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死亡我們能做什麼

(一)

周日睡醒起床,習慣性地打開《奇葩說》,準備紙巾迎接這個鮮少談及的死亡辯題。馬東在調查現場有多少人生命中涉及這個辯題的時候,全場有一半的人舉起了手。

當生命毫無質量與尊嚴之時,我們究竟該如何選擇?是選擇鼓勵絕症病人接受治療撐下去,哪怕一線希望依舊渺茫,還是尊重病人的自由意志陪著他向死而生?

就像節目里董婧說的,我們不該自私地將愛綁架在病人的自由意志之上,但是,我不敢保證,當面臨是自己親人的遭遇的時候,我是否能做到以上這一點。

(二)

羅振宇在辯論前說,「尊重每個人的自由意志,比如說朋友們就某件事讓我給出建議,我總是先要探測他的傾向,然後鼓勵他的傾向,我覺得這是為朋友之道。但是遇到這個題目,我覺得好像我有一點懷疑。」

《奇葩說》辯論存在的意義,其實很多時候不在於分出輸贏兩方,就像這一期生死辯題,最終馬東也很人性化地採取了平局結束,長達70多分鐘的觀點衝擊,其實想要帶給觀眾的都是更多新角度上的思維方式。

(三)

人性在最後一刻永遠是脆弱的,平日揚言自己如何如何理智的人,面對至親之人將死的事實,不可避免地難以做出當下狀況最理智的決斷。

記得曾經看到過這樣一則真實發生的事,一位商業界骨幹在面對自己母親成為植物人的事實面前,不顧工作上幾十萬的生意大單,每天固定花上幾小時,陪伴在依靠營養輸液管勉強維持生命的母親的病床前。

他深知這樣的治療在殘酷的絕症面前沒有一絲抵抗力,但他只要看著心電圖儀器上還有生命體征,他心中的家就在,他無法想像母親離去之後要如何面對空蕩蕩的房子,但哪怕給他一點緩衝悲傷的時間,也好。

沒人說過離別可以輕鬆面對,愛本身就降臨的毫無科學依據,所以痛苦的來源也依舊無跡可尋。

就像宗教里的圖騰,陪伴我們一生的家人早已演化成溫暖和愛的圖騰符號,他們的離去也就意味著家的破滅。

(四)

我生活中的一位朋友W先生,剛結識的時候給我的第一印象是開朗積極的社交達人,熟悉之後漸漸聽他提起因絕症逝世的父親,才知道他心底埋著這麼深的往事傷疤。不像節目里坦然分享的石泰銘,在講起悲傷經歷因為母親的自強偉大能無比自豪地不掉眼淚地陳述,W先生是在高中的時候知道父親得了癌症。

當時母親像所有故事裡偉大的女人一樣,扛起這個家,但最終沒能像石泰銘一樣幸運重新獲得父親的新生,癌症還是無情地帶走了這個於他而言生命中極其重要的男人。

當時的W先生,在班上屬於老師喜歡的優等生一列,因為父親過世的巨大打擊,學習動力像沒有了燈塔指引,成績一落千丈,直到現在提起不及格的英語,他還是會不甘心地說,當時英語無心學習加上沒下功夫認真學,要不然不會不及格。

在那段最難熬的歲月里,舉家借債只想多維持父親的一線希望,那隻被W先生緊緊握住的手只要還有溫度,他內心就還是溫熱的。當時在他對面的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因為沒有類似經歷能給出我的建議,只給了他無言的擁抱。

日後想起這件事,仍舊像當時心裡所希望一樣,願他能漸漸放下這段少時陰影,真正敞開胸懷迎接人生的每一段新際遇,在燈火闌珊的深夜回想起這段往事,能不再流淚,而是笑著懷念。

就像黃執中在最後一句話說的,不要鼓勵我說要有勇氣,我去的地方不需要勇氣,你們才需要勇氣。

這句話也是我想要對W先生說的,如果今後的人生能保持勇氣好好過活,才是遠在天上的父親最想看到的事情。

(五)

節目中我注意到李林哭的是最頻繁的,從他一辯的論述上觀眾就可以知道他對於患上老年痴呆症的外婆深深的感情,我雖然沒有他相似的經歷,但我想我能感同身受其中的不舍和悲傷。

在我念中學的時候,某一天媽媽突然帶我到醫院,平時生龍活虎的父親,在我眼中簡直算得上是披荊斬棘的蓋世英雄,竟然在那一刻戴著氧氣罩滿是疲憊地躺在病床上,其實只是急性闌尾炎發作剛做完手術出來,所以完全沒有生命大礙。

但我就是不可抑制地拚命落淚,加上父親還一直透過滿是霧氣的氧氣罩告訴我別擔心沒關係之類的話,我更加哭得肩膀都抽搐了起來。

從來沒想過在生活面前百毒不侵的男人,也會因為疾病的折磨瞬間變得柔弱,當下的我只意識到生命的脆弱和不堪,以及對之前不懂得珍惜家人對我的好的無比悔恨。

也就是那一刻,感覺自己內心長大了。如果當時父親患上的是更嚴重的疾病,我想今天坐在電腦前看節目的我會比李林哭得更重。

(六)

突然聯繫到之前看過的一部電影《世界上最美的離別》,有一個情節是,

媽媽一直想讓兒子教她電腦,兒子總是推脫,每次都有借口。媽媽說,難道要等我死了之後才教嗎?兒子說,不會的,媽媽才不會死呢?

誰知道,不久後母親就診斷出患上癌症晚期。

永遠將母親需求擺在最後的兒子,一起吃頓午飯都不耐煩的女兒,冷漠不搭理的丈夫,以及平日使勁欺負兒媳的婆婆,在知道女主角得了絕症那一刻都深深沉默了。

結局是充滿了悲傷色彩的凄美告別,所有主人公都在善良的女主影響下,找到了最正確的那個自己。也用100多分鐘的影片敘述,詮釋了高曉松在結辯時的那首小詩。

你是那顆星星,我是你旁邊的這顆星,我的整個軌跡是被你影響。即使有一天這顆星星熄滅了,它變成了暗物質,它變成了看不見的東西,它依然在影響著我的軌跡,你的出現永遠改變著我的星軌。

無論,你在哪裡。

(七)

我試想如果我是辯題中那位將死之人,我會希望我的家人朋友對我做什麼?

我想我會拔掉身上插滿的氧氣管,寧願生命減少長度也要活出謝幕前的厚度和尊嚴。

我會希望我的家人朋友,陪伴我去看看繁花似錦的世界,呼吸哪怕多一秒的新鮮空氣,也不要做一個在生存前舉手投降的俘虜,躺在滿是藥水味的房間里,那不是我生命中本想像的完美句號。

在我們文化基因里,自古以來就避諱談及生死。不知生焉知死,我們總是逃避談論死亡這個話題,但我們誰都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

總結陳詞的時候,很喜歡羅振宇的這段話,

鼓勵不是鼓勵本身,我們在別人生命當中的作用,也不如我們想像的那麼大。我們在陰陽界的這一邊,做好我們自己,就好了。

(八)

人生是一個大party,最後謝幕的時候請不要慫掉,大方的90度鞠躬,滿含熱淚的微笑,跟在場所有生命的常客一起掏掏心窩子,就好。

很喜歡網上關於「born to die」的解釋,向死而生。

這裡不是說你快死了急著去做所有事,而是作為一種思考方式,如果你知道你明天要死了,今天可以做到事情也就都是日常(上班,睡覺,打豆豆)——這裡打豆豆泛指一切你在意喜歡的事,不一定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即使明天死了也並沒有什麼不同,那也就是真正做到了向死而生了。

面對死亡我們能做什麼?

尊重自由意志

珍惜眼前還陪伴著我們的人

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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