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普拉斯的魔女》推理之外還是人性（略微劇透）

04-27

入手東野大神的新書後，迫不及待地開始閱讀，誠然不能奢望大神的每部作品都像《白夜行》、《解憂雜貨店》那樣深深觸動人內心深處的靈魂，但這部書推理的韻味確實比較淡，故事比較離奇，總體感覺趨向於「玄幻」。從作者精心構築的事件細節中，仍給我帶來些思考。

拉普拉斯的魔女--真人版的「人工智慧」以符合大眾認知的方式誕生

相較於漫威系列中那些因為各種離奇的事故而產生變異的超能英雄們，作者筆下通過腦部神經外科手術，所創造的具有極致細微觀察和預測能力的「拉普拉斯的魔女」，似乎更加符合人們的感知。就像保留了科學巨匠愛因斯坦的大腦供科學家們研究一樣，人類從未停止對於自身天賦和能力的研究與開發。科學也已經證明，日常生活中大多數人類也只是使用了自己大腦中的極少部分，未知的領域仍然神秘奧妙。書中通過手術，令得甘粕謙人和羽原圓華具備了超人的「觀察入微」和「歸納推演」能力，可以將生活中大多數事物，甚至人類的反應都解構成原子後，準確預測出來。正是掌握了這樣的大殺器，謙人順利地布置殺人陷阱和尋找作案幫手，圓華成功地擺脫監視並阻止了謙人最後「同歸於盡」式的犯罪。如果僅僅是精準地預測天氣乃至風暴，預判坐在對面人類的行為表現，藉助氣象衛星的數據採集、分析，通過福爾摩斯式的觀察和表情讀取，專家級的人們也是能夠在判斷的，當然科學都有個概率論。「拉普拉斯的魔女」誕生的過程，更像是最近非常火的人工智慧，預測的精準性高的可怕。如同擊敗60位頂尖棋手的「Alpha Go」一樣，在下棋過程中有著一個機器自我學習的過程，一開始的預判並不那麼精準，然而隨著練習次數的增加、經驗的修正、細節要素的更新，預測的成功率就會顯著上升。這一結論符合人類經驗學習的理論，而小說則將其推演到極致，遠遠超過一般人甚至傑出人才的界限，構築了真人版的人工智慧。現實中在蓬勃發展的人工智慧學習的過程是通過中央處理器讀取「0」或「1」的數據自我學習，小說中「拉普拉斯的魔女」則是通過超級大腦學習。作為芸芸眾生中的一員，要練就「魔女」級的實力那只是傳說，但是不斷地結構和探究事物細節、把握事物內在邏輯、輔之以大量的練習，成就自己某一方面專家級的實力，還是有望的。

完美預測VS不確定性--魚與熊掌，能否兼得？

「拉普拉斯的魔女」擁有完美的預知能力，從而以一種「上帝視角」存在。試想一下以下這些場景：當所有人都認為今天是艷陽高照的晴天時（包括天氣預報也是這麼說的），突然間雷聲陣陣、大雨傾盆，路上的行人慌亂狼狽，而預知者從容地抽出雨傘瀟洒地展開，因為他能預知未來所以不會淪落為落湯雞；當大家都在瘋狂購買股票追漲的時候，預知者已經全部清倉離場，成功地躲過一連串陰線；而當大家都在惶恐不敢入市的時候，預知者已經重倉買入，踩准一連串上漲的行情，賺個盆滿缽滿。。。趨利避害是每個人的天性，未雨綢繆、料敵機先等都是有所成就得先賢們閃光的特質。每個人想必都曾經有過一個「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超然美夢，實現「任它潮起潮落，我自巋然不動」的高超境界。這種情景想一想都非常酷，一切皆在掌握，萬事循規蹈矩，如同時鐘那樣精準運行。然而反過來想，假如真的有人能夠準確預知未來，那他的人生豈不是充斥著無聊？所有的一切都能用數字或者原子來解釋，一切都在已知的方向上正確前行。生活中沒有驚喜沒有憧憬沒有期盼，因為一切可能帶來驚喜、憧憬和期盼的事物和人都已經被他一眼看穿。正是因為現實生活充滿了不確定性，每個人才能每天都充滿幹勁的去書寫自己的生活；正是有許多衝動、乃至當時看起來幼稚、魯莽的舉動，才會在記憶中留下永恆的印跡；正是哪些傷春悲秋的靈感，才能醞釀出觸動靈魂的文字。否則，每次動筆前，就已經預知了這篇文章的閱讀量會不會10萬+，那還有寫作的動力么？當然同時想兼得準確的預知和不確定性的驚喜，實在是太貪心了。不禁聯想到錢莉芳科幻作品《天命》的主人公蘇武，身為玄鳥族的最後血裔，他也擁有了無盡的預測能力，能夠看破時空，參透國家興衰。但是最後他並沒有因為這樣異能而有任何欣喜，甚至不如他覺醒血脈前那個「不信巫蠱、耿直忠誠」的青年形象那麼分明。蘇武獲取了預知能力，也就沒有了原先的純粹。

極致的完美主義--映射在你我的生活？

書中一切「惡意」的源頭，來自於謙人的父親甘粕才生極致的完美主義追求。他對身邊的家人要求也很苛刻，設定了符合他想像中「完美」的各種條條框框，一旦家人沒有達到要求，就會傾瀉他的怒火。最後甚至產生了極致的瘋狂--殺害自己的妻子和兒女，去拍一部「完美的、真實到髮指的」電影。聯想到現實生活，處女座、強迫症，生活中每個人都在追求完美，對自己，也對身邊的人。正如畫家對自己不滿意的畫作會撕毀，雕塑家對自己不滿意的雕塑會砸毀，作家對自己不滿意的著作會刪除。生活中、事業上，對自己有要求的人都是「細節控」，精緻精緻再精緻，完美完美再完美！當然不會像書中人物那麼瘋狂，但是源動力應當是一致的，對於自己無法達到自己或者他人的預期而懊惱，為身邊人無法完成自己的期望而喪氣，想必大多數人是無法逃離這樣的糾結狀態的。個人感覺，東野大神筆下的鬼才導演甘粕才生看似瘋狂，其實是最貼近生活中每一個人的。越是「天才」級的、優秀的人，完美主義的傾向越發明顯，也會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瘋狂」舉動，就像平時成績越好的學生，越怕自己考試失常，越有作弊的衝動。很多人戴著面具在外人面前維持著自己的完美形象，是書中另一個非常貼近生活的描寫。甘粕才生記錄妻子、女兒和兒子的那個博客，乍一看，真的是一副母慈子孝、闔家歡樂的情景，勾勒出一個忙於事業而忽略家庭、未能享受子女成長時刻的成功人士「幡然悔悟」。他自己編輯、虛構的那個符合自己想像的家庭與自己親自謀殺一家人的血腥對比，真是細思極恐。聯想當下，那充斥著雞湯、小資情調、國外旅行、國內音樂會等等的朋友圈，那些新聞號的水深火熱、文藝號的傷春悲秋、汽車號的壕氣衝天和八卦號的一身戾氣等等也應該不是真正的生活狀態吧，既然是曬，一定是光鮮的、經過PS的、願意呈現給別人的那一面吧。也許，這些都來自於現實，但它們又遮蓋了現實的絕大部分。

假如手握打開「潘多拉盒子」的鑰匙，你將如何抉擇？

往深處再想一層，一個人如果被上天賜予預知未來的能力，那這究竟是上帝的饋贈還是撒旦的禮物？假如這個打開「潘多拉的盒子」的鑰匙，恰好機緣巧合掌握在你的手裡，你將面臨如何樣的倫理選擇？假如得到這個鑰匙的機緣是如同書中描寫那樣為了挽救一個生命，是否就有足夠的正當理由將其他人都置於不利的場景？這種倫理性的悖論，也許永遠沒有答案，而取決於個體的隨機性判斷吧。就像美劇《Last Ship》裡面傳播全世界的病毒也只是起源於一個科學家的一念之差吧。

結尾語：以上文字並沒有連貫的邏輯，僅僅是個人閱讀小說時跳躍出來的一些腦洞，記錄下來，權當表示對東野大神的喜愛，也一併收集思考這四個小標題的一些積累，日劇對於「魔女」這特殊人類的生存和抗爭方面有不少呈現，推薦觀影堀北真希出演《ATARU》SP版、雅叔出演的《潘多拉:永恆的生命》，超出常人的存在，如何跟這個平凡的世界好好相處、互動，也許直指的是現實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