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口

與韶山相比，浙江奉化溪口是大地方了。它背山面江，剡溪從鎮邊流過，溪口鎮也因剡溪之水而得名，山清水秀，交通便利，商貿發達，距寧波只有20餘公里，到東南沿海，也就40多公里，應屬中國的東南邊陲。

蔣介石故居，位於溪口下街，名「豐鎬房」。舊時溪口人有傳統習俗，即為祖房立名，且力求古雅。蔣介石父輩三兄弟，其祖房分別名為夏房、商房和周房。蔣父行三，是謂周房。蔣父病故後次年，蔣介石兄弟分家，眾長輩議論，囑其兄弟各立房名。從上輩「周房」及蔣介石在宗譜中屬「周字輩」，譜名「周泰」，推及西周兩位帝王的都城——豐邑和鎬京，各取第一字定為房名，分給蔣介石的祖房故而名為「豐鎬房」。豐鎬兩字，豐，代表蔣介石一房；鎬，代表其亡弟蔣瑞青一房。瑞青早死，由蔣介石兼祧承襲，故稱豐鎬房。該居原有蔣介石祖傳房屋六間。1928年，蔣介石在政治上發跡後，擴建故居，遷走25戶鄰舍，發展成佔地4800平方米，建築面積1850平方米的現有規模。

溪口鎮

整個建築為傳統的前廳後堂、兩廂四廊的格局。樓軒相依，廊廡迴環，墨柱赭壁，富麗堂皇。前庭及左右還有三個花園，有月洞門相通，中間小天井，兩邊有金銀桂花各一枝，是宋美齡親手所栽。而兩旁則為東西廂房，東由宋美齡居住，西為蔣介石原配毛福梅的住所。中堂為「報本堂」，匾額為吳敬恆所書。這是蔣家祭祖宗、拜天地之處，裡面供有蔣家四代宗位。堂門外走廊上有匾一塊，上書「寓理帥氣」，是蔣介石為兒子蔣經國40歲生日所書，以鼓勵他能繼承父業，以理服眾，統帥萬物。兩邊楹聯是蔣介石自寫：「報本尊親是謂至德要道，光前裕後所望孝子順孫」。從故居出來往回走，至溪口中街，是「玉泰鹽鋪」，蔣介石出生地，也是蔣家經商之所。看到這裡，想起《金陵春夢》，溪口緊鄰東海，鹽業發達，商貿繁榮，實是沒有必要跑到河南去經營鹽貿生意，從而認識寡婦王氏，生了「鄭三發子」，看來小說還是靠不住。

蔣公出身，本是鹽商，在現今江浙一帶，經商氛圍依舊很濃。這裡的人，幹練精明，均是務商好手，但唯獨介石先生不隨流，報考了保定軍官學校，後被清廷保送日本士官學校，成為官派留學生，這不能不說是蔣的與眾不同，但也與清末的歷史背景有一定關係。

在溪口西南方數公里，便是雪竇山，坐落著還算有些名氣的雪竇寺。寺院創於晉、興於唐、盛於宋，至今已有一千七百餘年，在佛教史上居於重要地位。南宋時被定為「五山十剎」之一，明時被列入「天下禪宗十剎五院」，今稱佛教第五大名山——彌勒道場。蔣介石為山門題寫了「四明第一山」，西安事變後，張學良曾被囚禁於此。但令人驚異的是，在天王殿東側，有一不大的墓冢，赫然入目，其下葬著唐末梟雄、「滿城盡帶黃金甲」殺透長安的黃巢。不論是正史記載，還是史學界主流論定，黃巢兵敗後喪命于山東泰山狼虎谷，因何會葬於此地？據《寧波府志·仙釋》記載：「黃巢兵敗後，其外甥林言斬殺了黃巢的替身，黃巢從狼虎谷逃至寧波棲安寺，向心鏡禪師禮拜乞度。心鏡說：『可往雪竇度汝』。」後其在雪竇寺隱名埋姓，出家為僧。因無限感慨，曾賦詩說：

憂憶當年草上飛，

鐵衣脫盡掛僧衣。

天津橋上無人識，

獨倚欄杆看落暉。

天津橋在洛陽城南洛水之上，這是他回憶從長安退至山東後到此地的情景。面對落日餘暉，英雄末落凄涼。黃巢在雪竇寺出家之後，曾得到叢林長老及道俗諸眾的推重。他示寂前，曾指著目己的腳下，眾人朝他的腳掌上看去，見有「黃巢」二字，才知這位不知姓名的僧人就是黃巢。死後葬雪竇寺天王殿東側。歷代縣官每年還派人前去祭祀。宋代智鑒禪師曾寫《黃巢墓》詩：

圖上爭霸業，自古仗戈矛。

英氣今何在，都成一古丘。

不管真假，此說也有一番道理。自古至今，凡在政治上、軍事上失意，遁入空門，或隱逸山林，大有人在。倘留下一冢，或一葉亭閣，後人至此憑弔，也有慰藉，「闌干拍遍，無人會，登臨意」，感慨一番，宣洩一下己憤。

來到溪口，不能不讓人想起韶山，就像一提蔣介石，就聯想到毛澤東。在近代中國，以他倆各自為核心的國共兩黨，在中華大地上生死博弈20餘年，蔣出身世商，在其後的政治生涯中，也緊靠江浙財閥以及封建買辦，而毛澤東出身農民，他緊緊依靠著上千萬的農民。

1936年，在中國陝北黃土高原上，毛澤東對斯諾說：中國是一個農民大國，中國的問題，主要是土地問題，在中國，誰解決了土地問題，誰就能擁有中國。其時，毛澤東有不到三萬紅軍。

13年後，中原逐鹿，終見分曉。毛澤東在天安門城樓莊嚴宣布：中國人民從此站立起來了！

可能是溪口離東南沿海太近，屬偏安一隅，蔣先生敗退海峽孤島，從此再也沒有回到溪口。

2017.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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