那是舒蔚然的卧室。

即使窗前有槐樹擋光,但舒蔚然還是很喜歡那個房間。「陰冷清涼,」她曾經這麼說,「正是我喜歡的。」

一陣風吹過,院子里的路燈似乎暗了些。孔喻拿出手機,舒蔚然電話依舊無人接聽。風吹過黑槐樹茂密的樹葉,沙沙的響聲彷彿是有人在竊竊私語。

整棟樓的窗框均為木質,二層陽面兩間的窗戶早已被燒得歪斜在一邊,搖搖欲墜。而閣樓的窗戶卻依舊緊閉,隔著厚重的窗帘,什麼也看不見。

「砰」的一聲巨響,接著便是嘩啦啦的散落聲。孔喻被嚇了一跳,那大大小小的白色碎塊看上去像是個石膏雕像。他下意識的抬起頭,閣樓的窗戶不知何時已經打開。窗帘被吹地隨風飄動,明明滅滅之間,孔喻看見了一個黑色人影。

站在房門前,孔喻看著黑洞洞的深淵,猶豫再三,還是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舒蔚然,你在嗎?」

偌大的客廳里,孔喻的喊聲像是被什麼吸走了一般,沒有迴音。雖然免於火災,卻到處都是被摔碎的杯子、雕塑,散亂的紙張。孔喻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小心翼翼的向前挪著步。揉皺的紙團里,似乎都描繪著同一個男人的面容,各種角度,神態各異。身後,門外的天空上,烏雲不知何時聚在一起,彷彿點在空中的濃墨,漸漸遮擋住最後的月光。

他咬咬牙,踏上樓梯。

被火舌舔過的木地板發出吱呀聲響,靠近二樓的牆面上,淡黃色碎花牆紙已經被燒掉大半,裸露出的牆面也被熏黑,一看便知方才火勢之猛。

「啊!」聽得一聲尖叫從樓上傳來,孔喻急忙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梯。

「舒蔚然?」被大火燒過的二樓東西兩邊一片漆黑,閣樓卻彷彿被什麼護似的,焦黑的痕迹到樓梯邊戛然而止。

二樓到三層閣樓,只有一段短短的樓梯。閣樓房門半掩著,孔喻把臉湊到門縫邊。除了風吹動窗帘的聲音,好像什麼也沒有。

孔喻壯起膽子,後退半步,用腳尖輕輕將門打開。晚風夾帶著一股咸腥氣息,混著雨滴吹進屋裡,在窗前的地上濺出一片水窪。

安靜的空氣中傳來一絲細弱的喘息,孔喻循聲望去。閣樓傾斜的房頂與地面接觸的角落裡,一個被白色被單蓋住的物體躺在那裡,微微顫動著。

舉起手電筒,他慢慢靠了過去。

掀開的床單下,是一個背對著他側躺的男人。那人左臂似是被燒焦般漆黑,但其他部位卻完好無損。孔喻壯著膽子,將手放在那男人的肩上,試圖把他翻過身來。

一股涼意襲來,右肩上多了一隻手。幾乎同時,側躺的男人也翻過身子,腦袋無力的耷拉在肩上,對著孔喻。

跪在地上的膝蓋不聽使喚的顫抖著,孔喻感覺到一層細密的冷汗從脖頸上冒出,圍繞著搭在肩上的手,散發出絲絲涼意。那涼意讓他發不出聲音,即使只是呼喚一聲面前的發小,也做不到。

一道閃電划過夜空,照亮漆黑的小屋,將少了左臂的身影映在孔喻面前的牆上。

雷聲彷彿已壓抑許久,轟隆隆越來越響。閃電一道接一道直劈而下,只聽「咔嚓」一聲,別墅前的黑槐樹應聲倒地。

雨,越來越大了。

孔喻感覺額頭的冷汗正順著臉頰緩緩流下,喉嚨干啞,卻依舊故作鎮靜。

「你是誰,為什麼……」

轟鳴的雷聲同時到來,將後半句劈散在空氣中。雷聲之大,讓孔喻不禁縮了下脖子。當他再度抬起頭,原本依稀映在牆上的影子,隨著閃電划過一起消失不見。那肩上搭著的重量此時也不知去向。

來不及站起,孔喻轉身向後看去。雨點依舊順著窗戶飄散進來,除了那一窪淺水,只有一個人的腳印。他快步來到窗前,向外看去。花園小路上幾盞路燈在大雨中亮著,如簾幕般的雨勢遮擋住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迹。

剛才那人到底是誰?為什麼出現在這?舒蔚然去哪兒了?還有邵波為什麼也在這?就在孔喻百思不解的時候,身後傳來的聲響打斷他的思考。

「孔喻嗎?我這是在哪?」邵波躺在地上,喉嚨沙啞的彷彿被煙嗆過。

「這是舒蔚然家,你怎麼樣?」即使聽上去是關心的話語,孔喻並未離開窗邊半步,只是轉頭望著那角落裡已經歪斜著想要坐起的人。

「舒舒家?我怎麼會在這裡?啊……我的胳膊怎麼動不了了?」終於靠著牆邊坐了起來,邵波才發現自己被燒焦的左臂。他試著用右手捏了捏,毫無知覺。

「你別亂動,冷靜一下,我現在叫救護車。」按下心中各種疑惑,孔喻一邊安慰失聲慘叫的發小,一邊掏出手機撥打120。

幾分鐘後,大雨中疾馳而來救護車停在別墅門前。縱使對眼前火後的景象疑惑叢生,救護人員卻只對病情稍作了解,便井然有序的將已經昏迷過去的邵波抬上車。

救護車門關閉,坐在車裡的孔喻透過車窗,眼睛無意間掃過閣樓。卻在那一瞬間,似乎被誰握住了心臟,雙手也不禁顫抖。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矗立在窗邊,其中一隻衣袖隨著狂風飛舞著,像是在跟他揮手告別。

「先生,要開車了,你靠後點。」

「三樓窗前是不是有人在那?」孔喻一把拉住那人,緊握的手心燥熱又濕潤,惹得對方一下子縮回手。

「有嗎?」救護人員抬頭看去,「哪有啊。」

「不可能,明明站在那扇窗戶那的。」

「先生,那真沒有人,你是累了,往後退退,你朋友還需要急救。」

「那兒真有……」見對方一臉嚴肅,他到嘴邊的話又咽下回去,只得靠著椅背坐好,眼神卻不住向外瞟。黑洞洞的窗邊,除了紛飛的窗帘,再無他物。

救護車衝上下山的馬路,警笛在耳邊迴響,他坐在發小旁邊揉著太陽穴,陷入沉思。而舒蔚然的電話,依舊無人接聽。

眼見邵波被推進急救室,孔喻拿著單子交了費,便離開醫院。

轄區派出所內,孔喻以手機簡訊為依據,將舒蔚然家裡失火及失蹤的事情報案。筆錄做完,已是凌晨四點,此時邵波已經從手術室移到了普通病房。還未到病房門口,孔喻便被管床大夫攔了下來。

「大夫,我朋友怎麼樣了?」

「你是他朋友?病人家屬呢?」

「嗯,他父母都不在了。」

「你朋友雖然生命無礙,但是恐怕左臂很難保住,得做截肢手術。沒有其他親屬嗎?」

「他沒結婚,其他親屬我也不太清楚。大夫,你看這樣行不行,等他醒過來,我去和他說明情況。具體怎麼辦,看他自己的想法。」

「事不宜遲,再拖下去很容易引起併發症,你還是找個能做決定的人來吧。」

走廊里有些吵,孔喻將病房門關緊,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加濕器吐著細膩的白霧,橙子味空氣清新劑混雜著消毒水,味道不倫不類。

孔喻站在床邊,看著眼前躺在床上渾身插滿監視器的人,這個從小跟自己要好的朋友。眼眶有些濕潤,他抬手胡亂擦了擦,走到窗邊。

樓下花園裡,晨光已經撒滿那裡的花草樹木,植物上的露水折射的陽光,亮晶晶的並不刺眼。外面那一夜的大雨,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停歇的,空氣里滿是雨後清新的味道。

心情平復許多,想著邵波不知還要在這住多久,一點日常用品也沒帶。孔喻去舒蔚然家小區山下取了車,便開向那個破舊的家屬院。

破舊的鐵門前,孔喻在兜里翻找著從邵波身上搜刮來的鑰匙,卻聽門內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難道是遭賊了?」還沒等他做出反應,門突然打開,門風帶著一句怒罵撲面而來。

「王八羔子,看你往哪跑。」

被撲倒在地的孔喻腦袋一片空白,不是因為別的,而是眼前這人的臉。

「邵、邵波?你不是在醫院嗎?」

「孔喻?怎麼是你小子?說什麼胡話呢,你怎麼過來了?」

邵波爬起身,順便將孔喻也拉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進門說吧,看你緊張兮兮的,出啥事了?」

「我,我還是不進去了,你真的是邵波?」

「你不廢話么。」邵波看這發小居然向後退了半步,無奈道:「好吧,就在這說。」

「事情是這樣的……」孔喻一邊警戒著,一邊將昨天白天到現在所發生的所有事情慢慢講了一遍。

(未完待續,預告:2018年2月24日更新第六章 聞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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