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里的人生百態

接線室的電話響起，護士熟練而又不失耐心地接通千鈞一髮的急救電話。120風馳電掣地趕往現場，把病人送到醫院的急診室。一段段故事，一個個人，開始相遇、交織、迸發。急診室里，人性中最真實的善與惡一絲不掛，赤裸裸地展現在觀眾面前。

你以為這裡是西方某個國家的大醫院裡的鏡頭，其實這裡恰恰是最真實的中國：發生過無數醫患糾紛的中國；誕生了莆田系和百度這樣的醫療毒瘤的中國；醫生叫苦連天抱怨待遇差，病人哭訴看病難看病貴的中國。我們會為魏則西的遭遇憤怒，也曾為陳仲偉的逝去扼腕。但儘管如此，我們中仍能看到《急診室故事》中互相信任的醫護人員和患者家屬，和生死之間的真情流露，莆田系永遠不能代表今天中國的醫療體系，這裡一家家醫院的急診室才見證了中國人的生與死。

人類的肉體是多麼的脆弱，以至於一場意外就能毀掉一個人的後半生，甚至斷送一個人的生命。被鋼筋刺穿身體的工地工人，從樹上掉下來落得癱瘓的打工仔，幾分鐘前的生龍活虎，幾分鐘後的天人永隔。能從死亡線上下來的人是幸運的，也可能是不幸的。取出鋼筋的工人得以重獲新生，而癱瘓的小夥子只能在床上度過餘生。瀕臨死亡的那一刻，他們想的是什麼？是否是在牽掛著親人，害怕他們無所依靠？是否是遺憾自己死得太早，很多願望還沒來得及達成？這些平時我們幾乎從來不會想到的問題在這一刻突然如潮水般湧來，並且被迫在這一刻得到回答。這一刻，生存或是死亡，只是上帝的一顆骰子的問題。

沒有人會知道這樣的一刻會不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什麼時候到來。就像先天動靜脈畸形的患者活了20多年和普通人一樣的健康生活，突然一天午睡醒來他畸形的血管出血被送進急救室，在閻王門前走了一趟一樣。潛藏的危險、意外一直都在，準備隨時把你吞噬。

生與死的邊緣，親人的陪伴就意味著全部。患難見真情從來不是一句空話。急診室里的鏡頭捕捉到了堅守在病床前的老夫老妻、慈母孝子，甚至會看到韓劇里的經典橋段：情侶愛人遭遇車禍後失憶的情況。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當你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時，知道有個人一定會在你旁邊，緊緊地握住你的手，低聲呼喊著你的名字，為你著急為你哭，害怕你永遠回不來的時候，想必是幸福而溫暖的，或許會忍不住想立刻從病床上起來，把他或她抱住，告訴他或她我沒事，害你擔心了。因糖尿病而雙腿截肢，經歷了九年透析生活的老漢，深感自己的生活給老伴帶來了巨大的負擔，就曾有輕生的念頭。幸好他的老伴一如既往的陪伴和照顧，內心堅守的信念和愛意如初，給卧病的老漢幾乎絕望的生活帶來了一抹亮色。但令人痛苦的是，大部分躺在病床上的病人聽不到他們最愛的人的呼喊，掙扎在痛苦的深淵中，他們的家屬也被帶入了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有時候為了延續生命，必須經歷痛苦的治療，但這隻會讓病人和家屬陷入更痛苦的境地，於是有人選擇了放手。有一位老人就為他掙扎了四年的妻子選擇了解脫，當他向護士提出要讓她平靜地離開時，哽咽的聲音幾乎要把我的眼淚給抖落。他害怕自己以後孤身一人的生活過不下去，卻更在乎妻子身體上和自己心靈里的痛楚。她已經聽不到他的呼喚，感覺不到他的陪伴，忘記了幾十年的相濡以沫，但他仍然日夜守候，和她談起當初戀愛時甜蜜的回憶，最終選擇放手，也是經歷了痛苦的抉擇。

同樣值得銘記的還有一位位盡職的白衣天使們，在醫患關係緊繃的今天，六院的醫生和護士仍然24小時守在他們的崗位上，盡己所能，挽救每一條生命。感謝這些白衣天使，是你們造就了一個個奇蹟。還有開解家屬，說出無數哲理的王保安「老王」，機智的幽默緩解了家屬的緊張情緒。在我看來，信任還保有著最後的一塊陣地，沒有隨著時代的大潮徹底崩壞。最記得片頭的那個病人的話：「你是白衣天使我相信你」在生死關頭，只有毫無保留的信任，才會有奇蹟的發生。

生命是脆弱而寶貴的花兒，這個比喻已經被用爛，但大多數時候我們都很少會提醒自己我們還活著，心臟還在跳動，呼吸還沒有停止。《急診室故事》給了我一個機會去重新思考自己的生與死，已經成年的我是否做好了好好活著、健康活著的責任？是不是給家人擔心了？接到母親的電話，聽到母親擔心的聲音，心中一陣溫暖和踏實，活著、有人牽掛，實在是一種我們不易覺察到的「小確幸」。

這部由東方衛視出品的《急診室故事》已經出到第二季，與其說它是真人秀，我更習慣稱它為比肩「舌尖」、《我在故宮修文物》的紀錄片，或許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它開創了國內的一種紀錄新類型。豆瓣兩部平均9.5分的評分，就足以說明它的優秀。

下次到醫院時，不妨跟周圍的病人拉拉話，了解一下他們在急診室的喜與悲，傾聽他們身上，最真實的故事。

2016.6.6

文/苛性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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